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居們還在對崔科指指點點,唾棄韓氏。
對張玉芳等人報以同情。
人嘛,總是同情弱者。
崔科卻清了清嗓子道:“諸位鄉鄰,這本是我崔科的家事,也是醜事。
但如今,既然讓大家都瞧見了,我崔科也沒有必要再遮掩了。
他們,的確是我的外家,他們在我四歲的時候,我外公犯了王法,家道就敗落了。
在他們的挑唆下,我娘用出水痘的人用過的東西去暗害我姑姑的女兒,結果害得我表妹和我一起患上水痘。
爲了照顧我,我爹的一個通房被傳染上,最終沒熬過,死了。
事情被查出之後,我娘被我爹休棄,那個時候,我四歲。
我本是富貴人家的子弟,曾氏,也就是我外祖母,在我六歲的時候找到我,不斷的在我耳邊說我爹和祖父的壞話,讓我以爲是我爹和祖父故意害死我孃的,並教我從家裡挖銀子去養活他們。
從此,曾氏,張玉芳,張玉良,兩個大人,一個小姑娘,就靠着我一個六歲孩子的月例養活。
這一養活,就養活到我十六七歲。
張玉良好手好腳卻不事生產,好吃懶做,我的月例根本就養不起他們,從此,我就各種問繼母要銀子,說要買上好的紙筆,但凡繼母多問我兩句,我都會發火,說繼母苛待我。
繼母無法,只得事事由着我。
那個時候,一個月給張家拿一百兩銀子的時候都是有的,可張玉良卻拿着這些錢去一窯子裡包窯姐兒!
接着,一家人攛掇我跟我表妹下手,企圖破壞我表妹的姻緣,想我表妹嫁給我,只爲我姑姑嫁的男人比崔家更有錢,更有權勢。
我沒忍心向我表妹下手,張家人百般埋怨,他們也知道,張玉芳進不了崔家門,但是爲了綁緊我,便給我下藥……
我被豬油蒙了心,一心只想着張家,毀掉祖父祖母給我定下的婚事。
張家人算計了我還不算,還企圖算計我妹妹,張玉良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想糟蹋我妹妹!
可我依舊被張家矇蔽,以爲千錯萬錯都是崔家的錯。
我祖父查出事實真相,氣不過,就使手段將一家子禍害送到了南詔。
爲此我跟家裡決裂,家裡失望至極,便將我也送到了南詔。
我原以爲,只要我勤勤懇懇,就能跟張家人好好過日子……
豈知張家人知道我被家族放棄,便露出真實嘴臉。
家裡地裡的活兒全給我,卻不給我吃飽飯,一家三口就靠我一個人勞作,這些我都認了。
偏生,張玉芳在村裡勾三搭四,跟好幾個男人不清不楚……
再後來,趁着我病,他們竟將我扔進了山!
若不是珍娘將我救了,花錢給我看病,我已經死了!
諸位,這就是事實的真相,換成你們,你們該如何做?”
崔科說得悲嗆,衆人一下子就沒話說了,他們的矛頭頓時對準了張家人,大罵張家人狼心狗肺,害人家好好的富家子當不成。
罵張玉芳該去沉塘。
張家人急了,自然是不肯認的。
張玉芳跑去抱崔科的腿:“表哥,你胡說,你怎麼能抹黑我們呢……”
“哎呦……閨女啊,你睜開眼看看你這個兒子吧,他要把你老孃給氣死啊,他不管你娘了!”
張玉良也哭道:“表弟,你這麼說就太不厚道了,你怎麼能不管你外祖母呢。”
崔科冷笑道:“張玉良,你姓張,你都不管你親孃,讓我一個姓崔的來管?”
張玉良訕訕的道:“那不是你掙錢得多麼,一個月五兩銀子呢!”
崔科:“可是在前天之前,我一個月只有半吊銀子,還是養活了一家人!”
鄰居們也紛紛指責張玉良:“好腳好手的指望表弟養家,真是不要臉。”
“他們把人害成這樣,都還想貼過來吸血,若是我有這樣的親戚,早就打出去了,崔家郎君真的是太溫柔了。”
“讀書人,都這樣。要我說這種人就不能講理,直接開揍!”
“你們別聽我表哥胡說,我沒有偷人,我纔是他的妻子,韓氏那個賤人不是!”
張玉芳哭喊,可憐極了。
崔科卻不打算給她任何機會了。
他道:“崖子村離這裡不遠,大家去打聽一下就知道張家的事兒,也能知道我說的是不是真的,村裡的懶漢,閒漢,二流子……可都是你牀榻上的常客。
我與你當時並無婚書,所以……你我最多算是無媒苟合,當初你爬我的牀……奔者不爲妻,大漢律例如此,北漢律例亦是如此。”
張玉芳:……
“表哥……你……你怎麼能這麼狠心?”
崔科把藏在背後的菜刀量了出來,他一直用袖子擋着,之前沒有人看見。
他獰笑着:“這就叫狠?跟你們對我做的事情,對崔家做的事情,這個叫狠?
你們趁我病要我命的時候這麼不覺得狠?
既然你們不讓我過安生日子,那我就跟你們同歸於盡,我死了,崔家自然會念在我的情面上管了珍娘她們母子!”
說着,他手中的菜刀毫不猶豫的往張玉芳身上砍去。
這一下子來得太快,張玉芳的胳膊捱了一刀,血瞬間就流了出來。
張玉芳尖叫着逃跑了,崔科轉頭就要去砍張玉良,鄰居們這個時候反應過來,忙攔住崔科。
張玉良嚇傻了,有鄰居罵他:“你們愣着幹啥,想活命就跑!”
張玉良就是個慫貨,反應過來之後爬起來就跑,完全不去管曾氏這個老婆子。
曾氏沒想到崔科真的要耍橫,崔科眼裡的恨意也把她給嚇着了,她也不敢再賴在地上了,爬起來跑得風快,真是難爲她個老婆子了。
人了跑了,鄰居們才放心,都知道這崔科是被逼迫得狠了。
他們又是一頓勸,說讓崔科不要犯渾,這種人來一次攆一次就成了。
下回他們看見張家人來,也會幫着攆的。
崔科這才放下菜刀,一一拱手道謝。
一個大男人都哭了,把鄰居們看得更是愧疚了,覺得他們在聽信一面之詞之後就跟着欺負韓氏非常不地道。
崔科抹淚道:“還要勞煩一下諸位幫我請個大夫,我娘子她身子骨本來就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