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茗婷醒了。
在她本該出現在南河市、在韓大勇老家補辦喜酒的這一天醒的。
睜開雙眼的付茗婷所看到的是淚眼婆娑的父母，醒了醒神這才捂着臉放聲大哭了起來。
當付正義趕到時，所看到的就是摟着堂姐哭的肝腸寸斷的二大娘，以及咬着牙、紅了眼圈站在病牀另一邊的二伯、雙眼紅腫但卻是面帶微笑的堂姐付茗婷。
心裡咯噔一下，付正義強擠出笑容捧着鮮花走進了病房，將花插好之後便拽了張椅子坐到了病牀邊，瞅了二伯一眼、見他在微微點頭，也就知道二伯已經將一些事兒說給付茗婷聽了。
微笑着從她媽的懷裡掙脫出來，付茗婷衝着二老開了口。“爸、媽，我跟弟弟說會兒話，成不？”
二伯付泰德點了點頭，拽着不願離開的老伴走了出去。
等二老走了，付茗婷的眼淚可就嘩的一下子又下來了，怎麼都擦不幹，好半天后才哽咽着開了口。“正義啊，你說姐怎麼就這麼傻呢？挑來挑去竟是挑了這麼個人渣啊……”
“姐，那天在河邊到底那人渣都說了些什麼，才讓你要跳河的？”
付茗婷嘆了口氣，搖了搖頭。“正義呀，姐是瞎了眼看中了這麼一個人渣，我爸剛纔被我逼着說了之後發生的事兒，可我覺得他說的還是不清不楚的，你也別想要瞞着我了，說給我聽爸，姐受得了……”
將事情的前因後果從頭到尾說了一遍，付正義見付茗婷神情變化並不大、也就明白二伯在告訴她情況的時候並沒有隱瞞，不過關於韓大勇的事情也只是截止到他請假離開邗州，自己通過市公安局所瞭解的那些個內幕，付茗婷並不清楚，因此他也就說到國慶節便停了下來。
付茗婷拿起放在枕頭邊的鏡子照了照，轉過臉笑着問道。“正義啊，姐是不是真的一點魅力都沒有？真的是那種嫁不出去、沒人要的老姑娘？”
“怎麼可能！要身材有身材、要臉蛋有臉蛋、要氣質有氣質，絕對是大美女一個！只要眼不瞎誰不想追到手啊……”
撲哧一下樂了，付茗婷伸手便去揪付正義的耳朵，可見他根本就沒準備躲、眼眶裡可就又涌出了淚水們，撒了手在他臉頰上擰了一把這才嗔道。“你呀你呀，嘴這麼甜、還特別會哄女孩子開心，碰上你的小姑娘可是真要被你給禍害慘了……”
見付茗婷又哭又笑、情緒很是不穩，付正義本想問的那些事兒也就不敢問了，聊了一會就想勸她先好好休息、養好精神再說，可付茗婷卻搖了搖頭扯住了他的袖子。
“正義啊，姐是瞎了眼纔看中了韓大勇這個人渣，那天他騎自行車帶我到了河邊，一開始是勸我趕緊打辭職報告、領了退職金好重新找工作的，可我不同意他竟以離婚相要挾，還說我沒了工作、他根本就養不起，結果我一氣之下就跳了河……他、他……他是會游泳的……”
腦袋裡嗡的一下，最擔心的一種可能被證實讓付正義簡直都有些不敢相信。
見付正義雙手攥緊了牀單、紅了眼，付茗婷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便喝道。“正義！可不敢去做傻事！這種人渣早晚會有報應的，你答應姐，不許去做違法的事情！我三叔家可就你一個兒子，你要是出了什麼事兒姐可真的就只有去跳樓了！”
本想敷衍她兩句的，可付正義擡起頭所看到的卻是付茗婷的堅定和決然，話到嘴邊也就不想騙她，很是無奈的點了點頭。
見此付茗婷依然還是不放心，直視着他的雙眼認真道。“正義，既然答應了那你可就必須要做到！姐還年輕，姐可不想被韓大勇這麼個人渣給毀了，所以你也千萬不要因爲這種人渣而自毀前途，知道不？”
“成！都聽你的！我保證不會用違法的方式去收拾他……”
見付正義說的有些不情不願，付茗婷戳了他一指頭便佯怒道。“什麼叫‘不用違法的方式’啊，你腦子裡都裝的是什麼呀？難道非要鬧出點事兒來才甘心？”
付正義終於忍不住了。“姐！難不成都被欺負成這樣了你還準備算了不成？”
“不算了又能怎樣？人事處那傢伙做起事來是滴水不漏的，就算韓大勇沒經過我同意便寫了辭職報告、蓋了指印，可若是追究下去銀行頂多最後還不是去追究韓大勇的責任，搞不好連醫院的搶救費都可以推得乾乾淨淨！更何況之前銀行搶劫的案子我又違反了內部規定，鬧起來我連換個銀行的可能性都沒了……”
“姐，你不是在開玩笑吧？就因爲這個你就不準備追究邗州銀行跟那人渣的責任了？”
“追究了又怎樣？他家裡窮的那種樣子、哪裡又有錢可以賠？難不成我都這麼大了還要讓家裡承擔這些費用？”說到這裡付茗婷無奈的嘆了口氣。“正義啊，姐這幾天雖說是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可我就像是做了很長的一個夢一樣，韓大勇這種人渣自然會有報應的，我現在想的就是立刻跟他辦離婚手續，然後在邗州重新找個單位上班，姐折騰不起的……”
“你覺得你那混賬單位能不讓你在邗州其他銀行找工作？”
“哪裡只是說邗州本地的銀行啊，他們真要存心折騰我、整個江省的銀行我都進不去的，我畢業之後就進了銀行，不說收入有多高、可我其他工作都不會啊，總不能都重新開始去學手藝吧？”
“姐，我就最後問一個問題，要是能通過合理合法的手段追究邗州銀行的責任、追究韓大勇的責任，而且我還保證你能在其他銀行找到工作、比現在會強上百倍，經濟方面也絕不會讓爸媽爲難，那你還要放棄追究嗎？”
付茗婷眸子先是一黯，跟着可就一揚下巴。“真要有這樣的好事兒我憑什麼不追究啊？我恨不得那人渣出門就能被撤給撞死！”
“有你這句話就成了！這事兒我會讓律師去找韓大勇和你們銀行算賬的！合理、合法的讓他們承擔本應該承擔起的責任和義務，這事兒不讓他們付出代價沒個完！”
付正義說完便站了起來，讓二伯夫妻進去陪着付茗婷，自己開上車就去了邗州第一律師事務所，將要求告訴了鄭達維之後，便交代這事兒要追究到底！
“小付，韓大勇僞造簽名導致你姐喪失工作可以說是觸犯了的僞證罪，但涉案金額算不上是‘數額巨大’，所以頂了天也就是三年以下的徒刑、拘役和管制，不過若是結合他拔氧氣管所可能導致的嚴重後果，那勉強夠得上是‘故意殺人’了，即便是未遂但他也有着犯罪的故意、犯罪的事實成立，所以三年以上、十年以下也是有可能的。不過邗州銀行這邊可就有些麻煩了，工傷是肯定不成立的，追究下來的結果就是推翻其‘安全保衛’的內部規定，可這樣一來你姐頂多就是拿到辭退金、還是無法繼續上班的……”
“我堂姐的工作問題無需考慮！追究韓大勇的刑責、讓邗州銀行公開道歉、推翻其內部安全保衛規定、撤銷之前的決定，這事兒纔算完！”
鄭達維鬆了口氣，點了點頭便在手邊的筆記本上記了一筆。“成，那你堂姐就需要先去報案、拿到公安局的立案回執，然後我就可以拿着你姐的授權書去走程序。不過這種案子我自己也不是特別的在行，所以我會找國內這方面最專業的律師過來一起研究，而且等判下來估計最起碼也是明年的事兒了，你跟你堂姐說一聲，讓她有個心理準備……”
見付正義點頭便站了起來便像是要走，鄭達維趕緊招了招手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小付，我知道你從不說空話，可這次你可別急着走啊，怎麼也給我留點經費啊！那些個大律師都是要預先付費的，打不打得贏、錢都是要先揣進口袋裡的……”
“吃完原告、吃被告！你們這些人以前是被罵爲‘訟棍’確實是由道理的！你看看你，都在邗州幹了這麼多年了、也不知道換個好點的辦公環境、拉高點檔次！”
被罵的鄭達維也不惱，笑着帶付正義去財務室刷了卡，這才拍着胸脯說這案子自己一定盡全力，要是不能在律師行業內一鳴驚人，你下次來了就直接拆我的招牌！
明白鄭達維這般作態也只是想要讓自己寬心，付正義正想說兩句手機卻響了起來，一看是魔都的號碼便接了起來。
“你就是付正義吧？”
聲音有些陌生，而且那語氣還有些怪異，付正義應了聲便繼續問對方是誰？
“我是賀赫赫！我不喜歡和人說廢話，你若是感覺你有實力和我玩，我不介意奉陪到底，我會讓你明白，我從不說空話！記住，千萬別讓我去你們那個破學校找你！我是本地人，我可以有一百種方式讓你呆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