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妮卡……”
雙手捂襠的墨檀瞳孔驟然收縮,只見他呆呆地看着被捅了個對穿,倒在地上明顯已經死透了的猛男兄,猛地打了個哆嗦後忽然發出了一聲聲嘶力竭地尖叫:“莫妮卡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得不說,他這一嗓子還真就頗有那長阪橋頭西鄉侯的氣勢,直接就把那身披黑色斗篷的矮小身影給震住了。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墨檀猛地從行囊中摸出一柄看似破敗卻兇厲異常的狼牙棒,猛地向莫妮卡屍體與襲擊者的方向踏出一步,緊接着,就在後者身形一震,下意識地擎起武器往後退了半步。
結果就在這個瞬間,原本面色猙獰,看上去彷彿想要將殺害莫妮卡的敵人生吞活剝,先X後X的墨檀竟然忽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轉身,手中的狼牙棒往後一扔便風馳電掣、連滾帶爬、哭爹喊娘地朝反方向跑去了。
只可惜,儘管他用這一連串行雲流水的裝孫子跑路模式搶到了一個完美開局,但那位被他誆了的襲擊者卻還是追了上來,而且速度極快,在讓墨檀搶到了將近兩秒鐘啓動時間的情況下不斷地縮短着兩人之間的距離。
要知道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誠然,‘檀莫’這個角色哪怕在目前上限只有高階的玩家中也不算出類拔萃,但如果只看速度與隱匿能力的話,已經間接被殺魄教導過的他絕對夠得上準史詩水平。
結果讓墨檀沒想到的是,那個剛剛在莫妮卡撒尿時偷襲得手的襲擊者竟然辣麼恐怖,明明是被驚了一下才追上來的,卻始終沒有跟丟無規則變向的自己,不僅如此,氣息這一塊也被對方鎖定得死死的,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
“嘿,兄弟!”
無奈之下,自知被追上只是時間問題的墨檀只得轉頭對身後那位襲擊者喊話:“今天就當咱倆沒見過唄?我就當自己是一個人出來撒尿的。”
“……”
對方沒有說話,只是繼續高速迫近着,氣勢洶洶、殺氣騰騰。
“真的兄弟!我早就看那個莫妮卡不順眼了,明明是個老爺們兒卻跟個娘炮一樣,出來撒尿都得讓人陪着,就算你不動手,我早晚也得找機會弄死他!”
“……”
“所以既然咱倆的目標一致,不如你就放我一馬,要是還有什麼額外需求,比如想讓我當個臥底,隔三差五給太君們輸送點情報什麼的,大可以直接告訴我,小的保證照辦。”
“……”
“實不相瞞,我要不是因爲上有八十老母,下有私生孽種,也不至於在這地方混飯吃,唉,都是爲了生活,您就行行好,把我當個GAY給放了吧。”
“……”
“或者咱倆乾脆結拜兄弟,以後肝膽相照、仗劍江湖,在這亂世中打出一番名頭?”
“……”
“要麼我們以天地爲媒、星月爲證,直接原地結爲連理,從今往後,你生,我守你永世無憂;你死,我滅天地、入黃泉,繁花碧落亦不負!只羨鴛鴦不羨仙!”
“……”
“唉,你呀你呀,難道真的一點都看不出來,我之所以忍你到現在,只是不想讓自己徒增殺孽嗎?退下吧,本座今日心情好,可以不跟你計較。”
“……”
“最後一次警告,退下,否則後果自負。”
“……”
“你若堅持,孤可以叫你一聲父親,但你要是敬酒不吃……哼!”
“……”
“你莫不是特地來消遣灑家?”
“……”
“也罷,既然你如此執迷不悟,那就死吧。”
終於,被對方畢竟到身後半米處的墨檀嘆了口氣,面無表情地抽刀,轉身。
噗——
沒有半點懸念,狂野的大劍宛若一道黑色霹靂般撕開空氣,並在下個瞬間撕開了墨檀的胸膛,直接將其捅了個對穿。
“啊我死了。”
墨檀腦袋一歪,隨即便一邊翻着白眼一邊開始謀劃重建角色後要訛紫羅蘭帝國那位攝政王多少了。
然而……
“死什麼死!”
個子嬌小的半精靈少女隨手扔下大劍,一個箭步衝到楊天倒在地上的墨檀身前,拽着後者的領口用力將其提起,怒道:“你要是再這樣偷懶耍滑,就捲鋪蓋滾去異端裁判所報告!”
“好吧好吧……”
墨檀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然後便低頭看向自己那無論是衣服還是肌膚都一場完整的胸口,深深地嘆了口氣:“我那麼大個窟窿眼兒還有紫羅蘭家族三分之二的財產就這麼沒了唄?”
留着清爽幹練的藍色妹妹頭,相貌雖然不算驚豔但卻十分耐看,身穿一襲白色輕鎧的半精靈少女皺了皺眉,有些費力地踮腳將墨檀從地上拖起來:“你小子說什麼呢?”
“沒什麼,我剛纔可能是犯癔症了。”
墨檀懶洋洋地敷衍了一句,隨即便俯身撿起了腳邊那柄多半是被自己弄掉的武器——練習用無刃鐵刀,興致缺缺地向面前這位小個子同族問道:“所以呢?要繼續打嗎?”
“滾去旁邊看着,廢物。”
暴躁的妹妹頭狠狠地瞪了墨檀一眼,隨即便滿臉凶神惡煞地環顧着了一圈周圍,然後衝墨檀身後的某個方向招了招手:“下一個你來,莫妮卡。”
“莫妮卡?”
墨檀有些驚訝地轉過頭去,果然看到了那個不久前還衝自己進行了一發威脅射擊,又在跟自己一起撒尿時被身材跟旁邊這位藍髮妹妹頭相仿的敵人從後面捅死,身材狂野相貌也很狂野的老熟人,不由得發出了一聲輕呼。
“你說你惹她幹什麼啊……”
有氣無力地留下了這麼一句話後,與墨檀擦肩而過的莫妮卡便從旁邊的武器架上取下了一柄戰斧,站在那個藍髮妹妹頭面前滿臉視死如歸地說道:“請多指教,裂顱教官。”
“願暗夜照拂你,莫妮卡。”
姓氏似乎爲裂顱的半精靈女教官心不在焉地說了一句,隨即便揮舞着她手中那柄看上去是用某種木質材料製成的黑色大劍對莫妮卡進行蹂躪。
而走到不遠處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的墨檀,則是饒有興致地觀察起了周圍的環境。
根據太陽的角度來判斷,此時此刻的時間應該是下午四點到六點左右,跟系統時間並沒有對上,而自己目前正身處一個面積算不上太大,看上去與校場十分相似的地方。
面前的空地中央,那個姓裂顱的半精靈姑娘正大開大合地揮舞着巨劍對莫妮卡進行壓制,周圍則是包括墨檀自己在內大概有七八十個的一圈人,初步觀察下來的感覺……很像新兵蛋子,但又像的不徹底。
說像,是因爲大家的態度拘謹而恭敬,就好像剛入伍還放不開的新兵正在看班長示範軍體拳一樣,地位方面明顯要低那位裂顱教官一籌。
說像的不徹底,是因爲墨檀只是普通掃了一眼,就發現了至少十幾個在氣質方面深度要遠超那位教官的人,他們有老有少,雖然乍看上去跟其他人並無明顯區別,但只要稍微用點心就能發現,這些人絕對不簡單,至少要比死而復生的莫妮卡、娃娃頭教官裂顱這種人有故事。
非要解釋的話,這種感覺就好像是幾個身經百戰、勳章加起來得有兩斤重的將軍摘掉了肩章和綬帶,換上中士或下士的制服混跡在新兵蛋子裡聽上士班長訓話一樣,雖然乍看上去沒什麼不對勁,但至少稍微品一品,就能發現他們與周圍一切是那麼的格格不入。
但問題在於,似乎只有墨檀自己才能察覺到這份格格不入。
誠然,他或許要比很多人都善於觀察,但這絕不意味着這件事有多麼正常。
很怪……
這是個很怪的地方,非常怪的那種。
短暫地思考後,墨檀輕笑着站起身來,無視了旁邊那幾個用眼神告誡自己‘別作死’的同伴,雙手插着口袋轉身向校場的出口走去。
他對這個處處透着詭異的地方越來越感興趣了。
無視了正在身後高聲呼喊着什麼的教官,墨檀邁着輕快的步伐走出了校場,下個瞬間,背後那嘈雜的背景音便在頃刻間消失不見了。
正如墨檀之前在正式‘進入’這裡前所看的,他此時此刻所置身的地方是一座規模頗大、功能齊全的要塞,而且比起最初那給人稍顯破敗的印象,此時此刻呈現在墨檀面前的鉛灰色建築羣雖然也顯得飽經風霜,但卻並沒有體現出太多歷史的沉澱。
“寒鴉堡……”
墨檀一邊如此唸叨着,一邊漫步在這座似乎除了他之外空無一人的要塞中,看上去並沒有半點緊張感。
正如大家所猜的那樣,【寒鴉堡】是這座要塞的名字,至於墨檀爲什麼會知道,則要歸功於他任務欄中那個已經被更新了一遍的史詩階任務鏈——
【寒鴉之誓·階段二】
類別:特殊任務鏈
品質:唯一史詩
內容:查明【寒鴉堡】的真相併進入【寒鴉堡】。
階段獎勵:自選職業等級+2、品質爲【破敗】到【唯一精良】的隨機武器一件、品質爲【普通】到【史詩】的隨機消耗品一份、品質爲【優秀】到【唯一史詩】的武器一件、紫羅蘭皇室聲望+15000、水晶狼公爵領/鄧蒂斯公爵領/西蒙公爵領/巴洛卡公爵領聲望+10000、費爾南公爵領/火爪公爵領聲望+7000。
【備註1:上強度了昂,上強度了!】
【備註2:打賭不,我猜你一件精良級往上的都隨不出來。】
【備註3:話說巴洛卡家族是什麼時候上賊船的……】
……
“話說回來,系統醬你是不是越來越不演了……”
墨檀關掉視野角落的任務面板,悠悠地說了一句,然後語氣輕快地吐槽道:“不過拋開我的人品不談,直接把這種我明明能自己從獎勵內容中分析出來的內容堂而皇之的寫在備註裡,實在是有點讓人不爽啊。”
話雖這麼說,但從墨檀那愉快的表情中我們可以看出,此時此刻的他非但沒有不爽,甚至還有點高興。
很顯然,他對無罪之界主系統的興趣要遠遠超過眼下這個任務。
“所以說,這裡並不是真正的寒鴉堡。”
墨檀親切地摟着旁邊的魔晶燈柱,眯起雙眼打量着懷中冰冷的金屬墩子,低聲喃喃道:“就我對魔晶燈的瞭解,親愛的你應該不屬於聖歷6500年後直到現在的任何主流款式,但上面卻有着一串長達七位數的編碼……呵,考慮到歷史上的首款魔晶燈,鑽頭重工的【截流二號】問世時間是聖歷2060年,正式量產時間是2250年,徹底普及實在2800年,公司因爲經營不當被同行卷死倒閉是在3857年,基本可以斷定你是聖歷4000年後到6400年的主流款式,好傢伙,這個時間跨度會不會太大了點。”
簡單炫耀了一番自己在歷史與人文方面的造詣後,墨檀便放開了他懷裡那座可憐的魔晶燈,繼續漫無目的地在這座要塞中游蕩着。
很快,一直在東張西望的他便停下腳步,在一面破破爛爛的旗幟前停了下來。
那是一面看上去飽受風霜的‘紋章旗’,與周圍的東西不同,這面做工精細、面料上乘的旗幟明顯已經被歲月沖刷了不知道多久,非但早已看不出本來的顏色,甚至連上面的圖案也是千瘡百孔,別說是墨檀了,就算現場找來一個加強連的史學家與紋章學家,恐怕都研究不出來這東西到底出自什麼地方。
“沒錯,對於一座軍事要塞來說,旗幟自然是最具重量級的線索。”
墨檀擡頭注視着牆上那面似乎隨時都可能風化的殘破旗幟,聳了聳肩:“所以爲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乾脆就直接損毀掉最直觀的證據……唉,還真是毫無美感的處理方式。”
略顯蕭瑟的晚風拂過,撩起了墨檀額前的一縷髮絲。
將視線從旗幟上移開,他深深地嘆了口氣,隨即便轉頭看向正坐在自己身邊大吃大喝的莫妮卡——
“所以說,咱們這兒的伙食是不是有點太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