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後,雲逍、憐曦並肩來到了舊宮。
舊宮隱於一片竹林中,明顯人跡罕至,顯得有些蕭索。
說是宮,其實這兒只能算是個小院,院內幾間瓦房,感覺比雲國凡塵還要落寞。
“小曦,你確定這兒有寶貝?”雲逍問。
“我沒說這兒有寶貝啊……”憐曦汗顏道,“哥哥,我說的是,這兒全是被淘汰的殘本,要麼本身有缺陷,要麼是失傳了。幾百年來常常有人和你一樣,興致勃勃來這裡淘寶,最後都淘了個寂寞。”
“好吧。”
雲逍看裡面瓦房上的塵土,就知道這地方很久沒外人來了。
說話時,兩人進了庭院。
“青蔥師叔好。”
憐曦往邊上看去,只見那裡有一個小涼亭,涼亭內有一張石桌,石桌上擺放着黑白棋盤,而棋盤旁邊正有一個消瘦矮小的老者託着腮幫,正沉浸在棋盤的奧妙之中。
“憐曦女娃兒?”那青衣老者見了她,渾濁的眼睛微微一亮,連忙招手道:“快快,陪師叔來兩局。”
“我纔不。”憐曦邊說着,便拉雲逍過去,“你天下第一棋聖,都孤獨求敗了,我可不找虐。”
剛說完,他們兩個年輕人已經站在了青衣老者眼前。
“這位就是你的如意小郎君?”青衣老者饒有興致問。
“嗯嗯。”憐曦大大方方承認,然後對雲逍道:“哥哥,這位是我風青蔥師叔。”
“見過風師叔。”雲逍恭敬問好。
他大概能猜測,這位風青蔥和那大河師叔‘雲大河’,都是玉霓裳玉宮主的師兄弟。
名字很個性!
想起那光頭雲大河,再看這風青蔥……雲逍發現這風師叔髮量驚人,還在腰上纏了一圈。
“初次見面,來兩局。”風青蔥指了指對面的座位,示意讓雲逍坐下。
“呃……我從來沒下過棋。”雲逍慚愧道。
“規則懂嗎?”風青蔥笑眯眯問。
“不懂。”雲逍乾脆道。
“那太好了,我教你。坐。”風青蔥強烈要求。
“青蔥師叔,還是我陪你下吧!”憐曦捂着額頭,一臉無奈道。
“不不不,你水平還可以,反倒沒意思。師叔就想看看,純粹乾淨的白紙能不能給我提供一些新思路!”風青蔥眼神灼熱看着雲逍,彷彿盯上了一隻肥鵝,“大師和白紙,必然能產生宿命的火花,我很期待!”
雲逍正好也沒什麼急事,他便點頭,和風青蔥對立而坐。
“來來,師叔先教你規則,一方白子,一方黑子……”
風青蔥開始詳解,雲逍認真凝神聽着。
小半晌後,風青蔥笑問:“懂了沒?”
“可以開始了。”雲逍點頭。
風青蔥莞爾一笑,“最喜歡你這種年少輕狂的!老夫人稱棋盤上的天才殺手。”
雲逍抿嘴輕笑,“我執白子,請。”
“棋這玩意兒,走一步,思十步,輸多了,就能贏。”風青蔥感慨,也提醒雲逍不要氣餒。
兩人開始!
雲逍下棋很快,每一步幾乎都沒猶豫。
“天才!真正的天才!”
沒多久,風青蔥就開始大笑感慨了。
第一次就有這水平,作爲行家,他震驚了。
沒辦法,他惜才!
接下來,他的不笑了,表情越凝重,直到眉頭緊鎖,頭冒大汗。
反觀雲逍,面帶微笑,風輕雲淡。
高下立判?
這場面,看得憐曦都緊張了。
“哈哈!”風青蔥忽然放聲大笑,當他放下一枚黑棋時,如釋重負,雙眼帶着殺氣怒視雲逍,大喝道:“怎樣?”
雲逍莞爾一笑,放下一枚白子,輕笑:“一般!我預判了你這一步棋。”
“呵呵!”風青蔥再下一步,嗤笑道:“你太年輕了,老夫預判了你的預判!”
“哦?”雲逍嘴角勾起,挑起一枚白子落在局內,棋盤格局大變,白軍侵吞黑子,勝負已定!
他站起身來,留下一句:“我預判你預判了我的預判。”
砰!
風青蔥椅腳斷成兩截,一屁股栽在了地上,眼睛瞪大,呼吸沉重。
“不!不!不!”
他怒視蒼天,老淚縱橫,然後魚躍而起,抱住雲逍小腿。
“風師叔,你這是?”雲逍汗顏。
“再來一局!哦不,再來兩局,三局兩勝……”風青蔥掙扎道。
“沒問題!”雲逍笑着,然後攤開手掌,“但是,接下來就要收費了。”
風青蔥:“沒錢!”
“沒錢說個雞。”雲逍連忙抽出腿。
憐曦看着這一幕,目瞪口呆。
眼見風青蔥還要糾纏,她連忙擋在雲逍前面,輕笑道:“師叔,你要想白嫖棋藝,我就把你輸給他的事傳出去。”
“千萬別啊……”
風青蔥如遭雷擊。
他瞪眼看着這一對年輕人,腦子嗡嗡響,完全沒搞清楚自己是怎麼輸的。
“我先去舊宮轉轉,若有收穫,再與風師叔一戰。”雲逍不開玩笑了,認真說道。
“意思就是不來了唄!舊宮能有啥收穫,放破爛的地方……”風青蔥一臉悲催,“老夫平生最想揍的就是贏一把就想跑的人了!”
“那可不一定。”
雲逍說完,便走入了舊宮之中。
這裡面一切都很破舊,眼前是幾個破爛的書架,上面擺放着一些塵封的典籍,他隨便翻了幾本,發現這些道法確實不入流,還不如乾坤世界的劍墓劍術。
憐曦和風青蔥也跟了進來。
“說實話,都是些垃圾玩意,你要得到好的寶貝,還是老老實實去賺取功德吧,天底下哪裡有免費的美餐?別到哪裡都想着白嫖。”風青蔥哼哼道。
這老傢伙還是一臉不服氣,估計在這刺激雲逍呢。
“風師叔。”雲逍回過身,認真問道:“請問這舊宮內,‘曾經’品階最高的是哪一種?”
“曾經?”風青蔥一翻白眼,“有啊!”
“在哪裡?”雲逍問。
風青蔥伸出手,在懷裡掏了半天,最後扔出一本昏黃色帶着‘體香’的破舊殘本,樂道:“這個高!曾經的中品太陽階,乃混元學宮的帝王道術,千年前可謂蓋世無雙。可惜現在,只剩下半本了!”
“中品太陽階?那確實很高啊。”憐曦有些驚訝看向風青蔥,“師叔,這麼好的道術,一般都有好幾招吧?如此,哪怕只剩下半本,只能學習前幾招,那也價值連城,怎麼會被放在舊宮呢?”
“呵呵,那你得看明白,到底是怎樣的‘半本’。”風青蔥笑道。
憐曦連忙湊到雲逍眼前,往他手裡一看,差點暈過去。
只見雲逍手裡拿着的,是真正的半本書!
被撕成兩半的書!
不是被撕去了一半頁數,而是被左右撕成了兩半,雲逍手裡只有左半邊。
這甚至比上下撕成兩半還要糟糕。
如果被撕裂成上下兩半,起碼還能看明白這道術的名字,而現在雲逍手裡這左邊半本書,只有‘兩極陰’這三個字。
雲逍翻開第一頁,只見上面有半張人體圖,然後下面寫到:
夫天地陰陽……後面沒了!
然後下一句!
造化取自一方棋……後面也沒了!
幾乎每一行字,都沒有後半段。
“汗……”憐曦總算明白,這‘半本書’爲何會被放在舊宮了。
這不是不入流的道術,而是徹底失傳的。
“怎樣?品階高不高?”風青蔥笑問雲逍。
“高!很妙。”雲逍往後翻了幾頁,“這道術名爲‘兩極陰陽棋’?”
“對。”風青蔥有些感慨。
“和我們剛纔弈棋,有些許共通之處。”雲逍認真說。
“是啊……”風青蔥深深吸了一口氣,“這是我們棋道一脈的巔峰之作,可惜因爲先人內鬥,將其生生撕毀,永久失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