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怎麼不去，這可是多難得的機會，哪怕再晚我也得去，剛纔只是怕打攪到聖者而已。”
陳光呵呵一笑，跟着這位傳話人就走。
藝高人膽大，他並不擔心自己會在這白城裡遇到什麼危險。
準確來說，整個真武之界都沒有任何人或者事可以威脅到他，包括宇霆等等那些神族。
如果神族膽敢在這裡挑釁他，那麼下場只會與他剛降臨到真武界時遇到的那四名神皇一樣。
唯一的區別是看他當時的心情，這能決定對方的死相難不難看。
陳光本以爲會等待很久，沒想到五分鐘後他就見到了辛怨師太與巫晴明。
“來，坐在這邊，不要緊張。”
陳光一進門，擡頭便正見着這兩人一左一右坐在這間看起來平凡無奇的房間裡，巫晴明笑吟吟的與他打着招呼。
兩人的穿着打扮十分樸素，辛怨師太一身灰白色僧袍，巫晴明雖然沒改掉穿花衣服的喜好，但所用材質也是簡單的布匹。
但真正對陳光造成最大沖擊的，卻還是這兩人的容貌。
使用心眼即便將對方“看”得再真切，其感覺與衝擊始終不如此時當面看見。
陳光此時心中的震撼比辛沁與巫苗婉沒差到哪兒去，甚至還更強烈。
靠得近了，以他在真武界中的修爲，以他與這整個真武界的融合程度，他透過現象看到本質並不難。
別看此時這兩人的靈魂與真武界融合得再完美，可落在陳光的眼中，兩人的靈魂與整個真武界簡直格格不入。
看來兩位前輩是遇到了和冷琴一樣的情況了。
當年冷琴死後又重生在須臾海中，並且一手創建光輝海盜團，也不知道如今到底怎樣了。
兩位前輩在現實中慘死，卻又幸運的重生在真武之界裡。
正因爲兩位前輩的靈魂比真武界中的原住民更加完整，所以她們才能在數百萬年的輪迴重生之後，厚積薄發，將自身功力修煉到遠超其餘所有武帝的高度。
但她們卻又不若陳光這樣，享受不了陳光這種整個世界都是爲自己服務的待遇，所以卻又永遠不可能超脫武帝，修成真正的武聖。
同樣的，又因爲她們本就是外來者的靈魂，所以她們與陰鬼派的觀念天生契合。
成爲陰鬼派的聖者，也是兩人的宿命。
這一飲一啄，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作爲見識過命運之鐘的人，陳光突然間覺得，自己對命運似乎又多了一層認識。
自己與兩位前輩相識，是無數巧合結合到一起形成的命運。
兩位前輩與死在與歐陽天行的一戰之中，同樣也是宿命。
她們本就是武人，在死後靈魂被通天聖盃吸收，進入這真武界，成爲陰鬼派的頂樑柱，還是命運使然。
“你是叫當午吧，我們聽蒼穹提過你，很高興你願意加入陰鬼派。”
見陳光似乎被震驚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旁邊原本不苟言笑的辛怨師太竟也露出笑意，主動開口道。
陳光突然擡起頭來看着兩位師尊，目光中露出掙扎。
他做事很少猶豫和拿捏不定，但這次他真有些下不了手。
陰鬼派和他想象中的太不一樣了，對無比殘酷的真武界中人來說，這簡直是人人嚮往的理想鄉。
自己彷彿成了那個大反派，邪惡BOSS，要摧毀別人的信念。
如果自己不是真武聖帝，如果不是自己親手締造的九大聖城，如果從自己一開始來到這真武界就遇到陰鬼派，怕是自己都會主動加入進來。
甚至可以這樣說，如果當初自己降臨時，真武界中已經有九大聖城這般具備統治力的勢力，那他反而更可能成爲陰鬼派類似組織的創始人。
如今他一旦開了這口，立馬就得站到了兩位前輩的對立面。
真武聖帝本人出現在了陰鬼派兩大聖者面前，還是在這白城之中，那便等若直接宣戰。
可此事總不能不辦，辛沁與巫苗婉兩人尚且兩說，陳光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將這二人救走。
但古井的下落，他卻不得不問。
正如辛沁和巫苗婉所想，陳光真不可能對這兩人下死手，當初兩人身亡，某種程度上自己要負很大的責任，所以這就很爲難。
罷了，先攤牌吧，若是能讓她們知道我是誰，再讓她們恢復前世記憶，那畫面真是想想就覺得美。
雖然陳光也不知道到底該怎麼做，不過試試總沒錯的。
“兩位，很高興認識你們，你們能在九大聖城的打壓之下，將陰鬼派發展到如今這個局面，我不得不說一聲佩服。”
陳光一張口，兩位聖者立馬就聽出來不一樣的味道了。
這次接見的武尊，和過去的不一樣。
從他的口氣裡能聽到他對自己兩人的尊重，但他的尊重與一般武尊的尊重，卻又完全不一樣。
略帶着一絲居高臨下的味道，但同時卻又似乎對自己很親切。
這種親切分外奇怪，不同於一般陰鬼派成員對聖者的感情，倒像是從很久以前就對自己兩人分外的熟悉，並且他的態度也顯得不卑不亢，完全不似陰鬼派成員那種對強者的膜拜。
陳光的表現倒讓辛怨師太與巫晴明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巫晴明略顯尷尬的咧嘴笑笑，“些許成就，無足掛齒，都是前人栽樹，我們後人乘涼，若非陰鬼派有之前十萬年的積澱，也輪不到我們二人來將其發揚光大。”
辛怨師太也說道：“沒錯，歸根結底還是陰鬼派自身的理念得人心。真武界中的英才俊傑目光雪亮，認可陰鬼派的宗旨而已。”
陳光點頭，“以我這兩日的見識，的確大開眼界，非一般人能爲之，我之前也曾閱讀過許多與貴派相關的資料，發現之前十萬年雖然貴派早已起勢，但發展卻較爲緩慢。直到你們二位出現，在短短几十年裡將原本散亂的陰鬼派整合成型，捏爲一股，才讓這陰鬼派迅速壯大。放眼望去，以陰鬼派十萬年曆史，恐怕也唯有當年的創始人才能與你二位相提並論。”
巫晴明和辛怨師太越聽越是不對勁。
陳光這話裡話外看似在誇讚二人，但話裡話外卻始終透着股平視的感覺。
他對自己二人完全沒有武尊看待傳說中的稱號武帝時的敬重，此外，他對陰鬼派的稱謂也是所謂的貴派。
這就意味着，雖然他已經來了白城，但他卻壓根沒有將自己當成陰鬼派的一員。
這是非常罕見的現象。
不僅如此，哪怕他心中真是這樣想的，可面對自己二人，他難道不應該稍作掩飾嗎？
這下巫晴明和辛怨師太終究是按捺不住了。
場面上的氣氛頓時爲之一變，房間裡的空氣頓時爲之一寒。
“你到底是誰？”
辛怨師太面色轉冷，語調平靜的說道。
旁邊的巫晴明卻擺擺手，“辛姐不必激動。當午，我明白你的意思，畢竟你是初來乍到，對我們不夠認可，我們也理解，但你可以在這邊多住些時日，等你與旁人多打些交道，你就能明白我們到底是怎樣的存在。對了，我與辛姐最遲明天就會離開此地，你若是在修煉上有什麼悟不透的地方，可以來找我們提一個問題。”
巫晴明這樣講，就是打算下逐客令了。
陳光卻微微搖頭，“兩位前輩，我實在不認爲在武學上，你們能對我提什麼建議。”
他這句話就很有內涵了。
他稱呼兩人前輩，是因爲當初二人的確是他值得敬重的長輩。
但以他本人如今在真武界中的武聖修爲，若是他都悟不透，那這普天之下就沒人能透了。
嘭！
辛怨師太終於發怒，一掌拍在桌案之上。
“臭小子，你莫不是聽別人說我們好說話，是以產生了什麼不該有的誤會？今日從見面開始，你便一直陰陽怪氣，真個以爲我等完全沒脾氣？”
這下巫晴明也沒興趣滅火了，同樣冷臉看着陳光，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將他拿下的趨勢。
“別，別，兩位前輩，我並無惡意。”
陳光趕緊表態，“我所說的都是肺腑之言，實在沒什麼瞧不起兩位的意思。至於我的身份，事到如今我也不想藏着了，但我有句話得說在前面，兩位在知道我是誰之後，千萬不要過分激動，稍安勿躁。我的確沒有惡意。而且，兩位與我的緣分，或許大約要算到幾百萬年之前了。”
巫晴明眉頭緊皺，“你說。”
“我是陳光。”
陳光嘴裡說着，同時小心翼翼的注意着兩人的反應。
“陳光？”
巫晴明和辛怨師太一時間竟沒反應過來。
陳光灑然笑笑，“差點忘了，在真武界裡倒是很少有人知道我的真名，別人通常都叫我，真武聖帝。”
巫晴明與辛怨師太第一時間並未回過神來，幾乎以爲自己聽錯了。
剎那的安靜之後，驚人的氣勢從兩人身上衝天而起。
“什麼？你再說一遍？”
辛怨師太猛的一抖拂塵，怒目圓睜。
巫晴明同樣衣袍翻飛，勁氣四溢。
陳光無奈只得再重複一次，“我都說了兩位稍安勿躁，可你們就是不聽呢？我的確是真武聖帝陳光。你們不要動手，你們不是我的對手……”
“這玩笑可一點兒也不好笑！”
巫晴明冷眼瞧他。
辛怨師太突然就動了手，身形猛然一扭，擡手便往陳光腦門抓來，“裝神弄鬼，管你小子到底是誰，先拿下了再說。”
看她出招，頗有三分當年千絕門的招式精要，不過這簡單一爪卻恍若羚羊掛角，妙不可言。
來勢洶洶，速度極快，指尖寒芒吞吐，彷彿能刺破空間，更在剎那間變幻出九重幻影，讓人覺着擋無可擋。
陳光擡眼看着，自己都把話說到這份上，別看辛怨師太神色冷峻，但她出手竟依然留了三分力，隨時可以收招。
她並不打算向自己下殺手。
但陳光怎麼可能被她拿住呢。
他長嘆一聲：“事到如今我也沒辦法了，兩位前輩就是不信，那我只能先將二位制服，再好好與兩位說道說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