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鵲佔鳩巢(中)

奪魚大戰之後,玉清,太一埋首於煉製仙煉梭,對於那七萬仙衆的生死不聞不問。其實,玉清仙帝也曾動念解救這些仙人,怎奈想到可能會遭遇到楊夜的刁難,肯定會付出極大的代價,惟有暫且放置不管,畢竟這些人不是帝宮嫡系仙人,各派仙門的實力衰減反而對帝宮更爲有利。

仙帝不急,響應仙帝徵召的五十七家仙門卻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他們出征時萬萬沒想到會是這種結局,若是戰死倒也怨不得誰,但偏偏是被六界封神圖生擒活捉,魔首楊夜還揚言拿這些人去服苦役。在他們看來,落入魔人手中的同門一定會被禁錮元神,在暗無天日的太古魔界拉車挖土,開山掘礦,這裡面可是有他們的師傅、師叔伯、長老、心愛弟子、乖巧師侄,伶俐徒孫的,若是光憑肉體力量幹活,豈不是苦不堪言,生不如死。

就算有不心疼的,也會因爲仙門實力銳減,被不懷好意的別派、對頭們窺圖,眼見連守山護礦的門人都湊不齊整,哪裡還坐得下去。在帝宮吃到閉門羹後,這些仙門失望之餘也相互聯絡,聚在一起商議。雖說都知道魔人兇殘,但傳聞魔首楊夜本是修道之人,說不定還有一絲交流商談的可能。更有人查到楊夜出身落復大陸,乃天煉仙宮下界傳人,這讓諸仙也看到了一絲絲,一丁點的轉機。

可惜,伴隨着災難降臨的往往是數不清的挫折和磨難,天煉仙宮被帝宮大軍嚴密護衛,任何外人不得進入煙塵山附近百里之地,接着楊夜與天煉之間的恩怨也浮出水面,原來早已與仙宮鬧翻,就在仙門諸仙幾乎絕望之際,人脈極廣的優勢終於發揮了作用,一個在仙界很不起眼,只有近百名門人的仙門被挖掘出來,那就是已經失去下界道統門派,同樣出身落復大陸的劍仙門。

在仙界,這一類整個門派不足百人的非御賜仙門多不勝數,有的落魄仙門甚至僅有三四人,他們往往是不願意流落到四海成爲無根無萍的遊仙,纔在仙界四洲混跡於仙民之中,或者隱居於荒山野嶺。沒有基業自然也沒有發展的空間,僅憑下界道門每數百年左右輸送一位仙人來維持着道統的存在。而這劍仙門還算是小有名氣,在太一洲經營着三家寄賣店鋪掙取些差價來維持日常的花哨。可其中有二家店鋪位於帝宮附近,被九陽熔岩毀掉後,損失慘重,又無力賠付,其門主迫於無奈之下,才向毗鄰的御賜仙門求助。

那家仙門掌教正爲失陷魔界的門人憂心,本不想理睬,卻忽然想起劍仙門也出自落復大陸,請入一問,果真聽聞過心意門,但其門主並不認識楊夜。那位掌教哪裡甘心,親自前往劍仙門,最後終於找到認識楊夜,並且曾經和其打過交道的劍仙門人,詢問道號,那位雖然地位低下,但氣宇不凡的劍仙答道:“在下齊雨行。”

仙門諸仙是苦於與魔洲沒有來往,與楊夜也從未打過交道,現在發現楊夜舊識,這件事就好辦多了。仙門在商議之後,決定前往離魔洲最近的妙通別院,好與北極魔洲進行溝通。雖然如此一來,有私通魔人的嫌疑,但仙門諸仙顧不得許多,在心底也暗恨帝宮寡情無義。而幾欲破產的劍仙門也算是時來運轉,一座價值連城的靈礦換取落復劍宗的末代宗主齊雨行前往魔洲一行,這筆買賣着實划算,齊雨行得知事情的始末,雖驚駭楊夜居然‘沉淪’至此,但也無所畏懼,一臉正義凜然地答應下來。

“就算再不濟,楊夜也不至於會殺了我吧?爲了劍仙門,這一次豁出去了。”齊雨行如是想。

這一路並無波折,五十七家遭難的御賜仙門代表齊聚妙通別院,得到了如今聲名顯赫的雲蒼仙尊的盛情款待,得知來意後,雲蒼仙尊拍着胸脯坦言,若齊雨行此行無果,情願拿出御璽欠條來逼二帝出面交涉,這讓遭受百般冷落的五十七家仙門代表如遇一股暖流,時常感懷於心。

雖然來到了靈鶴島,但想見楊夜卻非易事,以齊雨行名義發往魔洲的信符在三日裡拍出了一百多枚,卻依然了無迴應。魔人並不進犯北海,但北極冰海海域卻是生人勿入,內中情形外人一慨不知,齊雨行也不願意連楊夜的面都沒有見到,就死在巡遊冰海的星豚梭炮下。

“雲蒼仙尊,你看這件事情如何辦纔好,真真是急煞人呀!”一次諸仙代表聚會之時,暫代首領之位的玉清洲丹霞山乾道大仙惟有請地頭蛇蒼雲來指點迷津。

蒼雲雙眉緊縮,冥思苦想半晌,在仙門諸仙充滿希翼的目光中,終於開口說道:“魔人惟利是圖,許以重禮或許尚有迴應的可能。”

諸仙聞言暗鬆一口氣,若是能以‘身外之物’贖人,那是最好不過,只希望楊夜的胃口不要太大才好。誰知雲蒼仙尊繼續說道:“但魔人從未主動劫掠北海,顯然並不缺少尋常法物,只是爲了報復纔會洗劫太一帝宮,據我判斷,若是有藍鱗豚一定可以與魔人接上線。”

仙門諸仙大悟,他們都經歷過奪魚之戰,深知藍鱗豚意味着什麼,並且的確私藏了一些,五十七家仙門湊在一起,差不多有二百多條,價值二百萬斤上品煉材。在雲蒼仙尊的提議之下,將一條藍鱗豚裝入一枚儲物戒指,嵌在信劍尾端,並印入誠懇請見的話語,射往魔洲之後,果然見效,一條粗製爛造的獸皮腰帶是魔洲的迴應,言身繫腰帶者可入洲拜見魔帝大人。

齊雨行覺得肩負的壓力極爲沉重,七萬多名仙人的命運完全繫於此行的成敗,五十七家仙門代表的殷切囑託,他們飽含期盼,不自覺蘊涵着仙力的目光讓齊雨行堅韌的神經都快要崩潰了。他幾乎是逃離了靈鶴島,獨身一人抵達冰海海域,被一艘星豚梭‘請’入艙內,在五名身着幽黑獸甲的魔人監視下,終於來到仙界聞名色變的北極魔洲。

“哈哈,原來是齊宗主,沒想到居然能在仙界與你相遇,你我還真是有緣啊!”楊夜滿面春風,親切熱情的話語,不似魔人般甲冑森嚴,更似得道真仙般飄逸出塵的裝束,讓齊雨行緊繃的神情鬆緩了許多。

二人並肩站在水晶平臺之上,楊夜好似不知齊雨行來意,一面指點着魔洲秀麗風光,一面與齊雨行追溯往事,還坦承自己就是夜窺石質巨劍的蒙面人,並且對心意門吞併了劍宗表示歉意,說來說去,就是表明楊夜是對不起齊雨行的,至今仍心懷愧疚,難以釋懷。

齊雨行趁機表明來意,懇請楊夜釋放被困仙衆。

楊夜爽朗一笑道:“好說,好說!齊宗主的面子我楊夜一定給,釋放仙人不過是小事一樁。”說完,楊夜轉首喝令:“來人,領齊宗主去海邊領人。”一名精明幹練的魔人聞聲而動,很是客氣的請齊雨行起行。

此刻,齊雨行完全被楊夜給弄糊塗了,這件事難道就這麼簡單?幾句話的工夫就釋放了七萬仙衆,這也太容易了些。他與楊夜畢竟相交不深,雖然劍宗與心意門的關係一直不錯,但自己的面子貌似也沒有這麼大吧?

與楊夜‘暫別’之後,齊雨行跟隨那名魔人飛過羣山,越過懸崖落至海面,就見那位魔人一個呼哨,懸崖邊一處被海水淹沒了一半的陰深山洞裡慢悠悠的劃出了一艘木船。船並不大,但上面堆滿了人,略略數過有五十七人,因元神被封印,沒有飛行之力,一個個神色委頓的擠在船上,哪裡還有半分仙人模樣。

齊雨行沒看明白,一臉疑惑地望向那位魔人。

“看什麼看,領了人就快點走,別在冰海逗留太久。”魔人臉色轉變的極快,態度極其生硬地說到。

“什麼!這…這就是釋放的仙人?”齊雨行預感到被楊夜戲弄了,滿懷不忿地質問到。

“誒!”那位魔人也許是跟隨楊夜比較久,對魔帝大人甚是崇拜,說話時的神態語氣都儘量模仿,此刻見齊雨行憤憤不平,於是耐着性子說道:“齊宗主,敢問一句,您現在是什麼身份,再多說一句,我家大人現在是什麼身份,您老幾句話就贖回了五十七名高品階,地位尊貴的仙人,這個面子已經是給得夠足了,難道您還妄想讓魔帝大人全數釋放七萬仙人不成。”

說到這,魔人又嘿嘿冷笑道:“就算四大仙帝聯袂來此跪求,魔帝大人給不給他們面子還要看心情好不好,您老現在也該知足了。”

齊雨行聞言,一種極爲難耐的失落感涌上心頭:“是啊,雖然數年前身份地位相差無已,可現如今,卻是有天壤之別。不過,幾句話就從魔人手中解救了五十七仙,這份成就足以炫耀一世了。”想到這,齊雨行也就釋然,對魔人拱手正色說道:“這位兄弟,在下還要與魔帝陛下商談釋放其他仙衆的事宜,還勞兄弟帶我去見陛下。”

“不必了,魔帝大人早有諭令,一條藍鱗豚換一名仙人,多了不要,少了也不行。”

“啊!”齊雨行聞言一呆,一條藍鱗豚價值萬斤上品煉材的事他也知道,這等若要七…億斤煉材才能換回全部仙人,這楊夜的胃口也太大了些…

“不過,這些事應該由那些仙門去頭疼,與我無干。自己畢竟順利的完成了此行目的,還替那些仙門省了五十七萬斤煉材,雖然過程並不是太愉快…”齊雨行想定,就準備帶這些仙人回返靈鶴島,可這些仙人元神被封印,無法騰雲駕霧,自個身份低微,豈敢以私界納人,這該怎麼回去呢?

還是那位魔人因爲等着有些不耐煩,出謀劃策給齊雨行解決了這個難題:“回去很難嗎?這裡到靈鶴島不過是十萬多裡的海面,我家大人特意命人修建了一艘木船,你難道不會劃回去嗎?”

“啊!劃…回去!?”

“恩恩!”那位魔人非常肯定的點點頭,接着又補充道:“不過,你路上多少要小心一點,這海里可不安生啊,咱們的星豚梭認得你,但海里成羣接隊的魔魚水獸可認不得你們,到時候出了什麼狀況,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呀。”說完,這位魔人哈哈一笑,揚長而去,留下一臉無奈,無奈,還是無奈的齊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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