第1681章 黑鋒所向
有一說一，這並不是一場公平的遭遇戰。
此時此刻，在清冷的月光下，在拉文德斯山道以東數百里外的林野中，身披黑色重甲的屠夫正在進行一場簡單、高效且分外平靜的殺戮。
被屠戮的一方，是格里芬新編第十九戰團派往沙文帝國的先遣軍之一，由米蘭森·瓦雷利亞勳爵所率領的三千人。
雙方的平均實力都是中階，這可謂是當前世界觀下一流軍團的標配，換句話說，就是在那些可以被稱作軍團的暴力團伙中，哪怕是質量最高的，其中的基層主戰成員水平也會在‘中階’這個區間內。
這並不難理解，舉個不負責任的例子，假設隨便拉出的1000個NPC中有700個普通人，300個職業者，那麼其中恐怕有200個低階、95箇中階和5個高階。
至於史詩和傳說，就並不是隨便拉出1000個人就能有的存在了，前者的數量相對於高階來說幾乎可以說是無比稀少，而傳說更是整個大陸都湊不到三位數。
當然，上述內容只是一個非常籠統且不負責任的例子，之所以會提出來，只是爲了表達幾件事罷了——
首先，正如之前修對墨檀說的，這個世界終究還是沒有力量的普通人佔大多數，而那些人才是真正的‘基石’，只不過對於大多數‘玩家’來說，那些普通且平庸的NPC並不重要，所以就算這種背景板再多，在異界人看來也無足輕重，就像不會飢餓的人很難理解農民伯伯/伯母存在的價值一樣。
其次，低階與中階纔是這個無罪之界中職業者的普遍水準，很多人之所以沒有那麼多感觸，是因爲對於玩家來說，第一個瓶頸就是【史詩】，至於前面的過程，隨隨便便就能跨過去。
在這裡要重點提一下，玩家的數量對於無罪之界土著NPC來說就算不是九牛一毛也差不了太多了，所以憑空多了大量史詩階位前一片坦途的人這種事雖然會引起人們注意，但卻還遠遠不足以改變世界格局的程度。
最後就是一開始提到的結論了：
在上述情況下，對於實力較弱的勢力或普通軍隊來說，基層主要是由低階職業者組成的，比如墨檀和科爾多瓦曾經呆過的職場——【紫羅蘭帝國馬紹爾領疊巖城守備隊】以及【米莎郡聯合部隊】；
而水平高一些的中大型勢力常規軍與很多被當做底牌來用的‘主戰力’，比如馬紹爾家族的【水銀衛隊】、紫羅蘭家族的【紫荊衛】、攝政王專屬的【雌蜂】、沙文帝國的【沙皇之劍騎士團】、各大教派的【護教騎士團】，這種水平的組織基本都是完全由中階職業者爲基層，還有高階以上的職業者肩負中高層以及特種小隊的任務。
值得一提的是，在這些清一色使用中階職業者爲基層的‘一流’部隊之間，也是有三六九等的，而中階也是有‘初入中階’、‘拔苗助長中階’、‘普通中階’、‘中階巔峰’、‘半步高階’這種差異的，也就是說，就算大家在硬實力層面上都差不多，也未必不會形成某一方的單向碾壓。
比如亞瑟率領的這支【黑鋒】軍團先鋒部隊，雖然數量只有米蘭森手裡這支部隊的三分之一，但卻與他們正在進行的這場‘屠殺’並不衝突。
如果說威廉原本打造的那支【藏鋒】部隊有着一流水準，可以跟格里芬王朝隨便哪個的主戰軍團媲美甚至還要略強一籌，那現在雖然數量銳減，但倖存者卻都是被【試做型異化輻射塔MII】過濾過一遍的【藏鋒】戰團第一、第二作戰序列在戰鬥力方面已經變得有點超綱了。
原因無它，這些身披鎧甲，沒有半寸肌膚露在外面的戰士，現在多少都沾點‘罪’。
儘管這只是個曖昧而莫測的概念，但就是這樣一份概念，卻賦予了他們遠超自己極限的實力。
流轉着灰白色鬥氣的重劍轟然砸落，一位動作大開大合的黑鋒戰士在揮下第三劍後終於斬碎了對手那柄雙手斧，並在下一刻將其從頭到腳劈成兩半。
戴着重裝拳套的黑鋒戰士在被人從後面將手臂砸到骨裂後，平靜地將旋身抓住那柄勢頭未盡的戰錘，直接用反作用力幾乎能把正常人痛到昏厥的寸勁將武器從對方手中震落，並在下個瞬間直接轟出右拳打爆了那顆面色茫然的腦袋。
之前衝在最前面、被長槍貫穿了胸膛，身上插着十餘枚箭矢的黑鋒戰士腳步不停，揮舞着自己被齊肘斬落的手臂大步流星地向前挺近，不斷擠壓着敵人的位置，掩護自己身後的戰友深入敵陣、中心開花，直到被心臟被擊碎的半分鐘後才停下腳步，在周圍無數驚恐的目光下倒地死去。
這是一支很難找到正常的詞彙形容，非要說的話完全就是‘麻木’的隊伍，他們似乎不知道何爲恐懼與痛苦，但面甲下的雙眸在失去生機前卻並不木然，恰恰相反，很多身經百戰的先遣軍成員敢賭咒發誓他們在對方眼中看到了狂熱、喜悅與昂揚戰意。
更可怕的是，這些人的實力雖然看得出來只有中階，但卻在某種難以言喻的影響下始終維持着極限發揮，甚至到了會讓身體因爲承受過多負荷而崩潰的程度。
如果將他們比作兩個身體素質相差不多的中游拳擊手，那麼第十九戰團先遣軍揮出十拳的話，其中有一拳可以直接打死一頭牛，有七拳能秒掉一隻鵝、兩拳只能勉強打扁一個微葉梧桐；而作爲他們對手的黑鋒戰團，卻每一拳都能穩定打死一頭牛，自然是高下立判。
不過按照常理來說，就算這種每拳都能打幹掉一頭牛的打法能夠順利實現，這種行爲對身體的負擔也非常大，除非是那種肉體韌性異於常人，打底也得有食人魔級別身體素質與恢復力的傢伙，否則普通人照這個打法恐怕沒幾分鐘就死一地了。
第十九戰團的先遣軍也知道這個道理，所以他們一直在奮力掙扎，覺得只要自己多抗一會兒，就能堅持到這些不要命的傢伙把自己玩崩掉。
結果十分鐘後，沒等到對方崩潰，自己這邊卻被滅掉了數百人的地十九戰團成員不得不改變想法，在那些身穿黑色重甲的敵人與食人魔之間畫了個等號，甚至是大於號。
很顯然，他們判斷錯了情勢，那些敵人非但沒有把自己玩壞掉，甚至在雙方數量逐漸開始拉近後愈戰愈勇。
誠然，黑鋒戰士們也存在傷亡，畢竟他們終究還是血肉之軀而非怪物，但就算如此，他們依然打了這支先遣軍一個足以令後者感到絕望的戰損比，如果場上的情況能夠繼續持續下去，那麼當一切結束之後，這場遭遇戰絕對可以被定義爲‘完勝’。
而從客觀角度來看，這並不令人驚訝，至少對於有着上帝視角的人來說是這樣的沒錯。
一方，是格里芬王朝某個準一流貴族家供養的私人軍團，雖然有着正規軍團的番號，但各方面也都只是規中規矩，而且作爲先遣軍的這三千人甚至都不是第十九軍團這個普通水準暴力團伙中的精銳。
另一方，則是沙文帝國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君王，威廉·伯何爲自己最珍視的兒子偷偷組建，花費了大量心血偷偷組建的絕對精銳，而作爲這些精銳的一部分，這裡的【黑鋒】戰士前段時間可是經歷了一場失敗率高到令人髮指的‘大篩’，而這些承受了極端痛苦才熬過來，並得到了【黑鋒】這個全新番號的人，於情於理都沒道理跟前者打個勢均力敵。
事實上，這支先遣部隊就連成爲這些黑鋒戰士試金石的機會都沒有。
而先遣部隊唯一能夠改變戰局的關鍵點，也就是可以憑藉史詩階的實力對黑鋒戰士們進行越階實力壓制米蘭森·瓦雷利亞，這會兒正在跟亞瑟奮戰。
當然，說是奮戰可能並不太準確，雖然兩人的大境界都是史詩，但亞瑟的態度卻頗爲慵懶，事實上，他只是在戰鬥全面打響的同時衝到了米蘭森身邊，揮劍斬落迫使後者擡刀防禦，然後便在兩人的武器對在一起後陡然發力，直接抵着米蘭森整個人‘撞’出了戰場中央，然後就明顯地懈怠了起來。
“哦對了，還沒請教你的名字呢，這位先生。”
亞瑟漫不經心地斬出一劍，並在同一時間面帶微笑地說道：“既然我這邊都報上名字了，你作爲這支先遣部隊的指揮官也得報上身份才合乎禮儀吧？”
“米蘭森·瓦雷利亞。”
米蘭森輕鬆地擋住了亞瑟那並無力道的斬擊，應了一句後忽然擡起右腳猛踏地面，試圖用這種出其不意的方式衝回主陣在那些黑鋒戰士中開個無雙，結果卻在即將脫離亞瑟攻擊範圍的瞬間身形一震，彷彿被直接投入冰窖般難以自制地戰慄起來，然後就忽然失去了重心，竟是狼狽地踉蹌了一下，險些直接摔在地上。
“原來如此……”
併攏手指拭去劍身處的血跡，剛剛憑藉一記【EX誓約劍】斬落了米蘭森左臂的亞瑟輕輕點了點頭，隨即便微微蹙起了眉毛：“話說回來，我記得瓦雷利亞公爵家應該在格里芬也勉強排的上號吧，你頂着這個姓氏深入我沙文腹地，會不會有些太唐突了？”
這時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被齊肩斬斷一臂的米蘭森先是下意識地悶哼一聲，緊接着便一時間封住傷口爲自己完成了止血，面色稍顯蒼白地說道：“我雖然是瓦雷利亞家的人，但卻是旁系中的旁系，就算是個所謂的貴族，這條命也不必旁人金貴多少，倒是伱……亞瑟這個名字，總容易讓人聯想到……”
“某位不幸死在你們格里芬的年輕人？”
亞瑟眨了眨眼，莞爾道：“確實一模一樣，不過我也沒辦法，畢竟叫什麼這種事可不是咱能自己拿主意的，別說亞瑟了，人家就算想讓我叫‘塞牙’，我也得認啊。”
下意識將‘人家’腦補爲對自家孩子擁有第一冠名權的米爾森皺了皺眉，搖頭道：“不對，我覺得你並不是一個單純跟那位亞瑟皇子同名的人，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亞瑟·伯何就是一個高大英俊的褐發男子，更重要的事，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了一種很令人在意的氣息……”
一邊說着，米蘭森一邊橫刀斬向亞瑟。
而亞瑟則在發現對方沒有再打算離開這裡後溫和地笑了起來，一邊隨手拆開後者的一招，一邊好奇地問道：“什麼氣息？體味？”
“並不是。”
很清楚自己沒可能在這人手中逃開的米蘭森誠實地搖了搖頭，正色道：“那是我只在當年閱兵式切瓦特·羅根陛下從遠處走來時才體會過的感受，而在我的印象中，能跟他相提並論的亞瑟，就算是那位亞瑟·伯何本人，都稍顯有些配不上。”
亞瑟灑然一笑，點頭道：“中肯的，一針見血的。”
“這麼說……”
雖然早有意料，但始終有些不敢相信的米蘭森立刻倒吸了一口涼氣：“所以你真的是那位亞瑟·伯何皇儲殿下？”
“不不不。”
結果亞瑟卻是擺了擺手，笑道：“你剛纔不是也說了，亞瑟·伯何配不上我讓你感受到的那股氣息，我剛剛已經說過了，我是沙文帝國所屬，【黑鋒】軍團的團長，同時也是罪王麾下的弒神上六星之首，【白王】亞瑟，至於沙文皇儲亞瑟·伯何這個身份……說實話，雖然沾點，但其實很難跟現在的我扯上關係。”
米爾森咬了咬牙，沉聲道：“但你依然沒有否認你就是亞瑟皇子！既然這樣的話，我們不是已經沒有戰爭的理由了嗎？沙文帝國之所以向我格里芬宣戰，歸根結底不就是因爲他們以爲你死了麼！”
“說的是啊。”
亞瑟聳了聳肩，隨即便斬斷了米爾森僅剩的右臂，反手將【獅王誓約劍】倒插在地上後對已經失去了雙手的後者眨了眨眼——
“所以我纔沒打算在你們格里芬被滅掉前回到陽光下，繼承身後那個註定只能以另一種方式偉大的國度啊~”
第一千六百七十二章：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