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全部爬上峭壁後,沿着一條泥濘小路走了去。牧原冬靈鐵羅三人有意走在前面,讓柳風呂婭兩人孤男寡女地走在後頭。
丁冬靈悄咪咪說:“你們看柳風和阿婭眉來眼去的,他們終於要舊情復燃了!”
金牧原說:“我也覺得,這多虧了我們的撮合。柳風那傢伙應該再主動些,畢竟是他把人家甩了。”
李鐵羅說:“咱們要多給他們製造兩人空間。”
五人腳下這條小路又窄又溼,越來越難走了。且小路兩邊的灌木叢異常茂盛,長長的葉條橫空生長,成了小路上空的障礙物。
一行人不得不折來一根樹枝,將沿路的長葉撇到一邊,儘可能避免被鋒利的葉刃割破皮膚。
金牧原走在最前頭,他儘量把那些討厭的葉條往兩邊撇去,以方便身後的丁冬靈在枝葉拐回來前走上來。遇到葉條非常茂密時,金牧原甚至不惜用身子將其擋住,讓冬靈能夠安全經過。
馮柳風對呂婭也是如此。牧原建議鐵羅走在最後,因爲枝葉被前面的人撇過好幾回後一時不會拐回來,走在最後比較輕鬆。
金牧原很後悔自己穿了短袖。他的手臂被劃出了許多道紅痕,瘙癢難耐。他抱怨道:“我懷疑這些可惡的植物打了生長激素。下週來我們有必要帶上一臺除草機!”
“哈哈,”丁冬靈關切道,“你的手臂發紅了,要不要緊?”
“不要緊不要緊。你小心別被這些破草刮到。”
丁冬靈點頭道:“嗯。我們下週來還得提醒社員穿長袖長褲。”
穿出這片灌木叢時,金牧原停步了,因爲他的視野一瞬間變得開闊了——他看見了天空,看見了山峰。“哇哦!”他暫時忘卻了手臂的瘙癢,激動道,“我們終於爬到山頂了!”
“耶!”冬靈跑到牧原前面,也激動道,“我們到山頂啦!”
山頂的地勢呈帶狀延展,植被稀少,一眼望去幾乎都是岩石。這些岩石呈深灰色,體積巨大,形狀各異,全都牢牢地嵌在泥土裡。
泥土與岩石構成的山頂凹凸不平,走起來十分陡險。登上高山之頂後,四方景象皆可攬入眼下。從近處的山崖到遠方的天際,五人可以將視線任意收放。
金牧原興奮地爬上懸崖上最高最大的一塊岩石,將視線伸到最遠的天際去。在天的邊際,連綿的羣山縮得很小很小,形狀看上去就像一截鋼鋸。
牧原伸出小指頭就能擋住一排羣山。在天的邊際,一座座孤山只是一塊塊暗影,仿若伏在地上的駝背甲殼蟲。
金牧原將視線拉近。他看見一片密密麻麻的城鎮建築,那是他生活的城市,他的學校川桐一中就在城市的那一頭。沒想到從山頂俯瞰自己生活的城市,竟會有一種陌生感。
他看見一片山丘上盤繞着一條條黃色的帶子,他知道那是蜿蜒的公路。他望向刀口山的後方,後方是一片平緩的山林,在山林盡頭有一條公路通往進城的主幹路。
山頂的景象如此遼闊,金牧原覺得自己的胸襟也變得十分遼闊了。他張開雙臂,對着遼闊世界迎風呼叫:
“啊喔——”
見金牧原那般盡情,馮柳風和李鐵羅也忍不住爬上巨石,和金牧原一起呼叫:“哈喔——”
山頂的風從雲端吹來,不受任何阻礙,比山間的風大得多。那雲之風吹得呼呼作響,蒼勁有力。可能因爲攜帶着雲氣,山頂的分吹在臉上分外清涼。
兩個女生不敢像男生那樣爬到岩石之上,她們擔心自己被大風吹下懸崖。
“你們小心點!”丁冬靈大聲說。
金牧原滿臉興奮,他向冬靈呂婭招手,“你們快上來,這裡可以看到很遠很遠的地方!”
馮柳風順着風把頭髮往後抹去,“對,風景很不錯。”
“快來快來,”鐵羅吃着一根火腿腸,“我都爬上來了。”
三人說完又繼續欣賞風景繼續呼喊了。
丁冬靈雙手叉腰,對呂婭說:“他們光讓我們上去,也不知道來拉我們一把!真是三隻豬。”
呂婭點頭說:“對,三隻豬。”
丁冬靈和呂婭只好靠自己。好在這岩石呈階梯狀,她們沒費多大力氣就爬上去了。這岩石就躺在崖頭,沒有任何護欄,且崖頭的風尤其大,人站在上面多少有點危險。
爬到山頂的喜悅洋溢在五人之間(不過金牧原心裡不免有一絲遺憾,因爲朱顏沒有來)。
丁冬靈興奮極了,若不是站在懸崖頂上,她肯定會開心地蹦跳起來。她把兩手放於嘴邊,也大聲喊道:“嘿——”
“你們站中間來,”馮柳風對兩個女生說,“別掉下去了。”
丁冬靈說:“好刺激好開心!”
金牧原說:“哈哈,這就是我們探險者聯盟的真諦所在。”
呂婭說:“咱們還沒拍照呢!”
馮柳風掏出手機點開攝像機,“come on各位,咱們先來一張五人自拍。我的拍照技術可是一流的。”
“等一下,”丁冬靈說,“我們帶了自拍杆。”
李鐵羅說:“我要擺最流行的剪刀手,嘿嘿。”
五人擺好POSS,馮柳風按下快門。三個男生看了照片直說不錯不錯,都非常好看。兩個女生看了後卻說不行不行,要再拍幾張。她們都覺得沒有拍出自己實際中的顏值。
於是五人又拍了許多張。最後一張照片兩個女生最爲滿意。丁冬靈說:“一定要把這張合影洗出來!”
金牧原說:“對,一人留一張。”
這張合影每一個像素都帶着青春的顏色。時間定格在五人最快樂的時刻。金牧原對四人說:“我們一起喊一句青春萬歲怎麼樣?”
五人站在山頂的岩石上,吹着雲端吹來的風,向着遠方的羣山平原,一起喊道:“青——春——萬——歲!”
————
太陽從深厚的雲層裡移了出來,山上的氣溫很快熱了起來。
金牧原一行人打算在山頂附近找個平坦的地方休息一下,吃些東西再下山。他們找到一片草地,和山上其他地方相比,這片草地非常開闊。
走起來蓬鬆柔軟,很適合休息吃東西。五人席地而坐,把揹包裡袋子裡的食物全部倒在草地上,一面吃東西一面聊天。
“我們原路下山嗎?”李鐵羅問。
呂婭想到那段危險的鐵鏈峭壁之路,自己雖然爬上來了,但她沒有信心爬下去。
於是她搖搖頭說:“我們上山的那條路太陡了,原路下山的話容易滑下坡。而且那條鐵鏈……我可能下不去。要不我們換條路下山吧?”
丁冬靈吃着一片海苔說:“可以呀,原路下山太沒意思了。”
金牧原也覺得原路返回有點無趣,走新的路就會有新的樂趣新的風景。他站起來向山頂後方望了一番,然後說:
“我們可以從山的背面下山,山的背面好像沒有特別陡的坡,走起來應該很平緩,風景肯定很不錯。你們有沒有看見那條公路?我們翻過兩個小山頭就可以走到那條公路,然後沿着那條公路應該就可以走回城裡了。”
馮柳風點點頭,“不錯,可以這麼走。”
金牧原說:“我們這麼走很輕鬆,只不過會繞一點遠路。”
呂婭說:“沒關係,遠路好過險路。”
馮柳風擰開一瓶汽水,“走到公路後,可以搭個便車回城。”
五人決定再坐一會兒,一點半從山的背面下山。又一段未知的路途等待着他們。
金牧原忽然想到冬靈和呂婭還不知道柳風說的那起不知真假的刀口山失蹤事件,於是他看着兩個女生,說道:
“差點忘了告訴你們,昨天晚上柳風給我和鐵羅講了一件事情,有點可怕——”他眉毛微蹙,故意頓了頓——“是關於刀口山的。”
“啊?”呂婭心裡飛過一絲害怕。
丁冬靈似乎沒注意“可怕”二字。她心裡飛來一陣興奮,一臉好奇問道:“是什麼事情?快說來聽聽!”
金牧原推了柳風一把,說:“快再給我們講講那起可怕的失蹤事件。”
他的語氣強調了“可怕二字”,同時他給柳風使了個眼神,意思是說:講得可怕些,嚇一嚇她們。
馮柳風微微點頭,心領神會。他故作嚴肅,再次講了一遍兩年前他聽說的那起失蹤事件。
這次講說他添油加醋了一番,還特意說那兩個初中生是被潛逃于山中的殺人犯滅口的,讓人很容易信以爲真。
聽柳風講完後,呂婭對腳下這座刀口山霎時充滿恐懼,丁冬靈也感到一陣後背發涼。
呂婭搖頭說:“這肯定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藏在山裡的殺人犯也早就逃去別的地方了。”
“對。”丁冬靈瞪眼說,“你們就知道編一些可怕的故事來嚇我們,真是無聊。時候不早了,我們還是趕緊下山吧。”
金牧原“哈哈”笑了兩聲,“是該下山了。我們把垃圾收一下帶下山去。”說着他開始把地上的零食包裝袋撿進一個塑料袋。
“我去那邊上個小廁所,一會會兒就回來。”馮柳風拿着一瓶汽水,朝不遠處一堆半人高的岩石走去。
一陣咕嚕咕嚕聲,他兩三口就把剩下的半瓶汽水喝完了,他把汽水瓶子放在一塊石頭上,然後解開褲帶開始撒尿。放空膀胱繫好褲帶後,他拿起汽水瓶想把它帶回去。
可他又覺得這玻璃材質的瓶子背在身上怪重的,他心想幹脆就放在這裡好了,反正金牧原他們不會知道。把瓶子放回石塊上時,他心裡忽然產生一股投擲的衝動。
坡下有一片樹林,他想看看自己能不能把這個玻璃瓶子扔到那片樹林盡頭。於是他握緊瓶身,使出全力將汽水瓶向樹林上空拋去。那汽水瓶飛過半個林子便落了下去。
投擲距離不算近,也不算特別遠。柳風拍拍手上的灰,心想道:扔得還挺遠。
一行人在草地附近找到一條向下的林間小路,五人沿着山背面這條小路向山下走去。
————
柳風扔汽水瓶的那片樹林裡,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把一把鋒利的鐮刀插入地裡。他蹲下來撿起腳邊的汽水瓶,一雙深陷的眼珠把瓶子凝視了許久,似乎在回想一些陳年往事。
男人戴着一頂又髒又破的大草帽,揹着一筐白菜,看上去像是當地的一名農夫。柳風扔的玻璃汽水瓶擦着農夫的肩袖落到地上,差一點就把農夫的腦袋砸出一個洞。
農夫緊緊握着汽水瓶,憤怒一點一點從眼睛裡溢出,這憤怒的目光似乎還夾雜幾道仇恨。他把汽水瓶扔進揹簍,拔起鐮刀,離開了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