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江的小屋是木結構建築物,有兩層。下面一層,一廳一廚一衛,後門連着個小院。上面一層,一間臥室,一間健身房,一間書房。
白望舒正窩在軟皮沙發上,孟江給她套了兩件保暖衣又在外面裹上了三層毛毯還給她圍上毛茸茸的圍巾,孟江小心的把她頭髮披放在毛毯外面,沒有弄疼,白望舒樂於他擺佈,等他弄好,身子就歪向一旁,倚着沙發扶手,然後眯着眼舒服的呼了口氣。
孟江打開了地暖,然後上樓拿了個暖水袋下來,是冷的,放在電視機旁充電。隨後去了廚房,儲物櫃裡有幾包泡麪和純牛奶奶粉,又翻了其它地方,又找到一箱子的零食,別的就沒有了
能力者不是無需進食,只是需要的量很少,他們可以通過自己的元素玄氣來供應身體能量,但大多數能力者還是會和普通人一樣一日三餐照常吃,畢竟美食不可辜負。
孟江一般會去學院食堂吃飯,因爲他會泡包泡麪已經是極限了,不過他三餐不定,就會買一些速食和飲料沖劑,比如泡麪、自熱火鍋、手搖奶茶等放在家裡,一般是從人類世界帶回來的,可這次回來倉促,什麼也沒買。
孟江拿了純牛奶奶粉從廚房走了出去,看見客廳裡的白望舒裹成球似的癱在沙發上,眼睛盯着電視屏幕,興致高昂。
孟江看向電視屏幕,正放着女團跳舞,集中到個馬尾辮女孩身上,女孩做了個拋愛心的動作,白望舒像是被戳到哪個點,滿足又激動的扭了扭身子,還哼哼了兩聲,不過也就那麼一會,她馬上又神情懨懨,切換電視頻道。
“下一個。”
電視機是聲控的,這是孟清光爲孟江置辦的。木屋裡的佈局,傢俱,裝飾……全由孟清光一手操辦。
按孟清光原話來說:孟江,若不是有元素玄氣傍身,他自己都能餓死。
生活殘廢不能自理者。
其實這話說得誇張了,這麼多年脫離哥哥的生活,孟江可喜可賀的掌握了速食產品的食用方法。
孟江有時候想,孟清光對他的影響也太大了,他那麼糙的人,愣是被調訓得種種細節都不放過。
“家裡只剩下純牛奶奶粉了,你喝嗎?這麼冷的天喝杯熱的會暖得更快。”
“要喝!”白望舒興致高漲,快速的點了點頭,“啊…”
白望舒低聲叫了下,皺起了眉。
“怎麼了?”
“扯到頭髮了。”
白望舒頭髮很長,又黑又密。她現在的姿勢把頭髮都壓在身下了,動作一大點,便會扯到頭髮,頭皮陣陣發痛。
“要不要紮起來?”
“你有扎頭髮的東西?”
“……沒有。”
“那你幫我調整下坐姿。”
白望舒身上裹的東西太厚,實在不好動,孟江幫她變了幾個姿勢,她覺得還是原來的好,又躺回去了。
“不管了,反正我頭髮多,壓就壓吧,動來動去好累。”
“……”
孟江起身拔了熱水袋的電,回身掀開白望舒的毛毯,白望舒表示抗拒,往後縮,連說冷冷冷,她以爲孟江要掀開全部。孟江只掀了兩張毛毯,白望舒也已經感覺到冷氣鑽了進來,孟江將熱水袋隔着幾層衣物放在她小腹處,再蓋好,還妥帖的的幫她整理了頭髮。
白望舒受之舒坦,蠻是高興的對他說了謝謝。
煮純牛奶很快就好,倒進個能裝600ml的水壺,孟江拿了出去,放在桌子上,打開蓋子,熱氣緩緩上升,瓶口處霧氣繚繞。
白望舒興致不減,蠕動着身體坐了起來,毛毯下傳來動靜,不一會,手臂就伸出來了,“快快,拿給我。”
“小心些,還是挺燙的。”孟江遞了過去。
白望舒雙手握住,水壺自帶吸管,她猛吸一口,瞬間皺起小臉,緊緊抿着嘴,眼神中透露着痛苦,表情扭曲得嚇了孟江一大跳。
“咋了?牛奶過期,酸的?”
孟江緊張的看着她,一邊從兜裡掏出了手機,都不用看,往右一滑就打響了緊急聯繫人電話——孟清光。
他該怎麼開口,說哥,我煮的東西好像快弄死了一個人,咱家的錢夠多嗎?
不過幾秒,電話就被接起,對方沒有說話。
而這時,白望舒緩過來了,張開嘴,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眼睛裡瀰漫起霧氣,整個人都委屈了。
孟清光:“……”
孟江:“……”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電話那頭傳來清晰的一聲冷笑,孟江跟着身體抖了抖。
“哥你聽我解釋。”他迅速的說,然後立馬掛斷電話。
“祖宗,你真是我祖宗,你幹啥呢?”
“好燙。”說完,流下了淚水,又低頭喝了口牛奶。
要不是她的眼淚,他就真覺得她是故意的。
孟江真的頭疼,幽怨的看着眼前這個又懶還有點傻的女孩子,他怎麼都不能把她和昨晚那個血月下妖精般的女人掛鉤。
這才一晚上,難道被掉包了?
昨天晚上,不,一直以來,他都入主爲先,認爲躺在冰棺的她已經死了,冰晶宮就是她的墳墓。
細想起來,他守衛冰晶宮也就十年的事,之前也有其他人守衛,可是他們從來沒留下隻言片語。
孟江還記得上任守衛的人,他站在冰晶宮前等孟江來接管。
他很年輕,容貌上看着不過二十五左右,能力者看着都年輕,只是他的眼神,有着百年老人的老態,滄桑渾濁。
孟江挺疑惑的,因爲守衛冰晶宮是無期限,上任去世了下任才接管。
他看見孟江,他的神情極淡,但眼睛裡還蘊含着孟江看不懂的情緒。
聽人說,那任守衛者有玄祖的實力,差一點到達玄神,是萬象大陸近三千年以來最強大的人。
可孟江覺得,眼前這個男人,脆弱不堪。
他好像有很多話要和孟江說,他看了孟江許久,特別平靜的說“第十個血月日即將到來,若是平靜也好,不平靜也希望你……別像我。”像是壓抑着什麼,最後話尾又輕又顫,孟江也沒聽見他希望自己如何。
孟江看見他紅了眼眶,眼睛裡的那抹情緒孟江覺得,似乎是羨慕和嫉妒。但就短短一瞬,他就神情徹底淡漠了,眉目也跟着淡了,好像所看他情感激烈的那霎是孟江的錯覺。
孟江感覺到他在極度的悲傷極度的絕望,至使他崩潰……他可能不想活了。
歷屆守衛冰晶宮的人都沒像孟江這樣自由,他們是日復一日的待在冰晶宮,不像孟江還可以去上學,去人類世界,還有自己的小屋住。
這冰晶宮因白望舒的“活過來”不再是墳墓,可它真的埋葬了無數位少年的歲月。
孟江盯着白望舒看。
白望舒吸着牛奶,又重新癱在沙發上,知道孟江在看着她,想着孟江照顧她還不錯,就掀起眼皮施捨給孟江個眼神。
“說吧,有啥想問的?我知道的都告訴你。”說完就低下頭,歡樂的吸了口奶。
孟江還沒想好問什麼,問題太多一時間不知道先問哪個。
“啊,剛纔在那個冷的要命的地方,你是不是提到了始祖血。你想要?”
“不想要。”
白望舒讚許的看了他眼,看來人挺正直的,她喜歡。
“這纔對嘛,修煉不要走捷徑。嘿,但是你想要的話,我就給你一點點,再多不行了,好疼的。”
“你有始祖血?”
這話怎麼聽起來怪怪的,我是始祖,我沒始祖血?
白望舒終於使腦袋運轉了幾秒,把昨天晚上到現在孟江的各種表現竄了起來,一下就明白了,瞬間有些卡殼的無語。
她的記憶出錯了,只有她知道孟江的信息,孟江不知道她的,而且孟江在不清楚的情況下還把她帶回了家,虧她還以爲自己第一次簽訂契約,就讓對方忠心耿耿。
“你是不是不知道我是誰?”
白望舒看着孟江的眼神無比的關愛,孟江覺得她在內涵自己。,但還是點點頭。
“我是始祖。”
“……”
“哦。”
孟江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白望舒那種隨便的態度影響了,意外的居然一點都不意外呢。畢竟要是人,哪個可以在冰棺裡待那麼久。
孟江沒有那麼多耐心,也根本不可能因爲你剛從冰棺裡出來特別冷就讓你抱,他有猜測眼前的少女是那個消失已久的始祖,被人封印在冰裡,世人皆知曉始祖唯一的剋星是冰元素,然後藏在孟家禁地裡,讓孟家的人白白的替他守衛着始祖。
孟家的人一直都不知道,這不奇怪。
因爲守衛冰晶宮長期與人隔絕,大多數的人都有怨氣,也不愛同人交往,自然不可能告訴孟家人裡面有什麼,而且冰晶宮每次只有守衛者才能進去,即便是家主也不可能進去。
不過白望舒一直沒說,孟江也不敢肯定,就在出去冰晶宮的路上拿始祖血和取僞名試探白望舒。
當時沒多大反應,現在看來是根本沒聽吶。
“你怎麼會被封到冰裡?有怎麼會在孟家禁地裡?”
“不知道吶。你應該清楚我在冰元素面前毫無抵抗力啊。也不知道這次被封印了多久,記憶都被睡沒了。”
“那你怎麼昨天會從冰棺裡出來?”
“不知道吶,大概蘊含在冰裡,封印我的冰元素消耗殆盡吧,畢竟普通的冰不能克我。”
孟江突然想到上任守衛者說的血月,昨晚確實是有血月。
這血月不一般,每三百年纔會出現一次,而且只能在玉沙山脈看到。孟江唯一次向孟清光展現了對地理現象的求知慾,詢問了孟清光。
說到這個孟江就氣。
那時候他跪在鍵盤上,頭頂着水盆,孟清光說鍵盤碎一個,他就沒手機一個月。
孟江敢怒不敢言,一臉憋屈的順從。
孟清光坐在他對面的躺椅上翻着本書,旁邊有小茶几,放着剛煮好不久還盪漾着醇厚濃郁香氣的紅茶和一小碟玉片糕,悠閒自在。
似是折磨得孟江還不夠,就開始說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玉沙山脈的血月你知道嗎?”
“不知道,我想知道。”孟江沒好氣的說,若是他只說不知道,那孟清光肯定還會問他想不想知道,反正他說想知道還是不想知道,孟清光都會說,還不如說想知道,讓孟清光覺得舒服了還想折磨他的時候下手輕些。
“玉沙山脈的血月每三百年出現一次,而且只有位於玉沙山脈才能看到這輪血月,有神話記載,每當血月降臨,始祖便會出現在玉沙山脈,這時候始祖的力量將大漲一倍。”
孟江把這話告訴了白望舒,省去了一大截他受罰的事,白望舒倒是對話的內容不感興趣,反而問起孟清光。
孟江額頭忍不住抽動,一連三問不知道。
白望舒沒了繼續詢問的念頭,就重撈起原先的話題,她原想懶得說這麼多,但一想到孟江畢竟是往後要生活許久的人,現在不說清楚,以後更麻煩。
“這說法不正確,按他的意思我是因血月而到來然後大漲力量,但其實血月是爲我升起,因爲……記不太清,我把一部分力量儲存在血月中了,等它升起時,一些力量就會迴歸到我這。”
白望舒說着,感覺這其實是件很重要的事,可她記不起來。算了,順其自然吧。
現下還有件比較重要的事。
白望舒將奶壺放在桌上,表情嚴肅的看向孟江,叫孟江坐在自己旁邊。
等孟江剛坐下,她就伸手去扒背後的衣服,拉出一大空隙,露出大片皮膚,被冷氣一貼,長在皮膚上又細又柔軟的白毛都豎起了。
“好端端的你幹什麼?”
白望舒用手指點了點他的後頸處,手指特別的冰。
“嘶,你怎麼還是這麼冰。”
孟江扭過身子,抓住白望舒的手,放在手心捂着,做完一系列動作,孟江一下就呆滯了。
他在幹什麼???
白望舒倒是不在意,反而還更靠近了他一點。
“你後頸那有一塊血紅彎月,這是簽訂契約的標誌,現在你是我的人,你是獸化者,所以更貼切的是,你是我的寵物。”
孟江摸了摸後頸,沒感覺到什麼。
白望舒抽出了她的手,舒展開,掌心向上,騰的出現了火光,顏色如血一般,火光凝聚在一起形成了彎月的圖案。
“喏,就是這樣。”
彎月並不是靜止,略微躍動者,火光照到白望舒的臉上,精緻小巧的面容,漆黑的眼裡投射出搖曳的火燭,飽滿的紅脣微啓,白望舒正看着孟江。
孟江有些魔怔了,他想……
玉指輕輕點在孟江眉心,冰冷冷的,孟江這才清醒,就看見白望舒挑了挑眉,一副瞭然的神情。
“這事待會說。”
“這契約的存在是爲了保護我,因爲天道法則,我的能力過於逆天被限制了,不過我是天道的寵兒,被限制也是怕我過於任性,隨心所欲還是可以的,所以你倒也不用保護我,我睡得太久,今夕何年也不瞭解,你就照顧我吧。”
“這契約會讓你獲得我部分能力,我是全元素能力者,你大概會多擁有個元素,你的壽命還會和我等長,我的壽命,萬象大陸存在一天我便存在一天,不死不滅。”
“這契約我可以隨時取消,取消後獲得的能力不回收,你也會多擁有我的一些力量,不多。壽命的話就變回和正常的能力者一樣了。”
“啊,漏說了,彎月印記是刻在靈魂上的,只要我不取消,你就要記住,你是我的人,從頭到尾,從肉體到靈魂,只屬於我。”
“孟江,嗯?”
白望舒目光熾熱,直直看着孟江。
孟江破天荒的,紅了臉,“知、知道了!”
白望舒笑了,雙臂搭在他肩上,微微曲着,湊得離他更近了。她不是坐着,而是跪坐着。孟江高,坐着也高,現在白望舒和他平視着。
白望舒紅脣微勾,眉目如畫,眼裡春水盪漾。
“現在啊,要說件重要的事。”
或許是因爲白望舒剛喝了牛奶,現在她身上隱約有着甜甜的奶香,令孟江燥熱起來,看着那柔軟鮮豔的紅脣。
他想……想嚐嚐是不是同牛奶一樣甜。
突然,他耳朵一熱,甜香一下溢滿他的鼻腔,白望舒摟着他的脖子,貼在他耳邊,溫熱的氣息噴灑在他的耳側。
“現在你是什麼感覺?”
孟江的一根弦瞬間緊繃,差一點,還差一點點他就要失去理智了,好在白望舒一下就坐回了原位,拿起了奶壺,吸了幾口,沒什麼表情。
莫名的,孟江知道她在想什麼,具體是什麼事不清楚,可他清楚,她這是覺得麻煩了。
“這契約有點不太好的地方,就是爲了使你對我忠心,在這段時間,你可能會對我特別喜愛。”
白望舒看了眼孟江,依舊沒什麼表情,可是卻令孟江呼吸急促起來。
他想……想……
“有多…特別喜愛?”
“這要看你對我的第一印象是什麼了。”
孟江頓時想起昨晚,血月下的她一席暗紅色華服,點綴的珠寶微閃着光,漫不經心撫弄着海藻似的黑髮,眼睛卻看向他,紅脣一開一合像在邀請,朦朧的月光似霧,她身影迷離,面容妖豔,豔脣嬌潤欲滴。
是位妖精。
這下孟江從臉上紅到了耳根,白望舒看着皺起了眉。
孟江在這一天變成了演戲高手。
“是位很美麗的女孩子。”
孟江看着白望舒,眼睛亮閃閃的,把慾望藏得嚴實實。
“什麼?”
白望舒其實是聽清了,她性情多變,各種情緒來去都快,一下就舒展了眉,愉悅的笑了起來,她喜歡被誇,而且被孟江誇,她心臟隱秘猛的跳了下。
孟江見她笑了,大着膽子伸出手,摸着她的臉頰,滿足又小心。
“我說,第一次見你,你的美麗令我動心。”
白望舒笑得眉眼彎彎,因爲沒有反感孟江,所以便任由孟江做什麼了。
白望舒睡得太久,久到,感官都遲鈍了。
孟江笑着,眼睛裡星光般璀璨,一字一句說着話,不小心就流露了渴望。
白望舒想,由於契約可能會使孟江對自己產生不對勁的想法,可是被人誇的感覺太好了,還想被誇。
白望舒知道孟江受到契約的感情支配,卻不知道自己受到的影響和孟江不相上下。
瞧瞧究竟是誰把孟江弄得像個純情男孩似的臉紅。
特別喜歡其實是雙向的,只是孟江感情演化得更深刻長久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