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天尊在昔日帝都所在,重闢溫府的消息,就此擴散出去,上到公國首腦,下到黎明百姓,皆有耳聞。有人歡喜從此聯邦安矣,有人羨慕溫府豪華,有人與有榮焉,自然……也有人心思忐忑。
西北溫家的諸人,聽到這個消息,最初是驚喜極了,消失多年的家主終於歸來,又在昔日帝都廢土之上,重立府邸,這簡直是天大的喜事。
已經處於半退隱狀態的大家長溫在乎,一得到消息,立即啓程,連忙來投,一批溫家舊部也跟着前來,但隨着一路上聽到的情報越來越多,溫去病的形象愈發高高在上,不少人的心思反而黯淡下來。
“在叔,你說,家主他……真的會接納我們嗎?”
“對啊,在叔,我們這麼趕着去,要是進不去門,要怎麼辦?”
當初,溫去病長年在外奔走,家裡年輕一輩,其實追隨家主的時間並不多,如今,更彷彿窮親戚上門一樣,不免心中忐忑。
溫璽鴻作爲年輕一輩的佼佼者,見識多,知道天尊兩字代表什麼,跟自己等人的差距,何止是一句仙凡之別,同樣也陷入了類似的困擾,忍不住附和。
“……我聽他們說,家主已是堂堂天尊,而且還是貨真價實的那種,什麼不死不滅,開天闢地,比之前入侵的那些妖魔神佛都要猛得多,真的還看得上我們嗎?”
“胡扯!你們都把他當成什麼了?”
溫在乎沒好氣地打斷衆人的擔憂,“你們都在說些什麼?少爺不是這樣的人,他之前最愛說的,就是不管境界多高,人始終都還只是一個人!”
老人的堅持,讓衆人安心不少,但始終無法真正釋疑,一行人就在這樣的糾結中,萬里迢迢,來到新的溫府門前。
面對近乎仙境的環境,可能比昔日帝宮還要豪華的府邸,溫家衆人甚至連出聲驚歎的力氣都沒有,一個個張目結舌,彷彿成了啞巴,最後,還是溫璽鴻定了定神,出聲問話。
“在叔,我……我去敲門看看?”
沒等溫在乎答話,以萬年紅木整塊削成的大門突然開啓,溫去病從中走出,形象一如昔日,滿臉笑意,迎了上來。
“在叔、大家,很久不見了。”
數年的隔閡,就在這一瞬間接續上,在衆人敬畏好奇、不可思議的目光中,走到溫在乎身邊,將老人扶住,向門中引去。
見了這一幕,剩餘的溫家子弟紛紛安下心來,默默跟在後頭,聽着家主和總管的交流,歡天喜地進了仙家洞府一樣的溫宅。
“在叔,今後這裡就是我們的新家了,全都靠你打點了!”
“哈哈哈!少爺出息了!少爺……不,家主放心,我這輩子都是溫家的門房和管家,這些事情都是做慣了的,絕對不會出半點差錯。”溫在乎笑着,溫去病卻聳聳肩,露出有些玩味的笑容。
“往後的接待工作,恐怕跟在叔你想的,不太一樣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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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一勁報出,溫去病一日之**殺兩名萬古的豐功偉績,和“尾刀狗”的響亮稱號,一起遍傳諸天。
封刀盟主總部之中,司徒小書心情糾結,正難以開解,突然得到消息,一下滿心舒暢,忍不住拍案叫好,細思片刻,命人備上一份薄禮,親自帶上禮物,出了總部,一步邁出,跨越千里,不多時已經來到昔日帝都的天空。
遙望下方荒土正中的人間仙境,司徒小書又不免有些猶豫,懷疑自己是不是過於衝動?糾結莫名,好半天才落在溫府門前,還沒有自報家門,就被已經等候在門口的溫在乎迎上。
“見過盟主!”
溫在乎低頭行禮,接過司徒小書的禮物,引着她一路朝府內禁地而出。
司徒小書第一時間忙說不敢,對老人執晚輩禮,絲毫不敢擺什麼架子,但看着老人所引領的地方,沿途禁法越來越多,赫然是外人不能靠近的禁地,立刻明白自己一早就被溫府主人察覺,在空中的猶豫糾結,也都落在他眼中。
內心波瀾叢生,司徒小書臉上微透一絲羞紅,雙脣緊咬,儘量讓自己看來行若無事,隨着溫在乎走過一層層禁法,來到一處密室門前,
……這是什麼情況?
眼前的密室大門緊鎖,卻依舊透出森森鬼氣,司徒小書感到詫異,卻聽老人輕咳一聲。
“家主交代,這裡不得他允許,連我也不能進入,就請司徒盟主獨自進去了。”
溫在乎拱拱手,笑着退開,只留下司徒小書獨自站在門口,疑惑難解。
待溫在乎退出禁法之外,司徒小書推門而入,立刻就感到極其深重的怨恨執念涌來,到處都是亡靈死意。
密室正中,溫去病斜靠在座椅上,一柄線條完美的步槍置於膝上,周圍環繞着不少亡魂,個個都是血怨交纏,執念深深的厲鬼。
意料之外的情況,讓司徒小書將心中糾結拋之腦後,驚詫出聲,“溫大哥你 ……你這是在幹什麼?”
溫去病笑道:“神皇之戰,聯邦之中傷亡千萬,不知道造就多少怨魂?先前某人組織金剛寺和十字庵,超度了大部分,卻還有少數沾染願力,執念太深,怨氣根植,超度不了,只能先封印起來,徐圖後計……橫豎我證了萬古,還有點時間,就一口氣解決了。”
“原來溫大哥你還會超度的?”司徒小書驚訝,卻隨即想起過往,笑道:“也是,當初在大荒西朝,你就是扮作僧人的。”
“嘿,什麼扮?我那時候確實是真和尚,連出家人最擅長的本事,當一天和尚敲一天鐘,都徹底掌握,狀況不對,隨時跑路。”
溫去病笑了笑,跟着右手持槍,左手變出一封信件,隨便指了一名身形模糊,彷彿中年壯漢,卻被鮮血掩蓋大半身子的怨魂。
“喂!我這人耐性不好,對鬼也沒什麼例外。現在給你兩個選擇,要嘛吃我一槍,要不……拿了我的信,乖乖去鬼界。到了那裡,報完我名字,想怎麼樣都不干我事,但如果又跑回來,你就連鬼都沒得作,明白?”
滿身血怨的壯漢,厲喝一聲,彷彿想要撲上來拚命,身體卻僵在原地,看着離自己越來越近的槍口,瑟瑟發抖起來,最後,收下信封,化作一道流光,穿梭空間,消失不見。
一個接一個,溫去病如法炮製,無論男女老幼,怨怒如何,全無區別,一個個問話過去,最終,這些羅漢菩薩都超度不了的亡魂,全數在槍口下選擇了取信,乖乖前往鬼界。
這副場面,讓旁邊的司徒小書爲之震驚,半晌說不出話來,直到溫去病逼得怨鬼盡數離開,房中的鬼氣消散,才忍不住開口。
“……這樣也可以的嗎?溫大哥你那封信,又是做什麼的,上頭寫了什麼,他們乖乖接受了?”
“他們乖乖接受,只是因爲不想被消滅。去過鬼界,妳就明白,其實鬼比人更怕死。”
溫去病將槍放回膝頭,聳肩道:“都是一些可憐鬼,總得給它們一條路,信是介紹信,拿着去冥府可以提前投胎,如今的冥皇和我也算有些交情,這點面子還是有的。又或者想多體驗體驗做鬼的樂趣,可以去鬼市投靠不死會,拿着我的信去報名字,也可以得到優待。”
“和冥皇有交情……”司徒小書聞言忍不住嘆息道,“在早幾年,這些話聽到耳裡,小妹怕是隻會當作是酒後笑話,根本沒想到這些神話中的人物,居然會出現在現實裡……溫大哥你現在果然堪稱是諸天大人物了!”
“哈,大人物什麼,就那麼回事了!聽起來很威,真正自己到這一步,才知道不外如是。”
溫去病摸着下巴,看着周圍漸漸淡去的鬼氣,沉吟道:“這裡不過是第一批,後頭還有不少,等把他們都送走,我騰出空來,打算建一座慰靈臺,告慰當初碎星團的兄弟……”
“慰靈臺嗎……也挺好的。”司徒小書口中附和,心中卻思量起來。
當初聽武帥和李主席提過,世間死者能夠成爲鬼的,不過是少數,當初碎星者死後,大部分都連鬼都沒得做,就算有少數“幸運兒”,這麼多年過去,也早不在始界之中了,這所謂的慰靈臺,恐怕根本無靈可慰,到最後……不過是告慰立碑者自己。
這些年,再起的碎星團雖再一次煙消雲散,但李昀峰主政聯邦,武蒼霓掌控虎踞,當年帝國的種種黑幕被徹底揭露,世人大多轉變了對碎星者的印象,之所以一直沒有立碑告慰亡靈,只是因爲有很多事情未曾化解,碎星團中最重要的那幾個人,始終沒能夠放下和諒解。
如今,溫去病以萬古之姿,橫壓始界,就算還有什麼人對碎星團心存怨懟,也不可能跳出來找死,溫去病是打算強勢起來,在護衛始界的同時,要建立此地新秩序了?
心中些許擔憂,卻不好說出來,眼見房間中的氣氛有些尷尬,司徒小書連忙轉移話題,看着溫去病膝上的神槍,笑道,“這是溫大哥你新鑄的天神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