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百里和我一起悠閒的在炮兵指揮部吃完午餐,才見楊傑帶着一大羣將校風塵僕僕的回來,乘他們“開動”,我溜出來看看難得一見的大炮羣,小馬一邊介紹:
“正開進的是克魯伯設計、瑞典卜福斯公司出品的最新式速射山炮,20倍75口徑,才1500斤重,射程9000米以上,射速高的嚇人,中央軍最多的就是這種炮。”
“早上就停在這裡的是日本產的三八式野炮,也是75口徑,1900斤重,射程8200米。”
“那邊放列的兩門大傢伙是克虜伯32倍150口徑榴彈炮,炮重13000斤、彈重近90斤,射程15000米。少爺,您的工事恐怕難保了!”
“土木工事當然不能防重炮直接命中,面對重炮覆蓋,我爭取的不過一個損失比而已。”
“靠近工事的是萊茵公司45倍37口徑戰防炮,近距離直射對付土木工事恐怕也不差;那邊還有150迫擊炮。呵呵,我看百里先生是想把少爺的陣地轟平了。”
“這是什麼?”看見兩隊士兵扛着一些東西從遠處進入工事區。
小馬用望遠鏡仔細看後告訴我:“好像是簡易的木製或竹製假人。”
“呵!百里先生的確是準備充足啊!”我轉頭對慢步過來的蔣百里說。
“德式速射山炮、日式山炮、150重迫擊炮各一連,日式野炮兩個連,德式150重榴炮一排;準備把賢弟的工事分成五個區先後覆蓋式射擊,賢弟工事裡的400個‘士兵’將面臨生死存亡;最後還有一排德式37戰防炮掃尾。”
“先生真狠!”
“不要怨我,南京城裡至少有上百將軍想‘消滅’你的工事!”
我哭笑不得:“半年沒來南京,想不到我成了衆矢之的?”
整點,清場,兩位炮兵將軍開始對各炮隊指揮官交代炮擊任務。
“說話的是炮兵監張脩敬將軍和炮校教育長鄒作華將軍。”
鑑於以往“震動”經歷,我輕聲說:“我們還是站遠點吧。”
蔣百里衝我一笑,離開將軍們,帶着我又走上幾十步,接近山頂各持望遠鏡觀看。
離我們最近的第6炮兵團野炮羣首先運轉起來,上百名炮兵在軍官們的口令聲中牽引騾馬和使用人力將8門日式野炮推入既設陣地,調整炮位,隨着炮兵指揮軍官報出最後讀數,炮兵軍官大聲喊到:“1420米,甲區,五炮射擊!”
“嗵”的一聲,我還未看清是哪門炮炮彈出膛,隨着一聲如雷般的炮響,瞬間,我“奮戰”一上午的工事間就升騰起一團黑煙;十多秒鐘後,炮隊軍官大聲喊出:“全炮注意,目標甲區,1420米,十發勻速射,重複射擊。”
而後是整個野炮營的大合唱,一團團煙霧從炮羣中間升起,炸雷聲、尖嘯聲響成一片,山坡微微顫抖起來。我從望遠鏡中觀看着遠處工事間黑褐色的硝煙一團團騰起,立即又被後一輪炮彈落地後的硝煙擊散。兩分鐘後,炮羣停息下來,目標區的煙霧也很快散去。
‘看來電影電視裡的炮擊的確假的很。’看看離開足有100多米的野炮羣,我大口大口呼吸着。
還未等我平復,較遠處第3炮兵團的山炮羣緊接着開火了,4門新式速射山炮的發射速度果然了得,一分鐘內大炮轟鳴聲結束,40發高爆彈造成的硝煙也很快散去。不過因爲距離較遠,我至少表面已恢復正常。
而後是獨立山炮一營的日式75山炮連和步兵炮團的國產150重迫擊炮連相繼射擊。接連看過四種大炮的實彈藥射擊,我總算明白除非彈着點有可燃物,否則炮彈形成的硝煙只是一團,且幾乎立即就會散去;根本不會有什麼長時間硝煙瀰漫。
楊傑走上山坡,在和蔣百里的笑聲中,那兩門炮10團的德式150重炮居然被牽引車拖到山坡下放列展開,我望着這惡作局,苦笑道:“兩位先生這樣也太做弄人了吧?”
楊傑大笑中送上一副炮兵耳塞,我趕快戴上,緊緊塞住耳朵。隨即,震撼心底的轟鳴聲從我塞緊的耳縫中滲透進來,“轟隆”、“轟隆”,震的我直搖晃;幸好國家提倡節約,而十五生重炮炮彈實在太昂貴,震耳欲聾的炮聲很快就停了。我摘下耳塞,長噓一口氣,耳朵裡還是嗡嗡嗡的迴響,心裡還是憋的很難受。
看着我慘白的臉,蔣百里笑着對楊傑說:“看來我們玩笑開大了,賢弟還是先去炮兵指揮部坐坐休息下,過一陣就好了,不用陪我們去看效果了。”
“好吧。”我苦笑着走回指揮部,幸好大隊人馬已經進了目標區,總算不至於太丟臉啊!
坐了一陣,在熱茶熱毛巾及衛兵的眼神“鼓舞”下,我終於回覆過來,在幾位剛收拾好大炮的炮兵軍官陪同下去看看炮兵們的“戰果”。
慢步走上山坡,首先看見的是一個被炮彈炸出戰壕的簡易木製假人,一段圓木算是軀體,一頭嵌入一塊木塊算是頭,,四條釘在圓木的木條算是四肢,不過這個已經掉了“一手一腳”。我笑了笑繼續往前走。
第一道戰壕附近彈着點星羅棋佈,但除直接命中戰壕導致損壞外,其餘依舊完整,被安置在單兵防炮洞中的“士兵”除被重炮直接擊中外也基本完整,而安置在戰壕中的“士兵”很多已經“肢體分離”,使將校軍官們尤自瞠目結舌。第二道戰壕中的重機槍掩體也是如此,除遭遇多發山野重迫炮彈覆蓋的掩體崩塌外也基本完好,只多人防炮洞比單人欠缺,有被近失彈震塌者,裡面的“士兵”也散了架。第三道戰壕雖然醒目,但由於在山頂棱線上,只被重迫直接擊中,其餘安然無恙。反斜面上也是如此,只幾個彈坑點綴其中。
將校們正看的津津有味,突然“轟”的一聲炮響,嚇的我們趕緊臥倒,炮兵軍官們剛爬起來,又聽一聲更近的炮響,使他們又撲倒在地;隨後我們被一陣大笑聲趕了起來,發現是戰防炮正在另一面抵近直射重機槍掩體,小馬不由發牢騷:“不到200米直射土木工事?太。。。”
“不要看不起子安賢弟設計的土木工事,剛剛戰防炮發射高爆彈除直接射進射擊口一發外,其餘根本還沒打穿這幾個掩體;現在是使用穿甲彈在射擊。日軍使用的平射炮、速射炮普遍不裝備穿甲彈,在這種工事面前一樣要吃癟。”
我一看,正是炮擊前對炮兵軍官們訓話的鄒作華鄒將軍,陸軍炮兵學校的教育長。
“嶽樓說的不錯,我看全軍都應該學會構築這種野戰工事;我準備在陸軍大學全面執行。”陸大教育長楊傑言到。
(注:當時**各軍事院校校長皆爲蔣介石兼任,各軍校由教育長實際負責。)
將軍們正議論間,突然一騎兵軍官飛馬趕到,“報告諸位將軍,總顧問法肯豪森將軍一行正在進入演習區。”
“什麼?他不是跟委員長去西南督戰了?”
“這裡這麼辦?本來計劃不讓顧問團知道的?”
“大家不要亂,快去請百里、耿光兩先生如何應對?”
見時不待我,我急忙問到:“和法肯豪森一起來的有哪些人?”
“將軍的副官,兩名顧問,還有一個不認識的海軍少校和一個穿西裝的。”
我回想一下德國顧問實際中離開中國歸國後的經歷,並沒有向日本泄露過中**事情報;看見蔣、楊等人走來,邊走邊深思交談,隨後蔣百里說到:“憑我們和顧問團長期接觸,應該相信德國顧問們不會向我們的敵人泄露軍情的,至於向德軍報告也無妨,這些工事隨後就會在部隊中廣爲人知無法保密。請顧問們進來參觀吧!”
我趕緊插言:“請顧問們進來參觀無妨,還可以請他們多提建議,但其餘兩人不明,應該儘可能制止他們進入演習區。”
“怎麼攔?他們和法肯豪森將軍一起來的?”
楊傑說:“我們一起去,見機行事,你們把彈着點分析記錄都藏起來,裝作還沒觀察。走,我們去堵法肯豪森去。”
我跟着將軍們迎上德國顧問們一行,又是令人厭惡的一輪歐式相互介紹。
“這裡是機密級軍事禁區,顧問團成員當然可以進入觀摩,不過炮術演習已經結束,軍官們正準備開始評定,歡迎顧問們提出寶貴建議。至於這兩位先生?”
“這位是總參謀部海軍參謀波赫曼海軍少校,這位是德國外交部官員、大使館新任命的二等秘書舒爾策先生;波赫曼少校是來找宋子安先生的,有關海軍方面的技術交流。舒爾策先生負有雙方經濟往來方面的責任,跟隨我們前來。”
總算搞清楚海軍那位是德軍軍事情報局的情報軍官,而另一位應該也是情報人員。不過前一位是來找我的,我只能接過來接待了;而後一位在蔣、楊相互眼神中顯然決定不想接待了,於是又和法肯豪森一輪交涉。
“我方只有接待貴方正式派遣的顧問團成員的義務並觀摩機密級軍事行動,我們只能對兩位先生說抱歉了!”
我避免冷場,我趕緊走到前臺:“法肯豪森將軍您好,好久不見。”
“你是宋?許久不見了,有空的話我還想繼續我們的談話。”
我苦笑着回答:“十分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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