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盞茶的工夫過去
姬虹雨依舊保持俯首叩拜的姿勢,而羅淵仍舊盤坐飲酒。並非是他有意折辱姬虹雨,而是他的心中難下決定。
“第三句”,羅淵的聲音緩緩響起,對於眼前的女子。他有不忍,但他若是答應了之後做不到,則對此女的傷害會更大。
姬虹雨聞言,猛地擡起頭,青絲拂過晶瑩的面龐,露出她誘人的雙眸。可她原本動人的聲音中,卻是充滿了仇恨,殺意:“幫我報仇。”
羅淵清晰地看出,她的目光中有仇恨,有瘋狂,有悲哀。可在望向自己的時候,卻是充滿了希望,以及堅定。
他不明白,爲什麼對方會對他有如此信心,這麼堅定不移的相信他可以爲她報仇。他不由感到疑惑,不明所以。
姬虹雨似乎是看出了羅淵的不解,開口說道:“我擅長推演之力,看到了你未來的一角。”隨後,她陷入了一陣沉默,雖然是推演而出,可她還是難以置信。
當今世間,化神老怪已是站在了當世巔峰,平日間隱世不出,百年難得一見。更不用說,那無數修士窮盡一生去追尋的方向,那虛無縹緲的仙。即便是化神老怪,這等至尊人物,也在苦苦追尋着這等境界。
她難以想象,羅淵日後竟然能夠成就仙位!無論是白澤骨的四分五裂,還是半柱香的道道裂痕,無一不訴說着,羅淵不可限量的未來。
羅淵皺眉,對於推演之術,他也曾接觸過,那是關卜子曾拼着天罰算出,說他是希望。眼前女子的修爲雖然遠不如關卜子這等隱世強者,但推演之術涉及的更多則是領悟,他對此並不瞭解,不好妄下定論。
姬虹雨心神微定,三句話已然過了,羅淵並沒有趕她走,那便意味着,羅淵有了心動。那麼,在接下來交流的過程中,她便可以用更多的話語,使得羅淵更加心動,而後同意。
羅淵不再冷漠,他想知道,自己是否能夠爲流雲宗報仇,這是他一路走來的堅持。爲了流雲宗的恩,他狠心的拒絕了澹臺璇雅,更是捨棄了澹臺化的庇護。忽然間,他想到了自己的父親羅震。
時隔十數載,他已經從當初的少年劍客,隨了父親的意願,踏上了漫漫修真路。只是,父親已經遠去,此生再無見面之日,以及母親因父親逝世慟哭而亡。
世人總說,劍客無情,更要不少劍客以情練劍,令世人敬而遠之。可人非神聖,是人皆有七情六慾,羅淵只是將他的情,留給了最親近之人。他的目中有黯淡,有着追憶,拿起酒壺,狠狠地灌了一大口酒。
姬虹雨望着羅淵的面龐,看着他此刻的神態,不由心中一動:“他似乎並不是很如意,只是他的故事,我或許沒有資格參與進去。”
羅淵放下酒壺,看着姬虹雨的雙目,強行壓下情緒,平靜開口:“你,看到了什麼?”
姬虹雨看着他微微顫抖的手,知道他的內心並不如表面上這般平靜。她沒有任何想要欺騙羅淵的意思,略一沉吟,開口道:“我看到了驚天之事,但我記不住到底看見了什麼,我的記憶,被冥冥之中的力量抹去了。若非是因爲柳師兄讓我推演關於你的未來,我都不會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聽聞此言,羅淵身軀一震,他並非不相信姬虹雨所言。相反,他極爲確定,因爲姬虹雨此刻身上有傷,她的魂魄不穩,似乎在此前遭受了極大的衝擊。
“陳道友若是不信,妾身可發下心魔大誓。”姬虹雨言罷,劃破手指,方要對天道起誓,卻是見羅淵搖手作罷。
羅淵站起身來,踱步思索,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優柔寡斷之人。其實,在姬虹雨第二句言罷之時,他的心中,便已經同意了。他是連均衡都要反抗之人,姬虹雨的仇敵,哪怕來頭再大,想必也只是一名化神老怪。這與均衡教相比,也算是不值一提了。
“你的仇家是誰?此事,陳某應下了。”羅淵深吸了口氣,緩緩言道。
姬虹雨擡起頭來,望着羅淵,俯首一拜:“均衡教長老枯尊,百年前半步化神,如今一晃百年,必然化神。”
羅淵聞言,點了點頭:“你可知,如此行徑,便是反了均衡,此後列域,怕是寸步難行了。”
姬虹雨跪拜開口:“奴婢知曉,今後,奴婢會隨主人左右,但有吩咐,無所不從。主人若是不放心,可對奴婢識海種下禁制,奴婢會放開心神,不會有半點反抗。”
言罷,姬虹雨閉目盤坐,放開心神,等待着羅淵留下禁制或是烙印。
數息過去,姬虹雨未曾感受到半分羅淵的神識,不由睜開雙目,看向羅淵。
只見羅淵皺眉思索,手中更是重新拿起了酒壺,絲毫沒有種下禁止的打算。又是數息,羅淵擡起頭來,目光中一片清明,平靜,絲毫沒有褻瀆之意。
“無需如此,你我還以道友相稱,我已有了妻子,待此間事了,我會還你自由。”羅淵淡然開口,沒有任何雜念。
姬虹雨聞言,目光微不可查的有了黯淡,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爲何聽聞羅淵說還她自由之時,心中竟隱隱有了失落。
“我,註定沒有資格走入他的故事嗎?”姬虹雨搖了搖頭,自嘲一笑。
“既然道友下令,妾身自當遵從。”姬虹雨行禮開口,雖然不必以主上相稱,但該有的禮數還是要有的。
就在她低下額頭行禮之時,羅淵忽的一指點在了其眉心之上,隨後一股澎湃的靈力涌入其識海之中。
姬虹雨身軀一震,卻是閉目承受,強行壓下了反抗之意,任憑羅淵靈力遊走自己的身軀。
見狀,羅淵微微皺眉,沉聲開口:“閉目盤坐,心無雜念,你魂魄不穩,我助你穩固神魂,煉化丹藥。”
三息過後,姬虹雨感到魂魄被一股暖流包圍,一陣舒適之意涌上心頭,竟有了些許倦意。
半個時辰後
姬虹雨的面色略有紅潤,顯然傷勢已經好轉了很多。就在她欲要行禮拜謝之時,羅淵卻忽的開口:“虹雨,你能否幫我推演一下我的過去。我想......看看我的父親和母親,還有師尊。”
聞言,姬虹雨先是一怔,隨後灑然一笑,輕聲開口:“敢問是何修爲?虹雨修爲尚欠,若是太高,則無法推演。”
羅淵點了點頭開口道:“我的父母只是凡人,我最初的師尊則是金丹巔峰,假嬰修爲。”
“嗯,若是如此,則不會太難。雖說有一名假嬰強者,但畢竟只是推演過去,倒也不難。”姬虹雨淺笑開口,隨後從儲物袋中拿出三柱白香,一塊巴掌大的殘破鱗片。其上有着極爲濃郁的滄桑氣息,仿若歷經萬載歲月,能夠延續古今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