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冬秋季節,天氣越寒冷,松樹樹皮縫隙中,軟蓬上——會長出鬆糖。
松針上的鬆糖大部分都是乳白色,有米粒那麼大小,和白糖很相像,吃起來也甜絲絲的,味道比白糖多了一股松香。
遠遠望去,整個松樹上都彷彿覆蓋了一層薄霜,給人一種很有詩意的感覺。
而松樹皮縫隙中一般結出的是微紅色的糖粒,晶瑩如玉,個頭也比松針上的糖粒大上不少,有小:豆那麼大,圓形,一條縫隙中結有五六粒,更多的時候有二十多粒。
只不過松樹皮上結鬆糖的情況很少見,最常見的還是松針上。
劉軍浩記得自還是孩子時,在深秋季節,經常一放學就和村裡的夥伴上山轉悠。此刻早已經過了收穫的時節,山裡那些無花果、野棗子、蘋果也不再是孩子們感興趣的對象。他們的目的很明確,找鬆糖吃。
一大羣熊孩子滿山到處悠,一旦有誰發現了掛滿鬆糖的松樹,立刻大聲喊叫,衆人則一窩蜂圍上去。
三下五去二,經把樹枝折掉一大堆,然後蹲在樹下或者乾脆坐在松樹枝上吃鬆糖。好像吃冰糖葫蘆一般,伸舌頭仔細舔着每根松針上的鬆糖,品味着其中的甜蜜……有些心急的傢伙直接用手拽,甚至把松葉也塞進口中。
當然如果嫌一粒一粒的吃着不癮,大家還有法子,那就是把白酒瓶的鋁製酒蓋用鐵絲一栓,製成簡陋的小。
然後再蒐集一些乾柴生,將鬆糖倒入酒蓋放在火堆上烤。不用五分鐘,那白色的鬆糖就完全融化冷卻後熬成褐色的一小塊,和街上買的糖果很像。把一整塊鬆糖塞入口中,那滋味能讓你瞬間忘記了天寒地凍,只覺得滿嘴的香甜……
一般況下長鬆糖地樹很少。因此孩子們在發現之後都迅速把它弄光。但是也有例外地情況。記得有次他們同時發現了並排三顆大松樹上都是鬆糖。於是幾個熊孩子聯合起來。一起上到樹上抓着枝子搖晃。將那些松針打落了在地。然後再跳到樹下撅着屁股撿鬆糖帶松針一起裝進書包裡。
劉軍浩那次收集了滿地一鉢子鬆糖。當時他吃了個把星期。
不過鬆糖這東西特別奇怪。出現地時候毫無徵兆。去地也迅速。往往是昨天還掛地滿樹。只是一夜時間糖又消失地無影無蹤。
他小時候經常吃鬆糖。不過最近幾年反倒是很少有機會吃到。這主要是天冷時他懶得往山裡邊跑。很容易錯過機會。
現在揪幾粒鬆糖放在嘴中如既往地甜。還夾雜着淡淡地松針味。用現在地語言描述。那就是松香。屬於純天然地綠色食品。
“小浩說你小子在吃啥呢?”後邊兩人撿了一陣子石頭。這會兒也趕了過來。看他正坐在石頭上吃着什麼東西。老王忍不住開口問道。
“好東西,你們嚐嚐”劉軍浩說着將松枝朝兩人面前一送,指了指上邊的鬆糖。
“這是啥東西?”趙教授帶着疑惑摘了一粒放入口中,頓時一股甘甜入喉“土蜂蜜?蜂蜜怎麼會產在松樹上,這蜜蜂不會和你院裡的一樣吧?”
從外形上看鬆糖的確和土蜂蜜很像,都是米粒大小隻是顏色上不對。
“不是土蜂蜜,是松樹長出來的鬆糖”劉軍浩略微解釋了一下。
“鬆糖……松樹還會長糖?你以爲是聖誕樹呢。”王老爺子轉頭看着趙教授望專家能給解釋一下。
“別看我,我也是第一次聽說鬆糖”趙教授現在也覺得很不可思議,又追問道:“去年怎麼沒見過這東西?”
“那是因爲你沒有仔細找,肯定有。每年冬秋都有人上山找到的,以前還上過鄉志呢。”劉軍浩初中在鎮上讀的,那時有個同學父親是鎮裡的小領導。這學生爲了炫耀,特意拿了本鄉志到班裡讓大家傳閱。劉軍浩曾經仔細讀過,裡邊就提到大青山中的鬆糖,是當奇聞異事記載的。
“一般都是什麼季節出現鬆糖……出現鬆糖的時候能不能看到松脂……”趙教授一連問了幾個問題。等劉軍浩回答完畢後,他才點頭說道:“我大致弄清楚了,這鬆糖應該是形成松脂的中間產物。”
“松脂,你說這玩意兒是松脂?”老王被這個結論嚇了一跳,他剛纔可是吃了不少呀。
“怎麼可能?”劉軍浩當即出聲反對。松脂他又不是沒見過,明顯和這東西不同。
“你彆着急,聽我給你慢慢說。你知道松脂是怎麼形成的嗎?松針中的葉綠體在太陽的照射下,可惜吸收和利用太陽光進行光合作用。在葉綠素和酶的作用下,把獲得的二氧化碳和水合成糖和蛋白質等有機物,同時放出氧氣。
光合作用形成的糖類,再
系列複雜的化學生物反應,通過一系列中間產物,部的分泌細胞中形成松脂。
這是正常情況下松脂的形成過程,如果遇到意外,則會形成其他東西。
你剛纔已經說了,鬆糖一般都是在秋冬天氣驟降的時候纔會出現,那是因爲這種糖類的結晶溫度比較低。一旦糖類在松樹體內來不及發生化學生物反應,它就會形成結晶體。我們都知道松樹體表有很多氣孔,這導致松樹體內的液態糖類結晶後會順着氣孔排出體外。
也因爲松針是形成光合作用的關鍵部位,因此鬆糖大多集中在那裡。”
有理有據,劉軍浩聽了覺得還真是這麼回事兒。不過一想到鬆糖的最終狀態是松脂,他就有些害怕,趕忙問道:“那……這鬆糖能吃不?”
“照你剛纔的說應該沒問題,畢竟也松脂可以服用,書上不是記載過嗎,藥王孫思邈對松樹情有獨鍾,還創立了‘服松子法、服松葉法、服松脂法’等自然養生方法,他最後活了一百四十多歲。”趙教授以前蒐集過這類養生之道,因此對松脂相當熟悉。
“那我要多弄一點”一聽說以養生,老王來了興致,非要讓劉軍浩到樹上給他搖晃鬆糖。
無奈,劉軍浩只得再次上樹,而趙教授兩人則在下邊忙乎。
三個人忙乎大半個小時,最後收到一大捧鬆糖。
回到家裡,弄了幾粒鬆糖入開水中,頓時一股淡淡的松香飄出,沁人心脾。
劉軍沒嚐出什麼,只覺得比自家的土蜂蜜差遠了。反倒是趙教授喝過後一個勁兒的開口稱讚“空山松子落,幽人應未眠”,似乎真的品出點意境。
王老爺子喝了兩杯茶,又開始像寶貝一樣擺弄剛纔撿的那些小石頭,說是等過些日子回家放在魚缸裡。
“你們看着這石頭上的圖案像什麼?”他突然挑起一塊石頭放在桌子上讓兩人賞玩。
“饅頭……要不就是燒餅?”趙老爺子平時自詡雅人,結果一出口全是吃的。
“蘿蔔?”劉軍浩也在後邊跟了一句。那石頭圓潤如玉,上邊一大片白白淨淨,唯一的圖案就是中間有一個類似橢圓的痕跡。橢圓上邊透着幾縷淡青色,猛然看上去還真有幾分像帶纓的白蘿蔔。
“你們……都是什麼眼神,一點欣賞水平都沒有”老王帶着很是鄙視的表情看着趙教授。
趙老爺子難得的臉紅一次,又仔細對着石頭看了看,小聲叫道:“莫不是桃子……上邊這些是桃葉?”
“給我拿過來”老王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把石頭奪到自己手中,“這是一幅活生生的太白醉酒圖!”
“啥?”劉軍浩原本以爲說成蘿蔔就算想象力夠豐富了,沒有想到他老人家更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呀。
太白醉酒,李太白到底在什麼地方?他又湊上前看了一遍,覺得還是像籮卜。
偷瞄了趙教授一眼,發現他也沒看出來。
“你看看這橢圓,不正是一個大酒缸嘛。還有這片,那是李白的鬍子,捻鬚醉酒,何等自在……”
劉軍浩這邊只剩下點頭的份兒了,爲了表示自己不那麼無知,他的腦袋點的像小雞啄米一般。
www ▪TтkΛ n ▪c○ “對,對。你看着這酒缸……那叫一個大”趙教授也隨聲瞎附和。
“還有這個石頭,你們看……”王老爺子越看興趣越足,又挑出一塊石頭。
玩賞奇石,在意不在形,只有浸入其中才能得其三味。
劉軍浩自知水平不夠,就沒有在那裡丟人現眼,趕忙找個理會回家。
坐到院裡,偷偷的將石鎖打開。
剛纔上山轉悠的時候,他發現了一小片剛剛出土的刺啦窩嫩芽,就挖了不少放在石鎖中。
趁着現在空閒,早點把它們栽在沙土地上。
等老婆放學回來的時候,劉軍浩把她拉到那石板前問道:“你看這石頭上的圖案像啥?”這是考驗一下張倩有沒有藝術細胞。
“啥也不像,有點像麻子臉。”
“再仔細看看,你看看這道痕跡像什麼?”劉軍浩又指着石板上幾道灰色的印跡說道。
“看不出來,你說像啥?”張倩反問。
“這是一幅活生生的‘玄武負碑圖’,你看那痕跡……”他照着剛纔王老爺子的分析重說一遍。
“胡說八道”張倩立馬白了一眼。
注:鬆糖的成因我在網上查了半天也沒有解釋,文中那段有關鬆糖的形成過程是上初中時一個生物老師的推測。我聽了之後覺得很有道理,因此就將它寫出來了。如有錯誤,望大家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