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很久以前
雖說是身形巨震，但墨檀其實也就震了那麼一下，畢竟這個世界不存在類似於‘NPC三定律’之類的東西，在有着正常觀察能力以及智力的前提下，玩家這種與當前世界觀十分違和的存在很難瞞得住有心人，尤其是那些多智近妖、異常敏銳或層面過高的傢伙，比如第六感十分靠譜的夏蓮與身爲神祇的曙光女神帕可茜這種，還有科爾和小艾這種被玩家主動告知身份的NPC，總而言之，排除那些必然存在只是自己不知道的，墨檀自己見到的‘知情者’就有好幾個人了……
所以，朧剛纔那那番話雖然讓他十分驚訝，卻也僅僅只是驚訝而已。
“要比我預料中的要冷靜許多啊。”
朧對墨檀招了招手，恬靜地微笑道：“過來說話吧，很抱歉我現在不是很方便走動。”
墨檀點了點頭，走到了回溯之間第一層的中央，他注意到朧看起來雖然只是神色淡然地站在那裡，但走近後才發現後者周圍有一層肉眼難辨的薄霧，上面不斷劃過各種光怪陸離的景象，仔細看去卻是一片朦朧的虛無，這大概就是朧口中那‘不是很方便走動’的原因了。
“坐。”朧輕輕揮了下手，兩人中間就憑空出現了一張古色古香的方桌，上面還有一套玉質茶具，緊接着兩把材質不明但感覺坐起來會很舒服的椅子也突兀地出現在兩人身後，朧率先落座，拿起茶壺在兩個玉盞中分別斟了些茶，莞爾道：“這是我藏了許久的北地草茶，你可千萬別告訴諾伊斯或者雷薩德他們，整個天柱山裡只有凱恩和你知道~”
墨檀也在朧之後坐了下來，端起對方推到自己面前的茶盞請抿了一口：“我會守口如瓶的。”
【您服用了安內斯特極草茶：體質+5、力量+3、智慧+2、靈巧+3、生命值上限+200、毒素抗性+2%】
系統提示音毫無徵兆地在墨檀耳邊響起，當時就把他給震到了。
朧卻彷彿能夠看透他在想什麼一般笑了起來，自己也抿了口那天知道到底有多金貴的茶水：“雷薩德爲你在第一外山搞到了好房間和特殊待遇、魯維這段時間也幫了你們不少忙、諾伊斯今天不但全程爲你們保駕護航，而且還幫牙牙姑娘恢復了身體狀態，我要是不送點見面禮就太不合適了~”
“我總感覺自己擔不起這份特殊待遇。”墨檀放下杯子，打定主意不再喝一口後搖頭苦笑道：“實在是受寵若驚。”
他沒打算要第二杯，只是決定在離開時把杯子裡剩下的茶水帶回去，雖然看起來有點小家子氣，但要知道剛纔那一口茶給墨檀加的基礎屬性已經等於白送了他兩級了，可見其珍貴程度非同一般，就算對NPC應該也是大有裨益的好東西，所以……
“對了，替我把這些帶給你的同伴吧。”朧卻是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了一個紙包，然後將其放在墨檀面前微笑道：“雖然經不住諾伊斯他們糟蹋，但其實我還剩下不少呢。”
墨檀有些不要意思地笑了笑：“我現在真是有些坐不住了……”
這也就是當下的他，要是換‘混亂中立’時候的墨檀出現在這裡，朧手裡的那點兒庫存今天至少得被捲走三分之一；‘絕對中立’的話應該會好一點，不過也很可能會要求續杯。
“還是再多坐一會兒吧，我這裡有一段時間沒來過客人了。”朧輕快地回答到，覆在眼前的那層亞麻布上閃過一道微光：“何況你應該有不少問題想問，對麼？”
墨檀微微頷首，然後在斟酌片刻後問出了第一個、也是他目前最爲在意的問題：“關於上次您提到的光影天啓，還有我這個所謂的天啓之光……到底寓意着什麼。”
“沒錯，你當然會問這個。”朧雲淡風輕地點了點頭，臉上那柔和的笑意稍稍斂起：“我理應多告訴你一些，之前沒有提太多是因爲你還不夠成熟，而現在的你儘管依然不夠成熟，但卻讓我們看到了一些可能性。”
墨檀只是靜靜地傾聽着，並沒有插話。
“雖然只是天賦與人品這種極爲片面的可能性，以及一些……我們不曾料到過的特質，但這對於現階段來說已經足夠了。”
朧隨手揮去了一片映照出某片古戰場的薄霧，繼續用他那柔和嗓音說道：“簡而言之，啓示之柱在很久很久以前曾經爲我們帶來了一個預言，或者說是對某種可能性的驚鴻一瞥，儘管只是一點零星的碎片，但我們依然從中窺伺到了某些東西，那是一種很難用語言表達的，彷彿一種現象般的存在，它昭示着毀滅與破壞、它打破了萬物之間的平衡、它讓這個世界在無盡的黑暗中沉淪、無關於善良與邪惡、無關於道德或信念、生靈也好，死物也好，所有存在都將被同化爲那個現象的一部分，最後不可逆轉地走向終結。”
墨檀並沒有對朧口中那與無數爛俗題材相仿的‘預言’不以爲然，也沒有萬分配合地直接將上述那段話當做毋庸置疑的真理，只是很客觀地說道：“這確實是一個可怕的預言。”
“沒錯，儘管準確性尚不可知，但內容卻是足夠可怕，在當時也引起了族人們的軒然大波，儘管啓示之柱賦予我們的知識從未出過半點差錯，但我相信當時有許多人都希望它錯了。”朧發出了一聲意義不明的笑聲，搖頭道：“但更多人則覺得啓示水晶並不是那些廉價的玻璃球，既然它昭示了災難的降臨，那麼我們就必須要做好準備，維繫萬物平衡的責任儘管沉重，但它同樣也是一份榮耀，而榮耀則必須得到捍衛。”
墨檀微微眯起了眼睛，他從對方剛纔那番話中似乎隱約讀出了一些很不得了的內容。
“於是，我們耗費了上百年的時間組織了一個史無前例的儀式。”朧有些感慨地嘆了口氣，擡起頭來彷彿在仰望某個波瀾壯闊卻已經不復存在的場景：“我們決定藉助啓示之柱的力量進行一次演算，首先，確認那場發生在遙遠未來的災難是否必然存在；其次，有沒有明確的方式可以規避；第三，在避無可避的前提下，要如何才能將其終結或扼殺。”
“也就是說……”
墨檀深吸了一口氣，沉聲問道：“那次演算的結果是災難必然存在、沒有方式規避？然後……就跟那所謂的光影天啓有關了？”
“並不盡然。”朧搖了搖頭，笑容中似乎有一些苦澀：“那是一場災難……或者說是一場災難的開始，不過我們今天的主題並不是這個，總而言之，我們最終還是得到了啓示，就是之前你看過的那四座雕像，分別代表着兩道天啓之光和兩道天啓之影，它們都在未來中佔據着不可或缺的位置……這是天啓中最爲清晰的一幕，至於剩下的那些，如果沒有一定實力作爲基礎的話，哪怕僅僅只是聽到與其相關的隻言片語都有危險，而且包括我在內每個高階觀察者都有不同的看法，所以你暫時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墨檀頗爲無奈地點了點頭，卻也沒有讓朧繼續講下去，只是苦笑道：“那我可以不以理解爲，雖然你們都知道天啓之光很重要，卻並不知道它到底重要在哪裡，所以只能儘量磨鍊或者保護我什麼的，而天啓之影則很有可能釀成災難，所以如果找到的話乾脆就不由分說地直接解決掉以除後患，這就是天柱山目前的計劃嗎？”
“不，嚴格來說是之前的計劃。”
朧嘆了口氣，首次露出了一種應該是‘困惑’的表情，頓了好一會兒才緩緩說道：“你的猜測大概正確，儘管高階觀察者之間的想法並不相同，但保護天啓之光、誅殺或封印天啓之影這一觀點大多數人都比較認同，但問題在於，第一個被發現的天啓之光，也就是你……並非我們這個世界的人。”
“您說的沒錯。”墨檀直接就乾脆利索地承認了，然後便頗爲好奇地問道：“不過我是怎麼被發現的？”
朧微微一笑：“並非我們發現身爲天啓之光的你是異界人，而是我們早在不久前就發現了大量與這世界格格不入的存在，他們可能是隨便哪個種族，可能是男人、女人、老人甚至孩子，除了行爲都比較奇怪之外基本找不到任何共同點，其中有很多並不在意自己暴露的人，他們經常會肆無忌憚地說着一些鮮有人能聽懂的話，熟練地使用很多艱澀難懂的術語，還有一部分似乎完全沒有把‘同類’之外的人放在眼裡，哪怕對方是高高在上的強者，而他們自己只是前者動動手指就能碾死的存在，不知道我說的對不對……”
“應該是對的。”
墨檀有些尷尬地點了點頭，他早就知道肯定有很多玩家只是單純地認爲自己在‘玩遊戲’而已，雖然這個想法貌似並沒有什麼錯誤，但一想到有些人把那些明顯具備智慧與情感的‘NPC’當做低維生命去歧視或冒犯，他就總覺得有些不舒服。
“你似乎感到有些悲哀。”朧抿了口茶水，輕輕搖了搖頭：“我說的那些只是最開始察覺到你們的時候，在那之後就很少有人會太過明顯地做出很多不可理喻的事了，不過還有一些人從一開始就隱藏的很好，他們融入這個世界融入的很完美，表面上看起來甚至與常人無異，比如你、夜歌姑娘、小鹿，哦，當然了，還有科爾多瓦。”
墨檀這回是真有點兒驚訝了：“您知道科爾多瓦也是……”
“你們的同類？”朧莞爾一笑，頷首道：“當然是知道的，你可能還不知道吧，魯維大師在科爾多瓦出現的第三天，也就是符文傀儡計劃取得突破性的第三天就終結了那個計劃，他確實是個癡迷的研究者，但他更是一個聰明人，經過短暫的相處，魯維很快就弄清了科爾多瓦並非‘人造靈魂’這件事，只是一直沒有說破……呃，當然也有可能只是忘了說，反正他們還挺合得來的。”
墨檀現在已經愈發覺得天柱山深不可測了，他苦笑着聳了聳肩：“也就是說諾伊斯也好、雷薩德先生也好，至少你們這些高階觀察者早就知道我們並非這個世界的原住民了吧？”
“沒錯，說起來這件事還是我第一個發現的。”朧伸出食指點了點自己眼前那層亞麻布，然後轉頭‘看’向回溯之間的入口處：“四十二天前，我在回溯之間門口發現了一個從未見過的年輕人，你不會知道我當時是多麼的驚訝，因爲從來都沒有人能夠在不引起任何一個高階觀察者注意的情況下闖入天柱山內山，何況還是一個普普通通、沒有半點實力的人類小夥子……”
墨檀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忽然反應了過來：“您說的是鹿醬的哥哥？”
“沒錯，你的反應很快。”朧讚許地笑了笑，爲墨檀把茶斟滿：“那個人就是阿喪，是我遇到的第一個‘異界人’，現在還是我的弟子，毫無疑問，他確實是鹿醬的哥哥，雖然……他之前跟我說自己只有一個弟弟……”
墨檀還能說什麼，墨檀神馬都沒法說，畢竟要跟朧解釋‘性別強制爲女’的天賦實在是太難了點兒。
“阿喪是一個很有趣的年輕人，很像年輕時候的我，天真、樂觀、矛盾，對一切都充滿好奇，還有些墨守成規。”朧似乎也沒有探究鹿醬性別的意思，只是繼續對墨檀說道：“我們聊了很多，在這個過程中我提出了我的疑問，而他則證實了我的判斷，最後我便收下他爲弟子，並在得到了阿喪同意的情況下把這件事告訴了其他高階觀察者。”
墨檀稍微鬆了口氣（不用解釋鹿醬的性別了），然後疑惑地問道：“那他現在在哪裡？鹿醬不是一直在找他麼？”
這次輪到朧沉默了，他停頓了好一會兒纔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
“他現在應該在巨龍王國那邊，也就是現在的龍族之末附近吧。”
“龍族之末離這裡挺近的啊，這樣的話我可以帶鹿醬去找……”
“我是說，他在巨龍王國那邊……”
“呃？”
“地理位置確實是現在的巨龍之末附近，不過時間是……”
“是啥？”
“距今一千七百二十三年前。”
“！？”
第三百一十一章：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