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檀笑了笑:“太麻煩啦!”
準確來說,只看他們鎮上領導這幾年的作爲就知道——對方奉行的就是無爲而治。
真的無爲。
最起碼上任這幾年,上上下下混的跟隱形人一樣,沒聽說一點兒舉措……有這樣的領導在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再說了,資源傾斜有推薦他們參加評選的宋教授操心呢,他們的農產品本來就免稅,再傾斜又能傾斜到哪兒去?
還不如佛系對待。反正宋檀也沒說假話,她真的覺得這些事兒很麻煩的,現在連小祝支書都不操心這個了。
楊正心到底還沒正式接觸這些,心思也不在這上頭,此刻似懂非懂,只問道:“所以……牛肉價錢定好了的話,能賣我一頭嗎?我找人拉回去給我爸,他肯定高興壞了!”
“你好孝順啊!”宋檀讚許道:“但是不行哦!牛不夠。”
楊正心:……算了。
他也不強求,爸媽吃不上不重要,反正自己住在這裡的這段時間,肯定是要吃好喝好的。
這麼一想,他又有種賺大了的感覺,此刻將懷裡捧着的盒子晃了晃,能聽到裡頭金屬零件磕碰的聲音,然後歡喜一笑:“那……檀檀姐,我們先去河灘啦!”
奶茶啊奶茶,原材料他這就來!
……
河邊牧場。
四月中的春風已經又暖又軟,從峽谷中穿過,吹過寬敞的河面,來到搖搖曳曳的蘆葦和葳蕤生長的牧草中。不僅帶來了茁壯生長的感覺氣候,也帶來了溼潤的水汽。
這水汽中帶着宋檀無聲無息融入河水中的靈氣,河岸附近正努力舒展着巨大葉片的荷葉亭亭如蓋,魚兒在水中盡情的翻騰着,原本還覺得醜陋的藍色小船早已被旺盛的蘆葦遮掩住,如今丁點兒都看不見了。
大白撥弄着腳掌,扭着屁股在河面領着大羣鴨子們搖搖擺擺,隊伍後面混進來幾隻野鴨子,零星幾隻鴛鴦,以及一些希有的中華秋沙鴨……
對它來說都不成問題。
大紅帶着自己的後宮以及不爭氣的長尾雉一家散落在河灘裡東啄西晃,牛羊們同樣散漫的吃着草。
羊羔們已經逐漸長大,正不死心的對着兩側高高低低的石頭坡發起進攻,將下方蔓延生長出來的野菊花苗全部啃得一乾二淨。
竟也不覺得苦。
楊正心坐在喬喬的七彩大朵上,看到的就是這樣一派悠然景象。
“好美呀……”他喃喃看着眼前這一切,而後毫不猶豫的舉起手機拍着視頻:“爸,你看,這比咱們家的實驗農場還好看呢!啥叫純天然?這就是純天然!”
他嗓音嘹亮,在河面傳出老遠,一羣狗狗們警惕地由遠至近向這邊聚攏觀察,而喬喬則好奇道:“你們家也有農場嗎?”
“有啊!”
楊正心大大方方:“我不是告訴過你嗎,我們家是主做農機的,這些機器都需要巨大的場地調試——再加上廠房佔地面積也大,所以在廠房周圍,我爸又包下了大片土地,直接用來搞種植。”
“不過,整體還是以機器調試爲主,所以地種得肯定是沒有你家的好了。”
喬喬“哇”了一聲:“所以你們家就是新老師說的平原地區對嗎?你們那裡幹農活都是用機器成片成片的幹,對吧?”
楊正心想了想:“那裡嚴格來說倒也不算平原,只不過趕巧,我們選中的那塊地相對比較平坦。”
他環顧四周:“相比之下,是比你們家這環境要更容易機械化一點。”
正說着呢,喬喬已經利索的拐彎,從道路來到了河灘邊緣。他將大朵停在圍欄外頭,熟門熟路的長腿一擡邁進了圍欄,而陳遲聽到動靜已經從屋子裡鑽了出來:
“喬喬!”
他身上還穿着工作時專用的皮圍裙,上頭還沾了草屑和些許污漬,但頭髮清爽,皮膚乾淨,顯然日常也被打理的很好。
楊正心一見就生出了好感。
因爲陳遲和喬喬一樣,身上有某種超令人安心和喜歡的感覺,以至於同樣身材高大,陳遲的個子看起來比他們家的黑道大哥還要更高,楊正心卻一點不害怕。
而陳遲也確實又長高了。
纔剛來這邊幾個月,他不僅學習能力大幅提升,認字也越來越多,該學的賴以生存的本事同樣一點兒沒少。
最重要的是,經過一段時間的中藥加補劑,以及正常的一日三餐和夜宵調理,他原本黯淡無氣色的臉上已經隨着激動泛出了微微暈紅。
而這高大的個子在短短兩個月裡又往上衝了一釐米,新買的褲子無聲無息就變成了九分褲,上身的衣服更是緊繃繃的,還需重新再買。
這速度,陳溪都遠遠不及了。
再加上草場這邊大多是力氣活兒分配給他,如今他手臂擡起,大臂上側肌肉凝聚,看起來一拳能把楊正心打得眼冒金星。
說話間,陳遲已經領着喬喬來到屋檐下:“這是我剛擠好的牛奶。”
他說話時的邏輯和語序仍是用不好,因此傾向於言簡意賅。但喬喬聽懂毫無障礙,此刻歡歡喜喜接下他表達的意思:“謝謝你陳遲,你特意多擠一桶奶,是爲了幫我招待朋友吧?剛好,楊正心也有禮物送給你!”
陳遲這才擡起頭來。
遠遠看去,他像是一個輕易不好惹的壯漢,然而近距離多看一會兒笑臉,就知道在這笑容底下,藏着一顆稚子的心。
他認認真真看着楊正心,像是要把他記清楚,免得下次忘掉了。而楊正心也同樣開開心心上前去:
“陳遲,我是喬喬的同學,聽說你是他很好很好的朋友,所以就也給你帶了一份玩具——你什麼時候下班呀?”
當然啦!“最好的朋友”這頭銜遲早要歸屬自己,所以陳遲只能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了”。
他的神色裡也全是一派赤誠:“等你下班以後,我們三個可以一起玩這個!”
陳遲有些遲鈍道:“這是給我的嗎?”
他有些不好意思,此刻團團轉了兩圈,眼神看向河灘,又摸向自己的兜,最終才沮喪道:
“我沒有錢。”
“也沒有給你準備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