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簡十三和關白已經在這弧形通道里走了很久,雖然不知道通向何處,但有一點可以肯定。
這條通道,是呈螺旋式下降的,雖然坡度並不是很陡峭,但顯然並非平地。
也就是說,他們現在已經不僅僅是在富士山的山腹之內,而是深入了富士山之下。
富士山是一座活火山,雖然已經三百多年沒有噴發過,但小微型的火山活動一直未斷。此時關白說聞到了硫磺味兒,莫非……?
簡十三學着關白的樣子也動了動鼻孔,茫然說道:“我怎麼什麼都沒聞到?”
關白將簡十三從地上拉起來,舉着手電二話不說繼續向通道深處走去,簡十三連忙緊跟其後。
簡十三一邊走一邊想,火山噴發前纔會有硫磺的味道,他不會這麼背吧,剛經歷完雪崩,就要經歷火山噴發?
雪崩時因爲他們兩個人吊在登山繩上,而且那場雪崩的規模只能算是微型的,所以對他們沒造成什麼傷害。
但現在他們已經深入地底,面前只有這一條沒有分岔的弧形通道,倘若真的和蒸汽岩漿遭遇,他們不是被蒸熟了就是被燒成灰了。
不過經過了之前的交心傾談,簡十三和關白之間已經建立了一些默契。他一路跟着關白沿着弧形通道繼續向下走,沒有再問什麼。而隨着他們的繼續深入,簡十三也漸漸聞到了硫磺味兒,就好像有誰在通道盡頭日夜不停地燃放煙花爆竹一樣,這氣味兒越來越濃,越來越刺鼻。
與逐漸變濃的硫磺味兒一起,簡十三和關白還感覺到周圍的溫度在逐漸升高。
關白還好,他本來穿得就少,簡十三卻漸漸覺得燥熱,彷彿從冬季慢慢進入春季再到了炙烤炎熱的盛夏。他先是脫下了衝鋒衣,走了一段路又脫下了衛衣,最後和關白一樣,穿着短袖T恤衫前進。
簡十三開始琢磨要不要把褲子也脫下來,換成短褲。因爲四周的溫度實在是讓他熱得難受,大滴大滴的汗水順着鬢角淌下來,T恤衫的前胸後背已經都溼透了粘在身上。
在埃及大沙漠裡的時候,他都沒覺得有這麼熱,這麼難受。因爲好歹那裡是空曠的,多風,而現在這個空間雖然不小,但一絲風也沒有,他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他剛想提議停下來喘口氣喝口水,卻感覺到自己的手腕一下被關白抓住了。
“到了。”
簡十三茫然地向前面看去,卻什麼也沒看到,眼前還是弧形的通道,視野受限。
關白頓了頓,熄滅了手裡的手電筒。
但通道里並沒有像簡十三想的那樣漆黑一片,他看到眼前的通道巖壁在黑暗中呈現一種詭異的暗紅色的光芒,這光芒不是死的,它在微微跳動,讓巖壁投射出來的巨大陰影也在隨之微微顫動。
火山要噴發了嗎?
簡十三有一種想往回跑的衝動,但還沒等他做出反應,關白已經向那暗紅色的光芒跑去。
他奶奶的,這是要飛蛾撲火嗎?簡十三瞪着眼想,那好吧,老子陪你。
簡十三甩開腿跟在關白身後,兩個人一前一後向前極速狂奔。
不過他們並沒有跑多久。在三四個轉彎之後,二人就同時停下了腳步。關白若有所思,而簡十三則目瞪口呆。
在他們的面前,弧形通道已經到了盡頭,眼前是一片一望無際似乎無邊無涯的巨大地下平原,平原由火山岩鋪就,很多地方還保持着流淌的形態,但卻早已凝固。
在這火山岩平原之上,遍佈着星羅棋佈的岩漿湖,有的大如真正的湖泊,有的小如一個澡盆,亮紅色的發着橙黃光芒的岩漿在湖裡滾動着,翻騰着,將巨大的平原照亮。
而在他們的眼前,兩片岩壁之間,距離他們不到百米之處,就是一個岩漿湖,差不多有一個排球場那麼大,將這條弧形通道的出口徹底擋住了。
近在咫尺的岩漿湖中岩漿緩緩滾動,時不時火花四濺,熱氣蒸騰,湖邊還有幾個孔洞不斷地向外噴出煙塵。兩個人的臉頰和身體,都被映照上了一層紅光。
簡十三鼻孔一氧,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雖然關白沒有動也沒有回頭看他,他還是覺得有點煞風景,忙走上前去說道:“你說修這個通道的人是不是傻?大門口是個岩漿湖,這誰能過去啊?”
關白搖了搖頭,說道:“並不。”
“哈?”簡十三以爲自己聽錯了,“你說啥?”
關白又往前走了幾步,說道:“這裡的岩漿湖是間歇性的。它們每過一段時間就會移動。”
簡十三哦了一聲:“你的意思是,修這個通道的時候,這裡沒有湖擋路?”
關白微微點頭。
簡十三抹了一把汗,看着關白說道:“那又怎樣?你不怕冷這我知道,看你現在一滴汗也沒出,看來也不怕熱。”說着他伸手指了指岩漿湖,“可是那不是一般的熱啊,這回咱倆沒咒唸了,看幾眼過過癮咱們就原路返回吧。”
關白沒說話,繼續看着岩漿湖,絲毫也不怕耀目的光芒太過刺眼。
看了一會兒,他又轉頭看了看兩旁的巖壁,似乎拿定了什麼主意。
他伸手指着巖壁,說道:“我們可以從巖壁攀過去。”
簡十三立刻大搖其頭:“別開玩笑。別說咱倆現在一個肩上有傷,一個胳膊有傷,就是咱倆都完好如初,這巖壁和岩漿湖幾乎呈90度角,萬一一個失手可不是鬧着玩的,沒有第二次機會。”
雖然他脖頸中戴的荷魯斯之眼吊墜還有一條額外的命,但誰知道掉入岩漿湖斃命之後,再重生會是在什麼地方?
如果還是在岩漿湖的這一側,那就是白白浪費一條命了。這個險不值得去冒。
但他說回去的話,也是在開玩笑。支線任務已經開啓,他必須要在火山口裡繼續探索下去。
不能冒進,也不能回頭,這真是讓人頭疼的處境。
關白解下揹包,從裡面取出一個登山鎬,別在腰上:“我先去試試。我會在巖壁上鑿出小洞,這樣你過來的時候方便一些。”
簡十三一把拽住關白:“不行,別去。徒手攀巖風險太大了。再說了,這小破鎬能鑿動這巖壁?”
他雖然不懂攀巖,但好歹也是經歷過幾次爬上爬下的人,這個登山鎬雖然是T級別鎬尖,對付對付冰雪可以,在這堅實的巖壁面前,還是太無力了。
說着他就從關白腰裡拔出登山鎬,走到巖壁旁使勁兒鑿了幾下,但巖壁上只有幾個發白的印記,岩石依然紋絲不動。
他衝着關白做了一個看到沒的表情,走回來坐到地上。
“別急,咱們再想想。”簡十三說着拍了拍地面,“你先坐下,別總打巖壁的主意。你要是掉了進去,我連救你的機會都沒有。”
關白依言坐在了地上,嘴脣動了動想說什麼,卻還是沒有說。
但他立即又站了起來,目視前方神情專注,簡十三也一下子從地上跳了起來,彷彿屁股被燙了一樣。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簡十三開口道:“你也感覺到了?”
腳下的大地,彷彿虛弱的身體一般微微顫抖,這感覺從腳心傳來,一直蔓延到兩個人的全身。
緊接着二人的耳邊就聽到了一陣低低的轟鳴聲,彷彿有數十輛動車一起以極快的速度在這火山岩平原上馳騁,又彷彿有千百面戰鼓同時隆隆擂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