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講?”
“諸公請看和談備忘錄,11月28日開始正式談判,日方以南京、北平爲主要籌碼,經過雙方討價還價至12月2日日方只作微不足道的退讓;而在3日日方突然作大幅度退讓,並在我方4日回覆後再作大退讓,這完全不符合談判邏輯,其中極可能有詐。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前面和談是真,3日起則是假。”
“的確值得懷疑,但還不足爲憑。”
“自戰事爆發以來日軍已損失近百萬,若按條約放棄上述地區就是承認陸軍戰敗,自戰爭爆發以來的陸軍高層就是錯誤;海軍損失不大又留有港口還對付的過去,日本政府安能通的過陸軍這道檻?需知只要陸海相之一一辭職日本政府就必需總辭職。”
“不錯,這樣的價碼的確不是日本陸軍掌權派所能接受的,接受雖不能說自己判自己死刑,但也至少可以說是自己把自己趕下臺。”
“那樣的話這次和談的確該分成兩個階段,2日前是真談判,試圖以局部退讓結束這場損大得小且難以收場的戰爭;發覺我們堅持七七底線後自3日起就在玩拖延戰術。”
“對,前一階段南北雙捷,日軍傷亡近30萬,7-8個師團全軍覆沒,沒幾個月整補日軍是恢復不了元氣的。”
“這樣看來,只要日本在後續談判中施展一個拖字訣,其借和談整補備戰之野心就暴露無遺了!”
衆大員見風使舵,大肆聲討日寇之後轉入必然帶來的新的議題:如何應對?
這時候自然是剛從兩廣巡視回來不久的白崇禧發言,直截了當:“崇禧以爲日軍久戰屢敗之後亡國中華之心暫熄,此戰爲迫我妥協停戰,故此終極目標必然是武漢三鎮;要攻武漢,沿江而上爲最。”
“子安以爲?”
“小弟雖同意白總長‘此戰爲迫我妥協停戰,故此終極目標必然是武漢三鎮’一說,然日本陸軍久戰屢敗之後必需求得一勝才能挽回局面,且長江沿岸地域狹小、又多崎嶇,密佈我軍陣地,日軍每前進一步都必須強攻;而長江裡已滿是水雷,從蕪湖到武漢,非數月間不可清除,非陸軍大軍屯駐不可清除,日本陸軍安有數月沿江進攻坐等海軍清除水礙時間?且此次作戰日軍主攻必以東北駐軍和國內新軍爲主,故此小弟以爲此次日軍必然集中主力從東北和平津出發,沿平漢路南下直撲武漢。”
“兩千餘里長途跋涉?就算日軍能輕鬆擊破第一戰區主力,第二戰區在山西、第五戰區在山東和蘇北,預備軍也有部分在河南駐紮,縱使日軍強大無力正面抵抗又如何能夠掩護如此長的補給線?”
“幾個月前二戰區協同平津會戰,健公不會這麼快就忘記了吧?”我不得不白崇禧提個醒。
“就算百川消極,德鄰豈會避戰?何況還有駐徐州及河南的預備軍;更何況沿長江至武漢不過1100餘里,只及平津一半路程。”
“德公雖然善戰而五戰區兵力有限,且桂軍不擅長平原硬戰。冀中、冀南、豫北、豫中多是平原,易於日軍重裝備和航空兵發揮戰力;而沿長江卻對日軍重火力發揮極爲不利。”
。。。
“子安和健生說的都有道理,都不可不防禦,反正現在部隊多的很,除四戰區留守兩广部隊皆可調動;不如我們兩面設防,分別應對。”我和白崇禧爭論的結果是我們倆都預料到的,被老蔣二一添作五,搞出個中庸的方案來。於是,三戰區接管六戰區長江以南的部分部隊和地盤,六戰區接管五戰區長江以北的部分部隊和地盤。集中三、六戰區夾長江展開;以二、一、五戰區部署於華北應對;另在鄭州和九江分別集結預備軍爲後援。五個戰區總司令不變,然南北兩線總指揮選擇就擺在衆人面前,毫無疑問,剛剛進行爭論的我和白崇禧兩位是首選,且正好各自指揮各自選擇的路線;但陳誠豈能讓白崇禧指揮自己?就是在前線的顧祝同也不肯啊,作爲代理人的何應欽立即起來反對。於是老蔣再施中庸之道,我和白換位!這算什麼事嗎?我靠!一面暗中斥罵一面還得爲第二個項目奮鬥:二戰區避戰如何解決?衆人思前想後都覺得沒法收拾閻老西,這次又是老蔣出點子:授權衛立煌以二戰區副總司令兼前敵總指揮身份指揮二戰區除晉軍以外所有部隊,把閻錫山扔一邊去。
戰場指揮雖然定了下來,預定參戰部隊也開始集結或整補,但我二哥和土肥原的澳門談判還在繼續,不過明顯已進入拖時間階段;1939年就在這種緊張而有些滑稽的氣氛中到來。
剛過完聖誕就過元旦,我們一家三口到也其樂融融,輪流住過幾個姐姐哥哥家,流連忘返於武漢三鎮的湖光山色之間。
也許是日軍這幾個月損失實在太慘太重,一直等到2月19日農曆春節,那場馬拉松談判還在一寸一寸的進行中,而日軍的集結更是遙遙無期,甚至駐江南的10多個師團也陸續撤走,到2月底時京杭各只留2個師團、上海也只剩3-4個師團及一些海軍,並還有進一步撤退趨勢;一時間議和之聲高漲。
不過此時知道內幕的白崇禧已經慌了,不但因爲他的日軍沿長江而上預測已明顯錯誤,而且還因爲日軍在平津冀北等地聚集的兵力規模也遠超我們的預計,白高參不得不多次請求增加各線部隊、導致部署屢次變化,白的北線總指揮位置未開戰已見動搖。
“三弟不爭一爭?”看我千囑萬咐張述卿一定轉告他大哥不要死打硬拼,張學思走後我大哥難免發問。
“態勢已成、我軍南線部隊即使立即北上也多已無法及時部署到位;我也難尋回轉之力,換我去指揮也不過少輸一點,還是讓白健生去拼這一場吧!”我又看看華北地圖,看看冀北平津方面密密麻麻的日軍番號標註,唯有苦笑。
“三弟分析實戰會如何演變?”
“以日軍規模論,輕鬆擊破漢卿一戰區主力不成問題。而後沿平漢路繼續南下,李德鄰和衛俊如雖有心殺敵但都力不從心難以牽制日軍主力,估計開戰後30甚至20天內日軍就可以推進到黃河沿岸。”
“這麼快?”
“騎兵和機械化部隊。”
“白健生不是說要與敵戰於豫北嗎?”
“那樣恐怕輸的更快。”我再次苦笑,“豫北根本沒有建立防禦體系,現在黃河以南和徐州方向的預備軍趕過去修築,能在敵軍到達前搞出個像樣的野戰工事就不錯了,怎麼能抵擋那麼大規模的日軍進攻?”
“三弟的意思是沒辦法了?”
“正面防禦只有連戰連敗,當今之計唯有加強兩翼;以正爲虛,略守後轉向兩翼,而後轉入威脅敵側翼補給線;敵越進則兩翼威脅最大,最終迫使敵撤退。”
“那三弟這些天在搞什麼?”
“我?當然是沿海各城市收復行動,反正我們的三姐夫不準備抽調3、4、6戰區兵力,眼見得當面日寇越來越空虛,何不一用?”
“哈哈哈哈!”
3月1日,囤積到超過30個師團以後,準備4個月的平漢路大攻勢終於開始。鑑於上次大型防禦工事作用不大的經歷,張學良率領第一戰區改以普遍的分散式火力點加地雷陣應對,爲分散日軍重火力覆蓋,更是作了大量僞工事和僞雷區。但即使如此,也不過降低了**的傷亡,日軍還是很輕鬆的以每日20-30裡的速度迅速南下。
雖然開戰,但日軍還有不少部隊依舊駐紮在塘沽至天津一線,南方3、4、6戰區乃至5戰區的預定攻勢也只能在準備中靜待;我則無所事事繼續閒逛於珞珈山上,於是不可避免的。。。
“翔宇兄!”
“子安賢弟!”
我們倆如沒事人一般‘偶遇’,又如沒事人一般沿着密佈軍警侍衛的山路開始‘閒聊’。。。
“恭喜翔宇兄就任貴黨總書記!”
“慚愧、慚愧,民族存亡之秋,兄弟實是力不勝任。”
“翔宇兄謙虛了,以翔宇兄大才足以勝任行政院長,何懼之有?”我笑着說:“聽說委員長給貴部下令在日軍主力南下後隨同友軍攻敵西翼?還許了不少好處?”
“不錯,只是本部只有區區20餘團,縱有宜生兄協助也難當重任。”
“呵呵,貴部擅長無後方機動作戰、分散行動,冀北山區正是發揮所長之福地,何況有宜生兄協同、後顧無憂。”說完我拿出一疊材料,“小弟寫的一些心得,請翔宇兄代爲請教玉階、伯承、子敬等將領。”
“不敢,兄弟等一定拜讀大作。”
這麼客氣?有問題!
“呵呵,軍事上兄弟是外行,但不知賢弟對政黨有何看法?”
果然在這裡等着我呢!
“我是一貫提倡言者無罪的,貴黨和國民黨、青年黨、國家社會黨等一樣有合法的權利和國家的責任,軍隊是國家的軍隊;主要官員民選,其餘公務員職業化。”說到這裡我又笑了,“翔宇兄就要回延安了吧?那裡可‘艱苦’的很的啊!怎麼樣?要不要我幫忙去站腳助威?”
面對我這樣直白,周翔宇唯有苦笑,“你去?添亂啊!”
笑過之後翔宇又笑着問:“眼見日寇攻勢再起,你這位民國戰神怎麼還在這珞珈山閒逛?”
“該敗的已經開始敗了,我又不是真的神,去也白搭;該勝的還不能開始,我去也沒用。不在這裡閒逛還是幹什麼?”我也笑了,“潤之先生可非等閒之輩,我還真怕翔宇兄出事,那可是國家的巨大損失。”
聽我這麼說,周翔宇只能再次苦笑。
“共勉!”
“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