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緣一睜眼便看到監寺鐵青的面容。
不知道爲什麼,無緣今日特別嗜睡,即便看到了嚴厲的監寺都提不起精神來。
但是監寺可不慣着他,直接揪着耳朵就提了起來。
無緣一下子就清醒了,再看到身邊人後,咳咳“,昨日香火錢一共…一共三千五百兩銀票。”
“我問你錢呢!”
無緣一擡手,剛想說在這裡,結果手裡空空如也,銀票早已不知所蹤。
“錢…呢,昨晚明明在這裡的,我記得清清楚楚,就放在這裡來着。”
監寺的臉色陰沉,整個大殿內的溫度都變得陰冷。
“無緣,我再給你一次機會,香火錢到底去哪了?”
外面的天還是黑的,早課還沒開始,但是現在的無緣已經沒心思想這些了。
他心裡慌張,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張了張嘴,看着監寺的臉,少年和尚又閉上了嘴。
嘴巴就像是吃了苦瓜一樣,有口難言。
然而這件事情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簡單,監寺也沒有要放過無緣的意思。
“悟覺,你來說說昨晚發生了什麼。”
之前挺照顧無緣的青年和尚從門外走了進來,他也是一臉慌張,看了無緣一眼便又挪開了眼。
青年和尚低着頭,低聲卻堅定的說道:“我後半夜起來解手,看到無緣師弟拿着錢離開寺廟,我好奇心起來,就追了過去,沒想到竟然看到無緣師弟把一裹紙包的物事給了一人,天太黑,我沒看清楚,又怕師弟發現,沒看清那人的身份。”
監寺目光犀利的看向少年和尚,嚴厲道:“無緣,你還有什麼好說的,當初方丈念你年幼,好心收留。可你非但不感激,還屢犯戒律,罰抄經文數你最多,浪費紙張,浪費筆墨,小錯不斷已數不該,可你竟然幹出如此出格的事情,六根不淨,修佛何意?來人呢,鞭打五十大板,逐出太原寺!”
無緣臉色剎那蒼白,他看向依然低着頭的悟覺師兄,這個曾經對他照顧有加的師兄,爲何要害他?
“不是我,我沒有,我沒有偷香火錢給外人,我沒有。”
無緣被抓出大殿,與悟覺擦肩而過時,突然爭奪束縛,抓住青年和尚的肩膀,大喊道:“師兄,你爲何要害我,我根本沒有出寺,沒有偷錢,你爲何要害我啊!”
“拉出去!再加五十大板。”
劇烈的疼痛之後,無緣被無情扔出了太原寺。
信徒、祈願的人都看到了這一幕,指指點點,冷嘲熱諷。
少年和尚恍恍惚惚,莫大的屈辱折磨着他,令他險些自刎。
暑熱,不知爲何卻飄起了雪,被沒收衣服的無緣,只能穿上老師傅縫的破舊衣服。
也許,回到山裡,纔是應有的選擇。
可是,真的不甘心啊!
突然,少年和尚聽到有些熟悉的交流聲音。
“前輩,這預選賽報名可不能遲到,不然可沒法前往中原廣場參加天驕爭霸賽。只是前輩你爲什麼這麼想參加這場天驕爭霸賽啊,難不成前輩想要刺殺界主?”
“閉嘴。”
無緣睡夢中似乎聽過這種聲音,莫不成寺裡的香火錢是被他們偷了?
少年和尚現在覺得所有可疑人員都有嫌疑。
特別是那一對古怪的兄弟。
跟在這對兄弟身後,無緣來到了衙門…旁邊的臨時報名處。
無緣倒是聽說香客提到過天驕爭霸預選賽,只是沒想到這兩個可疑人員也是來參加的。
少年和尚眼睜睜見到這倆兄弟進了報名處,可是等了半個小時,還沒見兩人出來,他頓時有點着急了。
立刻拖着傷痛的身體,走了進去。
報名處雖然是臨時搭建的,卻也盡顯神秘色彩。
無緣進去後就瞎了,在明亮的地方久了突然進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誰能不瞎。
只是下一刻,無緣感覺眼睛像是融入了暖流,頓時清明起來。
甚至還在發光。
報名處的負責人都驚了一驚,就算是大俠、俠王也不應該適得其反吧。
明明是致盲的物質,怎麼就你格外特別,眼睛越來越亮,還一臉享受的表情。
是我拿錯東西了嗎?
負責人還特意看了眼手裡的香,是致盲用的啊。
無緣掃視四周,卻沒有看到那對兄弟。
“請問施主,你有見到一對兄弟來報名嗎?大概一個跟我一樣高,一個比我還高點。”
少年和尚比較了一下,但負責人也是搖了搖頭。
負責人此刻在想,這和尚的眼睛究竟是天生如此,還是天賦原因?
這麼小的和尚,就算打孃胎裡就開始修煉,也不可能修煉到俠聖境界。
這是絕對不可能。
三十歲之下的俠聖,還不存在呢。
“打擾了,施主。”少年和尚轉身就要走,他只是來詢問的,又不是來報名的,雖然他每日都有聯繫老師傅的呼吸法,但那終究只是強身健體的東西,可不能用來打架。
而且若是那呼吸法有用的話,自己怎麼可能被一百大板打傷了。
“和尚,等一下。”
無緣被攔住了去路。
在強制規定下,任何進入報名處的人都需要報名並且簽署保密合約,萬一說出門檻就不好了。
門檻很簡單,就是適應黑暗的能力。
無緣以第一名的成績完美霸榜。
如果讓他就這麼走了,那還得了。
記錄水晶可都記下來了,放走了這麼一個第一,他負責人的身份也不用了,甚至還有可能被扣上一個不作爲的帽子。
無緣填過報名表後,都有些懵,自己不是來找人的嗎?
怎麼莫名奇妙的就是報名這個精英爭霸賽預選賽。
拿着比賽號牌,無緣有點慌。
將比賽號牌裝起來,無緣決定先找個地方休息,可是沒錢寸步難行。
再尋找四五個客棧被趕出來後,無緣決定出城休息。
老天爺可能是在跟他開玩笑,太原城因爲短時間內涌入的江湖人太多,是非也多。
城門竟然早早就關了,無奈之下,無緣只能回到太原寺外找了顆大樹就睡了過去。
夢裡,他遇到了山上的老師傅,這個滿頭白髮的老師傅,一臉悲憫說無緣背棄了佛祖,已經與佛無緣。
無緣哭着說自己沒有偷香火錢,師兄和監寺都錯過他了。
老師傅卻說:“東西是在你手裡丟的,無論如何,孩子你都無法推脫責任,既然懲罰已經受了,那何不揭過去呢,紅塵紛擾終究渾濁,實在累了就回來吧。”
無緣抱着老師傅哭醒了過來,抽噎了兩聲,卻聽到有小樹林裡有動靜。
少年和尚心中起疑,立刻輕手輕腳靠了過去。
難道是那偷香火錢的盜賊,又回來了?
若是如此,說不定能夠人贓並獲。
其實,無緣對監寺真的沒有恨意,因爲即便是丟失了那麼多錢,監寺都沒有讓衙門介入,這說明監寺還是手下留情了。
如果衙門介入,那無緣恐怕只能蹲大牢了。
但是下一刻, 無緣便瞪大了眼睛,一臉不敢置信!
“倩兒,你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的那個傻師弟嗎?”
“就是白天被趕出來的那個?”
“是啊,那傢伙不就是仗着自己師父跟方丈很熟,才能進入太原寺嗎?真以爲自己是寺裡最小的,就能安枕無憂了?不孝敬我們就算了,居然連監寺老人家都不孝敬,他不走誰走!”
“我看他也挺可憐的。”
“倩兒啊,你可不要被那小和尚的外貌騙了,正所謂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小子霸佔着最有油水的職位,還不知道自己私吞了多少呢,你還可憐他。說不準昨晚我拿的那香火錢還沒有這些天他私吞的多呢。”
“想不到他竟然是這種人,真是白瞎了一副好皮囊。”
無緣臉色已經徹底蒼白,他眼中滿是不敢置信。
有些人從小到大所接觸到的都是善良的人,他便只有善,也只知道善。
他願意用善良的眼睛去看待一切,他願意用仁慈的心去包容一切。
可是,當世間的惡如潮水般涌來時,當真正的醜惡血淋淋不加掩飾的揭開時,心中的怒火就像是無法熄滅的可燃物,足以灼燒一切,吞噬一切。
無緣的眸子變得冰涼,一張黑白麪具覆蓋在了臉上。
“行苟且之事,嫁禍別人,當殺!”
“二戒偷盜、三戒色、四戒妄語,今日我寧可犯殺戒,也要抹去心中不平事!”
聲音冰冷無情,嚇得兩人面色慘白,滿眼驚悚。
月光下,一半黑一半白的鬼面少年緩緩從黑暗中走出,宛若來自地獄的判決者。
“你…是誰?不要過來啊。”
青年和尚比女子叫的還大聲。
“沒用的,你們的死亡已經確定。”
青年和尚轉身就跑,現在他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逃回寺裡,只要回到寺裡,就安全了。
可是還沒跑出幾步,樹枝就貫穿了他的心臟,將他釘在了一顆大樹上。
不管悟覺如何掙扎,都沒辦法從樹上掙脫下來。
漸漸地,他身體冰涼,失去了所有的活動能力。
尖銳的叫聲突然響起,原來是那個女子想要逃跑,卻撞在了無形的牆壁上。
這讓女人徹底嚇傻了。
“閉嘴!”
一句話下去,女人直接閉上了嘴。
“明明是紅粉骷髏,明明是腐臭的紙張,卻爲了這點東西誣陷我,這個世界,瘋了嗎?”
“別說話,待會就不痛了。”
一道金光從寺廟中探出,朝着這邊照射而來。
鬼面少年側臉冷哼一聲:“滾!”
金光就像是遇見了極其可怕的東西,直接縮了回去。
掐暈了女人,鬼面少年從女人身上拿出那筆香火錢,然後轉身朝着太原寺而去。
幾乎是踏着金光,來到了方丈的房間。
方丈此刻正在參悟佛理,陡然見到房間內多了一人,而且還帶着血腥氣,頓時警惕起來。
“你是何人?”
“一個不配有名字的人,這是貴寺的錢,別在弄丟了。”
鬼面少年消失。
方丈看着桌子上染血的香火錢,突然像是明悟了什麼,立刻衝出住所,大喊道:“無緣,莫要一錯再錯。”
“呵,一錯再錯。”鬼面少年頗有嘲弄之色的看着眼見的雕塑,冷笑道:“你給我一個不滅掉你的理由。”
一分鐘之後。
“不說是嗎?那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