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秋之後,文市的氣溫陡然降低,冷風瑟瑟地一吹,直讓人忍不住打哆嗦。
城郊的野草肆無忌憚地簇擁在斑駁的牆壁旁,高牆聳立着圍出一片封閉的空間。牆上掛着的幾個鐵製的大字,風吹雨淋之下已經有了鏽跡。
秋風滲着涼意又一次席捲而過,鐵製的大門突然“咚”一聲被緩緩推開,一個年輕的女孩拎着半舊的黑包從裡面走了出來。她看起來有幾分疲憊,唯有那一雙眸子透亮,襯得整個人多了一絲神采。
安妍朝前走了幾步,突然停下了步伐,她轉過身去看大門上那滲着冷意的“A市監獄”幾個字,竟然微微勾起了脣:五年,安穎你害我在監獄裡過了五年!這種屈辱,我一定會千倍萬倍地償還給你!
她的眸光中閃過一絲恨意,終於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
在距離監獄不遠的地方,有一輛白色賓利靜悄悄地停在那裡,駕駛座上的人似乎已經等了很久,車窗外的荒地上還散落着幾根菸頭。
指尖點燃的香菸模糊了那人的面孔,而他只是不時地往監獄大門的方向望去,復又將香菸遞到嘴邊深深地吸一口,眉宇間隱約有些纏結。
直到他看到女孩走出來,才掐滅了手中的煙,很快啓動車子開到女孩的身邊,迫使她停下了腳步。
車門打開,煙味隨着風溢散開來,西裝革履的男人從裡面走了出來,嗓音微沉:“安妍,我來接你。”
被叫做安妍的女孩只是站在原地,眸光掠過他很快又看向別處,似乎根本不認識眼前的人。只是在聞到煙味時,她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頭。
男人見她並不搭話,沉默了幾秒又再次開口道:“安妍,你瘦了……你在裡面一定受了很多苦。”他的眸子裡有心疼,還有一絲對往昔的迷戀。
安妍聽了這話終於肯把目光轉回來,然而她定定地看了他幾秒,像是聽到了什麼很可笑的話,只是冷哼
一聲:“季少銘,你是我什麼人?堂堂季氏的接班人,我怎麼敢勞煩。”
季少銘顯然沒料到她會這麼說,被這樣的話一堵,他的神色就變得有些尷尬:“再怎麼說……我們也認識這麼多年了……”我怎麼可能不管你?
安妍卻沒給他把話說完的機會,她幾乎是不耐煩地偏過了頭:“我自己回家就行,你走吧。”說着就想繞過他。
可是季少銘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你別回去了。”聽說她要回家,他忍不住衝口而出,“我給你在外面買了房子,東西我已經讓人搬過去了。”
安妍聞言猛得轉頭,死死地盯着他:“你說什麼?”
“我是說,”季少銘似乎有些焦躁,他皺了皺眉又舒展開來,“你那個家,沒人歡迎你回去,何必自找麻煩。”
聽到他這樣自作主張,安妍怒極反笑,襯得她本就姣好的面容更加明豔:“這就用不着季先生操心了。季先生還不如把跟我廢話的工夫,用在陪我妹妹上面。她要是知道你來接我,大概不會很開心吧?”
說完,安妍狠狠地甩開了他的手,眼眸裡是不加掩飾的不耐。
季少銘一時語塞,他悵然若失地緩緩收回手,艱難地張開了口:“安妍……你都知道了。”
“難道我不應該知道嗎?知道你背叛我,還和我親愛的妹妹勾搭在了一起?”安妍冷笑連連,可是卻隱藏不了眉宇間深深的失落。
她本以爲,自己蒙冤入獄,季少銘會想辦法找證據證明她的清白。可是沒想到,她入獄沒多久,就聽到了季少銘和安穎在一起的消息!
季少銘看着她清瘦的面頰,隱隱有些愧疚,可是想到當年那場大火,他的臉上又浮現出一絲失望:“安妍,五年前你放的那場火,給我們大家帶來的傷害還不夠多嗎?我不知道你爲什麼要那麼做,但是安穎是無辜的。”
眼前的季少銘眉目俊逸,分明
還和自己記憶中的人一樣。安妍卻忍不住想放聲大笑,難道說,安穎是無辜的,她就不是了?季少銘和自己相識這麼久,竟然真的認爲她會是那種放火燒人的狠毒心腸?
安妍的視線掠過他,臉上除了冷漠再沒有別的表情,連一句多餘的話都不想再和他說了。
季少銘看着她的表情幾番變化,只當她是無話可說,於是也緩和了語氣,溫聲說道:“走吧,我送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我說過不用了。”安妍冷眼相對,揮手就打落了季少銘伸過來的手。季少銘本想接過她手中的包,這樣一來,只好尷尬地在冷風中僵了一會,才默默收了回去。
見季少銘還想再說些什麼,安妍不勝其煩地繞開了他,加快步伐走到了馬路邊上。正好迎面開過來一輛黑色的車,安妍也沒有細看,擡手就把車攔了下來。
車窗上貼着暗色的隔熱膜,安穎看不見裡面的動靜。眼角餘光瞥見季少銘已經朝自己走了過來,安妍有些急躁地敲了敲車窗,見裡面沒反應,更是加大了力度,將車窗敲得“咚咚”直響。
看到她對自己顯而易見的排斥,季少銘心裡有種說不清的感受,似乎是怨恨她不近人情,又帶着一絲絲刺痛,針扎一般落在心口上。
“安妍,聽話,跟我回去。”季少銘壓下心裡的百般情緒,面上還是一派溫潤。
安妍眸光冰涼地掠過他,一想到他在安穎面前也是這樣一幅體貼的模樣,就止不住全身發冷。她的身子進一步貼近了被攔下的車,敲窗的動作卻沒有間斷,甚至加快了頻率。
大概是被她煩得耗盡了全部的耐心,暗色的車窗終於被緩緩搖下,季少銘卻已經走到了跟前,伸手就要去拉她。
安妍咬了咬牙,瞥了季少銘一眼後扔下了手裡拎的包,顧不上看清車裡的人長得什麼樣,她一把捧住了那張冷峻的面孔,不管不顧地就湊近親了上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