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真的……”
雙葉眯起眼眸，鏡片上閃過一抹反光，幽幽地說道：“你應該很清楚，我現在很難相信你。”
墨檀聳了聳肩，攤手道：“我知道我知道，畢竟我們在彼此眼中從來都不是什麼值得依靠的好孩子，但剛纔的畫面你也看到了，咱們有一說一，拋開你這位精神力足夠強大的施法者，就算是沐沐，也未必能在那女人面前佔到便宜，沐沐你說對吧？”
“……”
雖然也在屋內，但卻安靜的宛若一隻幽靈，這會兒正抱着胳膊靠在吧檯前的沐雪劍只是出神地垂眸看着地面，並未給予墨檀任何反饋。
“看樣子剛剛那場比賽讓她受益匪淺。”
墨檀寵溺地笑了起來，隨即便把視線從沐雪劍的側顏上移開，重新看向雙葉：“你呢？當了那麼久的思維核心，是不是獲得了很多帥呆了的禁忌知識呀？”
盤腿坐在牀上的少女撇了撇嘴，一邊通過錄播高速瀏覽着上場比賽墨檀在離開基地後的一舉一動，一邊冷聲道：“知識有不少，基本看不懂。”
“我就當是這麼回事吧。”
同樣在通過三倍速錄播瀏覽剛剛基地中究竟發生了什麼的墨檀隨口說了一句，隨即目光忽然一凝，嘴角緩緩揚起了一個微妙的弧度：“話說回來，原來沐沐已經強到能夠把那柄叛逆期的小玩具如臂使指的程度了麼？”
雙葉先是一愣，立刻皺眉道：“你什麼意思？”
“據我所知，無論是我還是沐沐，在剛剛那場比賽中的‘進化’都是物理層面上的，肌肉、臟器和筋骨皮之類的玩意兒。”
墨檀一邊抱着胳膊細細端詳着已經從少女進化成御姐的限量版究極沐雪劍，一邊語氣輕快地說道：“而你，親愛的，應該是咱們三個人中唯一一個犧牲了戰鬥力，被特化了思維能力的蟲巢之母，對麼？”
雙葉一眼瞪了過去，小嘴彷彿抹了蜜一般柔聲道：“去你@#￥大%*&。”
“那麼問題來了。”
墨檀無視了少女對自己近親中諸多女性的親切問候，雙眼目不轉睛地盯着對方：“我記得咱們之前互相透底的時候，沐沐應該有提到過，使用那柄【魔劍】不僅會對她的身體造成極大負擔，精神層面也會受到相當程度的影響，而在她駕馭着非同尋常的胸圍與牌佬那些人搏殺時，這把劍的形態同樣超出了我的認知範圍，所以……”
雙葉輕哼了一聲，沒好氣地說道：“所以怎樣？”
“所以假設她憑藉着擁有比原來強大得多的罩杯……我是說健康狀態扛住了那柄【魔劍】對其身體的衝擊。”
墨檀擡手抓住雙葉的肩膀，猛地將其拉近到呼吸可聞的距離，垂眸輕聲道：“那麼，同樣是那柄魔劍所帶來的精神衝擊，沐沐又是怎麼扛過去的呢？可不要跟我說那玩意兒會對好身材的人溫柔以待啊。”
雙葉一把拽住墨檀的領口，用力將後者拽的俯下身子，一腦袋撞在了其額頭上，咬牙道：“也不是沒可能吧？”
“當然不可能啊。”
墨檀眨了眨眼，很是認真地說道：“不然的話，沐沐拔劍的時候，那柄魔劍恐怕第一個斬掉的就是你呀。”
正所謂習慣成自然，已經對這種水準的人身攻擊感到麻木，甚至有點想笑的雙葉一巴掌拍開對方那張咫尺之處的臉：“你到底想說什麼？”
“很簡單，那就是沐沐之所以能頂住那柄魔劍所帶來的精神衝擊，多半有你這個甚至能將所有怪物整合進同一個精神網絡的思維核心幫忙，那麼換句話說……”
墨檀抓住雙葉拍在自己臉上的手，挑眉道：“如果你願意的話，想要把我屏蔽外界的精神影響恐怕並不是難事吧？那個風花雪月的手法你也看見了，雖然是技術含量多半拉滿了的幻術，但如果你有稍微照顧一下我，或者哪怕只是把我拉到心靈網絡中接受庇護，咱也不會被那個女人直接玩死。”
雙葉冷冷地看着墨檀，表情很是陰沉：“你是自作主張離開實驗基地的，如果要爲你一個人將心靈網絡拓寬範圍，那麼喚醒主宰和輔助變異的進度勢必會受到影響，所以我只能把你踢出去。”
“主宰？嘖嘖，原來你真把那玩意兒叫醒了啊。”
剛剛纔看到主宰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國士無雙身後，並將其腦袋捏爆的墨檀咂了咂嘴，問道：“殘次品吧？”
雙葉輕哼了一聲：“肯定的，當時的情況狗看了都知道肯定來不及，我就想辦法對那個主宰做了點手腳，最後在沐沐的牽制下，雖然到底還是讓那幫孫子把家偷了，但好歹在最後時刻把那小寶弄醒了，誰知道你不爭氣，明明最棘手的國士無雙都讓小寶給捏爆了。”
墨檀吹了聲口哨，樂道：“小寶這名字是你取的？”
“咋？”
雙葉翻了個白眼，叉腰道：“言簡意賅，朗朗上口，你有什麼不滿嗎？”
“沒有。”
墨檀搖了搖頭，溫順地說道：“但以後你不許給孩子取名。”
雙葉白了他一眼，過了半晌才無奈道：“總而言之，我沒有道理把你併入心靈網絡，除非我能事先知道風花雪月那個娘們是玩幻術的。”
“巧了不是，我也不知道那娘們是玩幻術的。”
墨檀攤開雙手，一臉委屈地說道：“結果你不但不哄我，甚至還要兇我！”
“好吧，我道歉，我不該兇你的。”
雙葉擡起雙手捧起了墨檀的臉，一臉深情地說道：“現在，從老孃的房間裡滾出去——”
於是，伴隨着一條來自房主的驅離指令，‘檀莫’這個角色就這樣被直接踢出雙葉的私人空間，而在對方消失後無處借力的後者也撲倒在牀上，開始瘋狂的滾動起來。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鍛鍊方式。”
半分鐘後，鑑於雙葉依然以相當高的頻率在牀上滾來滾去，且沒有半點停下來的意思，一直處於出神狀態的沐雪劍終於轉頭看向前者，蹙眉道：“你心情不好？”
停止了翻滾的雙葉乾笑了一聲：“我心情當然不好。”
“爲什麼？”
跟雙葉獨處時會稍微隨便一點的沐雪劍緩步走到牀邊，垂眸與正呈‘大’字形躺在牀上前者四目相對：“你還是覺得檀莫放水了？”
“是啊。”
雙葉不暇思索地給出了回答，反問道：“你不覺得嗎？”
“我不覺得，但就算他放水了，我也無所謂。”
沐雪劍先是搖了搖頭，隨即露出了一抹冰雪消融般的爽朗微笑，輕聲道：“這場比賽，真的很好。”
“如果這是在指你剛剛的身材，那確實好的不得了。”
雙葉吐了個槽，隨即便在沐雪劍開口前擺手道：“總而言之，雖然他給出的理由很充分，也沒辦法通過錄像看出什麼端倪，但我還是覺得那傢伙多半是放水了。”
沐雪劍微微頷首，問道：“理由是？”
“就在剛纔，雖然他同意了官方的細節回放授權，還刻意加了【牌佬】的人好友出言威脅，但官方最後選擇採用的視角是風花雪月這一點……讓我覺得有些奇怪。”
雙葉猛地坐起身來，眯起眼睛輕聲道：“按理說，對於【牌佬】那些人來說，使用風花雪月這個技能施放者的視角並不是最佳選擇，而從官方的角度來看，也是那個賤人的視角更有衝擊力，但最後呈現在人們面前的卻是前者。”
沐雪劍面露恍然之色，頷首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最後官方呈現出來的畫面，其實很大程度上地參考了檀莫的意見？”
“只是個猜測而已，而且還是個死無對證的猜測。”
雙葉扯了扯嘴角，擺了個疑似COS佛祖的姿勢，一臉嚴肅地捏着蘭花指說道：“官方不可能會搭理我，找【牌佬】的人求證，等於告訴人家我們【丑角牌】內部不和，肯定是不行的。”
沐雪劍愣了一下，疑道：“拋開你倆的相愛相殺不談，【丑角牌】內部不和是什麼意思，我們的比賽不是已經結束了嗎？”
結果雙葉卻是難得地對沐雪劍翻了個白眼，問道：“你什麼花色？”
“黑桃ACE。”沐雪劍秒答。
“我和檀莫呢？”
雙葉繼續問。
“JOKER。”
沐雪劍繼續秒答。
“那咱們的組織是？”
雙葉循循善誘，耐心引導。
“公益組織。”
沐雪劍近墨者黑，顛倒是非。
“不是……”
雙葉當即繃不住了，吐槽道：“我問你組織叫啥呢。”
沐雪劍也不再揶揄，直入主題道：“所以說，在問罪論戰中的【丑角牌】，跟無罪之界裡的【丑角牌】……關係匪淺？”
“那是自然，【無罪之界】畢竟只是個遊戲，怎麼可能不跟玩家打招呼，不如說，我們這個組織的一大優勢，就是目前的兩位最高權限者都是‘玩家’。”
雙葉言簡意賅地解釋了一句，語氣輕快地說道：“而【問罪論戰】，正是我們打入高端玩家羣體中的一條捷徑。”
“嗯，那是你們需要考慮的事。”
“也是，所以咱們還是言歸正傳吧，其實我篤定檀莫肯定不老實的核心原因非常單純，跟上面說的那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根本沒有半點關係。”
“那是因爲什麼？”
……
“因爲在同等情況下，把我們兩人的角色對調，那麼只要有把握瞞過所有人，她一定會想辦法輸掉的。”
同一時間，君蕪的私人房間中，靠在沙發中的墨檀老神自在給出了說明，隨即舉杯向面前的姐弟二人致意：“那麼，敬假賽。”
未鴦翻了個白眼：“不敬。”
“敬假賽。”
君蕪倒是從善如流地舉杯與墨檀碰了一下，並在無視了自家姐姐的白眼後對後者挑眉道：“不過我還是想不明白，你爲什麼要故意輸掉。”
“於情，我沒有理由贏下這場比賽，也沒有義務迴應任何人的期待。”
墨檀將自己杯中的AD鈣奶一飲而盡，語氣悠然地說道：“於理，對方可是職業玩家滿編隊，還記得那個小小白的話麼？在這種級別的比賽中，個體實力的比重會被壓縮，人數多的一方會佔據極大優勢，怎麼想我們都不配贏啊。”
君蕪皺了皺眉，又說道：“但你們已經將【牌佬】逼到了絕境，無限接近於勝利了啊。”
“是啊，我覺得我們打的很不錯。”
墨檀很是坦然地接受了對方的誇獎，又說道：“但那又如何？難道就因爲我們有能力把牌佬打的有些難看，就必須拿下他們，贏得勝利，給那些期待我們爆冷獲勝的人一個交代？”
君蕪攤開雙手，不置可否地說道：“每個人都喜歡看黑馬、英雄和勇者屠惡龍這種王道故事。”
“呵，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一定不介意把那些王道劇本搓成小紙棍塞進那些人的屁眼裡，以英雄與勇者的名義。”
墨檀露出了一個清爽明朗的微笑，很是愉快地說道：“要問爲什麼的話，那就是比起讓別人‘爽’，我更希望讓自己‘爽’，而如果在這個過程中可能會讓誰覺得不爽，那對我來說簡直是最棒的調劑，堪比滴蠟、制服與皮鞭。”
“人渣。”
未鴦言簡意賅，直抒胸臆。
“說的沒錯，親愛的，人渣。”
墨檀笑了起來，嘴角揚起了一抹狡黠的弧度，語氣悠然地對君蕪說道：“而不是用來取悅別人的英雄、勇者或黑馬，說真的，我認爲但凡是個正常人，都不會在自己和他人的利益發生衝突時選擇後者的，當然，你可以保留擅自期待與擅自失望的自由，但我也擁有向你罵出一切髒話的權利。”
君蕪扯了扯嘴角：“文明社會，剋制一下。”
“文明社會，關我屁事。”
墨檀迭起雙腿，懶洋洋地說道：“除非你願意換個話題，而不是像個傻辶一樣試圖讓我給那些想看到王道故事的人一個解釋或交代。”
“好吧，那就換個話題。”
君蕪面色一凜，立刻生怕對方反悔一樣用力拍手道：“所以你下重注買自己輸，是早就想要在關鍵時刻放水咯？”
“怎麼可能。”
墨檀戲謔地笑了起來，搖着手指說道：“只是單純的巧合罷了，事實上在讓你幫忙下注的時候，我根本就沒有放水的打算，因爲我這點三腳貓的水平根本就不配在武力上放水，至於智力層面，那女人不會給我找個機會的。”
“那到底是因爲……”
“他們人多啊。”
“啊？”
“他們人多，實力強，贏面大，結果賠率還不低，我憑什麼不買他們贏？”
“但是你們也……”
“小看人也得有個限度，在我是個廢物的前提下，雙葉跟國士無雙不相伯仲，沐雪劍略強於牌佬的另外四人，所以只要雙方都長腦子，我們贏的可能性也就比你姐會下蛋的可能性高點兒。”
“所以勝負的關鍵其實在人數？”
“不然呢？你難道沒發現牌佬的戰術中心自始至終都是‘人多欺負人少’嗎？”
“最後一個問題。”
“我只是來你這兒稍微坐會兒，夥計。”
“如果你最後沒放水的話，能贏嗎？”
“能啊。”
“真的假的？”
“敷衍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