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衡一聽祖奶奶同意,臉上的神情顯得更加開心了,他其實也希望這世間真有鬼魂,這樣他就能補償祖爺對他的疼愛,而不是如現在這般子欲養而親不待,只能靠修樓房這些形式來滿足內心的緬懷!
“奶奶!”張百忍的呼喊聲傳來,是他累得九旬的奶奶還在爲自己的兒女艹心,不敢直視奶奶的雙眼,目光一閃躲卻看見兒子臉上的不滿,連忙跑上去跪了下來。.
張衡心中一震,父親雖然是在跪祖祖,但他卻攙扶着祖祖,這一跪等同於把他也一起跪了,看着已經頭生白髮的父親,不知道怎麼的,心下一軟,就脫口叫道:“爸!”
張百忍一聽這聲音,老淚瞬間就下來了。
這時祖祖出聲道:“起來吧,你個不爭氣的東西,以後再敢賭,奶奶就打斷你的腿!”
衆親戚也上來勸說,鬧騰了好一會這才繼續上路,大伯家還要靠下面一點,約莫要走五分鐘才能到,而一直往下面走一個小時都有張家的親戚,土地談不上廣,但人卻稀少,好在常年風調雨水,種出的糧食也能養活一家子了。
一路上看着農田裡的稻穀,張衡就倍感親切,以前暑假這個時候正是抓青蛙摸魚的好時機,這片小地方有着他十幾年的記憶,這是直到他生命的盡頭都無法淡忘的。
“哥,你看是鈴昂兒,好多啊,我們過會用波絲網來抓好不好。”妹妹的聲音傳來。
“好啊,下午哥哥就帶你去。”張衡一樂,這鈴昂兒也就是知了,最喜歡依附在覈桃樹幹上吸汁水,夏季一顆核桃樹上能超過一百隻,孩童用竹片子彎成一個圓插在竹棒子上,然後去纏繞波絲,也就是蜘蛛的網,差不多要三到四個網纔夠,之後就可以舉着竹稈子去沾知了,一沾一個準,這等於是把蜘蛛的本事移到手上了。
有很多蟲子是孩童喜歡抓來玩耍的,如花姑娘(七星瓢蟲),波絲(蜘蛛),牽牛郎(天牛),綠角蟲(金龜子),蚱雞子(螞蚱),克膜(青蛙),眯眯洋(蜻蜓),鈴昂兒(知了),推食耙(甲殼蟲),偷油婆(蟑螂),還有竹筍蟲、蝴蝶、蜜蜂,地鼓牛等等!
這有說有笑的就到了大伯家裡,爺爺奶奶也迎到路口了。
張百忍又遇到一個坎了,自己的親身父母,這下就沒那麼容易矇混過關,當成親戚朋友的面吃了一頓幹筍子炒肉,也就是用楠竹條子給抽了一頓好的,母親當然勸不住,也只有祖祖開口這才作罷。
打過之後,又親近上了,怎麼說都是父子,這種情緒張衡也能感受到,只是他是作爲兒子,而對面的卻是作爲父母。
“爺爺,奶奶,大娘……!”張衡上前叫喊道。
沒想卻迎來了兩位老人的眼淚,父親除了大伯這一個哥哥,上面還有三個姐姐,一共生下了兩個兒子,三個女兒,算上張衡和大柱,這就是七個後輩了,老人不是不疼張衡,只是不能表現得太明顯,不然一碗上就端不平了。
說來說去,還是要說到錢的事情上,如果沒父親的賭博,怕是現在的情形完全就不一樣了,不說別人,至少這一房的氛圍上不會搞得這麼尷尬。
路上乘車只花了三個小時不到,但從下車至到家卻花了差不多一個小時,只因張百忍鬧出的動靜太大了,小山村很難出這種大事情,牽扯到的金錢數額放到現今也很嚇人,更別談十年前。
大伯的家雖然是土牆房子,但也算體面,正面都用石灰抹過牆,遠遠看去還以爲是磚瓦房呢,廚房和豬圈也都翻修過,反到是用的磚頭,壩子很大,房間也算多,暫時住下張衡一家也不是問題,這是老房子,父親小時候就在這裡長大的。
只是結婚後才搬了出去,一處更老的土牆房子,堂屋加兩間房,現在已經跨塌了,修來也是無用,在好的房子,只要久不住人都會破舊得快。
眼前的場面可是顯得相當熱鬧,光張家就有上百號人,因爲祖爺還有兩個兄弟也在此地開支散葉了,只是隔了四代,支脈之間就沒有那麼親,但也都是張家的血脈,遇到辦席面這種情況就會鑽攏到一起熱鬧一下。
另外還有其他來看熱鬧的村民,這加起來人就更多了,擺上二十多桌席面都不是問題,可問題來了,今天中午就算想大辦也來不及,最快也要晚上去了。
所以定的席面時間是明天中午,晚上,以及後天早晨三頓,沒辦法,村中要準備食材等並不方便,還有桌椅香菸酒水瓜果,以及碗快等廚房用具等等都要籌備一番。
雖然留不了這麼多人,但是開上幾桌還是沒有問題,如此就把爺爺這一輩分的人留了下來吃飯,不過還沒到開飯的時間,看熱鬧寒暄的也都還沒退去。
大伯請了一個風水先生過來爲父親去晦氣,也需要祭祀一番,告訴祖先們知道這件事,最後還需要用塵埃(艾草)水洗浴,換上新衣裳這纔算正式歸家。
這一套搞下來花費並不小,光用材料就上千元,平常人家幾十塊錢就搞定了,場面大,時間長,看着也喜氣。
卓瑪帶着藏人們搬東西下來,張家也組織人手幫着拿,張衡樂呵呵散出香菸糖果,鞭炮這些自然也少不了,這下成年男人們抽着好煙閒聊,孩童們也有零嘴玩鬧,場面上到是比得上誰家嫁取了。
這次回來所圖的也就是一個熱情,因爲他的童年太冷清了,母親的曰子也太冷清了,妹妹也從來沒當過這種熱鬧場面的主角,但現在可不同,妹妹被孩童們衆星捧月一般圍攏着,可別以爲村中的孩童只會玩泥土,其實也精明着呢,多隨了家中母親,顯然各家婦女特意交代了一番,這不,聽妹妹要抓知了,趕緊的一窩蜂跑去找蜘蛛網了,也只有在房頂瓦沿附近比較多,不用說,鬧得各家雞飛狗跳是免不了的。
而誰家突然發財了,自然惹人嫉妒眼紅,但明面上卻還是會主動去拉拉關係,沒準什麼時候就能用得上,村民們法律意識淡薄,對很多事情如走關係啥的覺得很平常,並且以此作爲有面子的行爲,而對有些事又固執的保守,只因思想還沒開化。
這與之外面的社會環境其實有出入,有矛盾,張衡這種姓格在村裡絕對不是特列,只是不算多見罷了,因爲他的成長環境和很多人都不一樣。
“我說哪啥,前陣子我不都還在說九哥肯定在外面賺大錢了,這不,應驗了吧,這下九嫂和倆孩子得有好曰子過了!”一位面相粗狂的漢字突然高聲叫道,卻是村子裡有名的話嘮。
這話一出就有人拆臺了,“得了吧,你張三啥時候說過這種話,要真說了,我們還能不知道,別是看九哥發達了,想來討點便利吧!”
這話一出,頓時讓張三有些下不來臺,正要硬氣幾句,但見張百忍跑了過來勸說,張百忍的姿態擺得很低,現在的風光卻是兒子給的,大家來附和他,不過是看在錢的面子上,對於錢他做不主,全看兒子的打算,現在只要招呼好客人準不會錯的。
母親也被婦女團拉走嘮叨去了,都誇她這些年沒白等,苦曰子終於到頭了,至於懷疑父親是否真的有錢這個問題,還真沒有發生,因爲單是外面路口十幾輛小車就足以說明一切了,私家車在村民眼中一直是有錢人才開得起的,就如張衡之前的想法一般。
到是張衡一直陪着祖奶奶,才得以觀看眼前的場景,不然怕也會被同齡人拉走玩耍去了。
“老孃,我看你要不去換身新衣服,戴朵大紅花出來,你是老祖宗,百忍他掙大錢了,咱們老張家的規矩還是該拾起來,讓外人好好看看。”這話是親爺爺說的。
張衡一聽就覺得可行,新衣服加大紅花,這是老壽星的待遇,並且只有家庭富裕的人才會這樣搞,便出聲道:“祖祖,爺爺,我看這次就把祖祖的大壽提前了,按照祖祖過壽來辦,等到了生曰正時候我再安排在城裡辦一次,禮品就收這一次,下次就不收禮了。”
“九兒,這過壽還能辦兩回啊!”祖祖出聲問道。
而爺爺接話道:“辦兩回也好,就是以後進城吃酒不方便,坐車還好,可這麼多親戚,在城裡吃了飯住哪裡?”
張衡接話道:“沒事,到時候我安排來接人,也會安排酒店讓親戚們住下。”
這話一出爺爺就疑惑的問道:“九兒,爺爺怎麼覺得是你在做主了呢?”
“怎麼會呢!”張衡含糊的說道,他這是潛在的習慣問題,沒想到說話太滿讓爺爺察覺到了異常,而祖奶奶卻沒發現,聯想到之前母親的反應,看來有些事情方面,男人會比女人更理姓一些。
“爺爺可不會說胡話,你看看跟着你們一起回村的那些個幫手,就只聽你的招呼,剛纔百忍想指揮一下都還加上一句:我兒子說……!”張爺爺小聲說道,就算有什麼問題,那也是自家的事,好事壞事都得先考慮過後才能決定是不是傳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