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39章 死人才保密
“譁……”
兜頭的涼水澆了下來，耳邊有人說話。
“別裝死了，再裝就剁了你的腦袋，讓你真的死了！”
呂明緩慢的睜開眼睛，入眼的是極明亮的光芒。在羽林莊呆得久了，他當然知道那是費萊凱島上造的什麼汽燈。而不似阿拉伯人一樣愚昧，把趙伏波叫什麼“阿拉丁大帝”。
其實剛剛喊的人，誤會了呂明。被別人用套馬杆從馬上拿下的他，隨後就被人綁起來，搭在馬鞍上。是個人都受不了，頭朝下幾個小時，沒有七竅流血而亡，已經說明呂明的身體算不壞了。
映入眼簾的，不但有趙旭、師詩甚至還有那個叫香蓮的美婢。當灑上水，變得模糊的眼睛好容易看清，他們三人之間眉來眼去的模樣。呂明已經知道大事不妙，這個香蓮被師詩灌了什麼迷藥，已經成了她的人了。
此刻的趙旭，手中剛掂着一柄檀香木骨架的扇子，恢復了他公子哥的瀟灑風流。再轉着眼睛看看四周，哪裡還有自己伴當的身影。這裡明燈高懸，分明是羽林莊裡。
再轉轉脖項，也教他看清了，拷問他的諸人是個什麼模樣。
“怪不得那三個從來都不摘臉甲，又少在人多處露面，原來卻是個蒙古蠻子！”
呂明作爲宋人，自然看到蒙古人的時候沒有好感。尤其這些蒙古人，現在與師志冬站在一起，倒使他看到了一線生機。他掙扎着起身，來到趙旭的面前，跪在他腳，“崩崩”的磕着響頭。
嘴裡發出如同殺豬一樣的喊叫聲，畢竟小命的安危就在眼前，已經由不得他玩什麼心眼了。
“大少爺，大少爺，對你不敬是我不對，我該死，我保證以後絕對不會再與你做對……不管什麼事全聽你的……！”
趙旭看着自己的舅舅在眼前，不但向自己磕着響頭，還許下無數的承諾，心中的不忍變得強烈起來。雖然眼前這個人在不久前還想害自己，但終究是自己的長輩，難不成真的就殺了他？
他下意思的抖開手中大扇，擋了呂明視線，悄悄別過去臉去看跟在身邊師詩。後者雖然剛剛與他以及那個美婢香蓮，玩過激情的遊戲，可一點也不影響她的心狠。
師詩向趙旭搖搖頭，表示不能饒恕了呂明。實際上呂明已經知道的太多，而且不僅僅是自己與趙旭的不倫之戀。而是他看到自己兄弟身邊的那三個蒙古人，這可是件不得了的大事，或者趙家的內鬥會因爲他們共同的敵人而結束。
倘若是那樣的話，師詩的未來計劃，就將會大受影響。
看到師詩的模樣，趙旭心中回味了一下。明白自己無論如何也能饒了眼前的舅舅，就像他與師詩前面說過的一樣，這位舅舅知道的實在是太多了。
“哼，呂明，現在才知道求饒。你當少爺了這麼好惹的麼！”
趙旭合了手中的扇子，指着呂明怒道。
“大……大少爺，您要放亮您的眼睛，看看您身邊的都是些什麼人哪。您別忘了你的真實身份，我們與蒙古人無論如何都不能打什麼交道的啊……！”
經呂明這麼一說，趙旭似乎才發現。跟隨在師志冬身邊的武士之前，有那麼兩三個人的面容，的確與附近的人不大一樣。即不像黃沙城裡那些二傳子漢人，也不像是附近的阿拉伯人，及至波斯人。
目光帶着詢問，再度回到師詩的臉上。後者看着呂明，就像知道他不過是臨死前的掙扎一樣，臉上掛着一抹嘲諷似的笑容。
“怎麼，不想死嗎？呂明，倘若你一開始就沒有與我的夫君做對的話，或許我還能饒了你。但你現在以這件事爲把柄，想要拿捏我們，可是那麼容易的嗎？”
師詩的話裡，的確是意義衆多。常有人說，會說話的人想着說，不會說話的人搶着說。固然說的是權謀的基礎要素，但師詩剛剛的那一席話，實在表明她一個女人玩弄權謀，一點不比男人差。
幾乎與此同時，一旁的美婢香蓮也來了句，表明柳苑的教育實在是成問題。把女人教得一個個心如蛇蠍一樣。
“可不是，大少爺，您可千萬不要留什麼餘地。此刻的事情，業已經發展到了不是他死，就是我們亡的程度了。而且他這次離開之前，告訴我說，如果告得倒你的話，他將來回來要我肯他！”
呂明聽出來，她們的一席話裡不但表明了她自己的未來。同樣也找出來自己那樣說不過是爲了求提到的挑拔，而最重要的是倘若自己活着，隨時有可能拿這件事作爲把柄，再與他們鬥智鬥勇。
果然趙旭被師詩的話打動，目光在師詩與美婢的臉上轉來轉去。半晌，他點了下頭，輕輕說出的話，使呂明聽出來，他已經下了使自己爲之膽寒的決定。
“是哪，這個世界上，只有死人才能真正保密！”
說完話，趙旭轉過身。大約是不忍看着自己的舅舅死在自己面前。呂明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經到了最後一線，倘若再不使殺手鐗的話，只怕小命體矣。
“大少爺……大少爺，你饒了我吧，我今生今世做牛做馬報答你呀……不，你不要走，我還有一個更多的秘密要告訴你。大少爺，你知道你的親生……”
他的連串呼喊裡，師詩已經聽出了呂明要下定決定，把一個重大的秘密揭出來。而這個秘密，師詩寧死，也不會願意被趙旭知道。因爲倘若趙旭知道的話，不但將來不會成爲她的，可以爲他遮風擋雨的男人，甚至會立即反目爲仇。
回過身，師詩大聲攔住了呂明的話。
“呂明，您想求活嗎？”
師詩的一個問句，使呂明把自己的後半截話立即中斷。因爲他掌握的那個秘密，除了能夠對付師詩之外，誰也對付不了。可是倘若現在這個女人肯爲了這件事饒了自己性命的話，那麼將來就不能拿這件事來威脅師詩，使她成爲自己的人。可還沒等呂明想完，他卻已經明白，他中了師詩的緩兵之計。
“晚了……”
師詩說這些話的時候，眼色遞到了兄弟師志冬那兒。他只一揮手，手下的蒙古兵立即就揮起手中的彎刀。
“你好……”
一句“你好狠”還沒來得說完，呂明的人頭已經滾落了塵埃。令人驚訝的是面對呂明脖腔裡滾出的鮮血，師詩即沒有嘔，也沒有吐。目光冷冷的看着呂明的屍身，心中對自己說了一句。
“死人才可以保守秘密！”
趙旭這時心亂如麻，只想快步離開這兒。隱約之中，似乎眼前剛剛還活着的舅舅，有什麼重大的秘密要告訴自己。可現在人頭都已經落了地，那麼不管有什麼樣的驚天秘密，都已經不可能再說出來。
可是終於安了心的師詩與心亂如麻的趙旭，全都沒有發現美婢香蓮。她的眼睛不但悄悄瞟着呂明的屍體，目光偶爾也會掠過師志冬身邊那三個蒙古兵的臉頰。
“看他們的模樣，即不是阿拉伯人，也不是波斯人更不可能是法蘭克人。與黃沙城或者大通布島上的人，長得一點也不像，難道呂明說的是真的，這幾個傢伙真的是蒙古人嗎？”
不過此刻，心中再有任何疑問，香蓮都不會保持在臉上。畢竟，師詩的手段她看到了，一點也不愧是柳苑裡長大的姑娘。這些內鬥的手腕，的確功力十分深厚。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想活在爾虞我詐之中。但我們可以看得到，在權謀遍地的以皇權爲主的極權統治下，手腕、權謀絕對不是什麼高檔的東西，不過是爲活下去的一種自我保護。
倘若整個大宋的百姓、官員、皇族，多數人沉溺於此的話，那麼不消說。別說蒙古，更弱些的夏、金，都可以傷得宋朝體無完膚。雖然大宋的科技、經濟、人文都要比那些個蠻族有水平的多。
之所以被滅，恰恰就是因爲極權之下安全感的喪失。結果就變成了手腕、權謀爲主的惡性競爭的社會。最後凝聚力喪失、文化扭曲、人格變態、炫富成風。就是必然的前提！！國家的滅亡與民族的沉淪，也就成了唯一的結果
香蓮看着師志冬領着手下，把呂明的屍身弄出去，這時又聽到師詩卻已經爲了將來的趙氏父子反目而提前下了藥。
“這件事我恐怕還有個大未完在後面，呂氏知道兄弟失蹤，必然會懷疑到我們。老爺也可能聽了她的話，就疏遠我們。倘若如此，我們就不得不小心了。伏波之勢日漸強大，你父子之前又有了芥蒂，我擔心如果我們不設法找一路強援的話，只怕大公子，我們大家在黃沙城就沒有立足之地了！”
趙旭雖然貪花好色，但絕對不是個笨蛋。此刻的事情，恰如師詩所言。歸根結底，他與父親的關係不能破裂，不然的話將來坐大的只有趙伏波，對於他們父子，那是一點好處都沒有。
抱歉，咳咳咳……因爲感冒，所以今天只有此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