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於老師的新書《瓦力》今天還沒有出來麼?”
冬中書店,一個男生急匆匆地跑來,朝老闆問了一句。
“沒有。”老闆頭都沒擡地回了一句,隨後又說,“《瓦力》沒上架,新出來的榮德基你要不要買一本?”
男生縮了縮脖子,訕訕道,“我們老師已經給我們定了榮德基,不用再買了。”
老闆笑呵呵地說道,“你們語文老師給你們定了,但是數學還沒定。”
“……”學生落荒而逃。
這段時間,天天都有學生跑來問《瓦力》出來了沒有。
學生們接收訊息的途徑比較少,雖然都聽說於東的新書《瓦力》要出來,但是關於小說上架的時間卻又有各種各樣,五花八門的消息。
有說四月的,又說五月的,還有說六月七月的,臨近的幾個月基本上都有說的。
老闆每天都要被問很多遍這個問題,又迫不得已要回答很多遍,所以態度有些不耐煩。
在冬湖中學,老師對學生看課外書的態度比較開放,會盡量引導學生看課外書的類型並且會控制學生看課外書的時間。有些班級甚至給學生看課外書的時間做了劃分,比如晚自習的最後辦消息可以看課外書。
等到學生走後,老闆微微搖頭,學生們對於東的新書太過關注了,他想着是否要在書店門口豎一個木牌子,在木牌上面將《瓦力》的具體時間給寫出來。
學生們不知道《瓦力》的具體發售時間,但是他知道啊,寫出來之後,也省得學生們天天來問了,學生浪費時間,他也煩。
越想他就越覺得這個想法不錯,後來乾脆起身往倉庫走,他記得倉庫裡面有一塊小黑板,之前是讓學生們寫自己想要而書店裡面沒有的書籍所用,現在正好拿出來寫書訊。
不過他剛起身,櫃檯上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叮鈴鈴——”
李從新轉身去接,“哪位?”
“老闆,還記得我麼?”
李從新壓根沒聽出來對方是誰,直言道,“不好意思,不記得了,你哪位?”
“巴黎聖母院,老闆你還記得麼?”
對方一提巴黎聖母院,李從新就立馬想起來了,前些天,一個年輕人差點從他這裡將《巴黎聖母院》珍本給買走。事實上,對方已經買走了,只不過後來又賣了回來。
李從新笑了起來,“是你啊,小夥子,最近怎麼樣?之前你說要開書店,現在怎麼樣了,有沒有找好地方?要不要我給你些參考意見?”
“哈哈,老闆你忘了麼,我說不開書店。”
“沒忘,你說不開書店,要去辦學校……那你辦學校了麼?”李從新撇撇嘴,順勢在櫃檯後面坐下,然後拿起茶杯喝水,他當時就覺得對方是跟他開玩笑。
“辦了。”
“噗……”李從新嘴裡的那口水差點噴出來,“你說什麼?”
“我說辦了,學校已經辦好了。”
李從新翻了個白眼,“小夥子,這電話費可不便宜,你這還是長途吧,打過來就爲了消遣我?”
電話那頭的於東哈哈一笑,“老闆,你也知道電話費貴,我幹嘛花這錢來消遣你。不是你上次說,我辦學校之後,你給我學校的學生送書的麼,我現在學校辦好了,你老兄是想賴賬?”
“我賴——好好好,你要真辦了學校,這書我肯定送,有多少學生,我就送多少本書,絕對不食言。”
隔着電話,於東都能聽到李從新拍胸脯的聲音,他笑着說道,“好嘞,老哥,就等你這句話了,後天上午,皋城市橋西小學,咱們不見不散。”
“皋城市,那我怎麼過得去?”
“沒關係,你只要願意來,我讓人接你。”
李從新越聊越迷糊,這年輕人到底是要幹什麼?
真辦了學校?
不可能吧,學校哪有那麼好辦的,再說了,這纔過去多長時間,就算是辦學校,這麼短的時間也辦不下來吧。
但問題是,對方煞有介事的樣子讓李從新也有些迷糊。
還沒等李從新從疑惑中出來,於東又說,“好,就這樣講,咱們後天皋城見。”
隨後,電話就掛了。
掛了電話之後,李從新坐在櫃檯後面想了一會兒,其實這會兒電話掛了他才反應過來,當時他跟年輕人分別的時候,並沒有告訴對方自己的電話,那這年輕人是怎麼知道電話的?
是找誰問的麼?
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李從新干脆搖搖頭不再去想了,再次跑去倉庫拿小黑板。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書店剛剛開門,一輛黑色的桑塔納就停在了書店門口。
一個穿着黑色西服的年輕人從車裡下來,“請問,李從新先生在麼?”
李從新探着頭向外看,“你好,我就是李從新,你找我有事情麼?”
年輕人笑着走過來,將一個信封遞到李從新面前,“李先生,這裡面是渝都去金陵的機票。”
李從新沒有伸手去接,而是一臉疑惑道,“渝都去金陵的機票?你給我這個幹什麼?你是誰?”
“李先生,您不是說要去皋城的橋西小學麼?想要去皋城,您需要先乘坐飛機去金陵,然後再坐車去皋城,從鹽都可沒辦法直接飛去皋城。”年輕人解釋道。
李從新愣愣的看着眼前的黑衣年輕人,想起了昨天下午接到的那通電話。
他原以爲不過是一場惡作劇而已,今天人家竟然送來了機票。
看着眼前的信封,李從新陷入了沉思,這件事情對他來說太過突然,也太過離奇,理智告訴他,貿然赴約可能會面臨危險,但是在他內心深處又有一股衝動,他想去看看是否真的有那麼一所學校。
鬼使神差的,李從新接過了信封。
年輕人見李從新接過信封,笑了起來,“李先生,您看是否準備一下,飛機是下午一點半的,在此之前,我們需要趕到渝都。鹽都去渝都的這條路,還挺耗時間的。”
“那我這……”
李從新看了看書店,糾結了一會兒,隨後從抽屜裡面找了一張白紙出來,在上面寫下:東主有喜,歇業一天。
寫完之後,李從新想到只歇一天大概不夠,又在一字的上面加了一橫,變成了:東主有喜,歇業二天。
加完之後,他又覺得兩天也未必夠,就對旁邊包子鋪老闆喊道,“老陳,我有點事情,要出去一趟,可能要走個兩三天。我在門上寫了歇兩天,要是後天早上我還沒開門,你在這二上面再加一橫啊。”
老陳看了李從新一眼,回道,“昂。”
隨後,李從新又回家了一趟,跟家裡人交代了一些事情,他還把接他的桑塔納車牌號以及昨天打電話過來的號碼都告訴給了家裡人,防止出意外。
做完一切之後,李從新跟着黑衣年輕人坐上了車。
等李從新坐上飛機之後,他腦海中徹底沒了對方騙他的懷疑,因爲沒有誰會爲了他這樣的人大費周折做局。
飛機在金陵落地,金陵這版又有人開車接他,將他送到了皋城市安排他在酒店住下。
一路上,李從新像是在做夢一樣,而之前去他書店的那個年輕人在他心中的形象也越來越神秘。他努力回想着年輕人的長相,卻發現是十分模糊的一張臉,當時他沒有仔細去看對方的臉。
李從新在皋城市的酒店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又有人開車過來接他去橋西村。
皋城是一個很小很落後的市,開車沒走多遠就出了市區,一眼望去都是農田和破落的民居。
橋西村離市區倒也不算多遠,直線距離只有十公里左右,一路顛簸到了橋西村,遠遠的李從新就聽到一陣敲鑼打鼓的聲音。
車子最終停在了橋西小學門口,李從新沒有立即下車,而是透過車窗朝橋西小學看了看,他是老花眼,但是學校的景色他卻能夠遠遠地收在眼中。
這是一所全新的學校,每一處都透露着嶄新的氣息,跟他們一路走來的破落景色完全不同。
這就是那個年輕人辦的學校?
據李從新目測,想要蓋這樣一所學校,前前後後沒個兩三年肯定不行,除了蓋房子的時間,還需要處理各種事務。當然,想要蓋這樣一所學校,需要的可不僅僅是時間跟金錢,還有很多常人沒有的東西。
“李先生,到地方了。”司機笑着說道,“我們老闆在裡面等你。”
“你們老闆……”
李從新本來還想再問一句你們老闆到底是誰,但想了想還是沒有問,既然都到地方了,不如當面去問。
下了車之後,敲鑼打鼓的聲音變得更加響亮。
學校裡面到處都是人,到處亂竄的學生,還有周圍一圈湊熱鬧的村民。
教學樓的跟前,有一個臨時搭建的臺子,上面掛着一條橫幅,剛纔李從新在車上沒有看清楚橫幅上寫的是什麼字,這會兒下車了,視線好起來之後,他終於看清楚上面的字。
“熱烈歡迎於東先生蒞臨橋西小學主持開校典禮”
看到於東兩個字,李從新有些不敢相信,又眯着眼睛重新看了一遍,確定就是於東無誤。
就在李從新滿腦子鬍子亂想的時候,一個瘦高的年輕人朝他走了過來,還沒等他看清楚來人的樣子,就聽來人笑着說道,“老兄,別來無恙啊。”
“是你。”李從新揚起了眉毛,又忍不住湊過頭仔仔細細盯着於東的臉看。
這下,他終於看清楚於東的長相,頓時長長地吸了口氣,他沒想到之前於東跟他面對面他都沒有認出來。
這眼睛乾脆不要算了。
於東見李從新彎腰伸頭的搞笑模樣,笑着說道,“老兄,今天接你過來,是讓你數一數我辦的這個學校有多少學生,回頭方便你給他們送書。”
說到送書,李從新尷尬地笑了起來,他是笑自己自不量力。
其實就算要讓他給這一個學校的學生送書,他咬咬牙也不是送不起,一般農村的學校,人多的也就一兩千人,撿一些便宜的書送,也就幾千塊錢而已。
但站在他面前的可是於東,於東辦的以及資助的學校具體有多少李從新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可沒有實力給這些學生都送一本書。
別說每人送一本書,就算是每人送個橡皮擦,他都送不起。
……
於東最終沒有讓李從新送書,卻以李從新的名義贈送了一批書給橋西小學的孩子們,當然,李從新也不是沒幫忙,他給於東列了一個書單,上面都是他認爲適合小學生看的課外書。
整個過程,李從新顯得非常激動,他承諾,每年都會親自過來一趟,爲橋西小學的學生們送一批書。
等到開校典禮結束之後,於東又邀請李從新去金陵玩了兩天。
在金陵,李從新從各方各面感受了這座朝氣蓬勃的古都。
以前只在電視上和報紙上聽說現在的金陵如何具有文化氣息,又如何具有科技氣息,等他真正親身穿行於這座城市當中,他才切實地感受到從別處聽來的一切。
他羨慕金陵有深空這樣的公司,因爲深空的存在,讓金陵有了深空園區這樣超大且超進步的文化中心,最關鍵的是,這樣一個面向所有人的文化中心門票卻一點都不貴。
深空園區的門票依舊保持着最初的價格,遊覽一天只需要三十積分。
在金陵玩了兩天,李從新感覺自己像是劉姥姥進了大觀園,看什麼都感覺稀奇。
李從新並非是沒見過世面的人,他也去過燕京、上滬這些大城市,就連金陵他年輕的時候都來過,但如今的金陵卻有一股其他城市沒有的氣質,而這種氣質顯然是深空公司帶來的。
這裡的人們溫和而又自信,謙卑而又進取。
甚至李從新逛了兩天之後,都被這裡的人們感染,變得自信起來。
李從新回到冬湖鎮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四天了,當天去到書店,看到門上貼着的那張紙之後,差點笑出聲來,因爲紙上的字已經變成了:東主有喜,歇業亖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