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畢竟只是如果。
一個簡單的儀式之後,周伯言就算是重新成爲了崑崙弟子,而且身份比從前更爲尊貴。
恩怨兩清,吳池也便沒有着急離開,而是想要留在崑崙多陪周伯言幾天。
心態放鬆下來,幾日之間,兩人幾乎轉遍了崑崙所有地方。
而在兩人遊玩的時間裡,魏長天與長春真人也同時做出了一個決定。
“長春伯伯?”
纔剛剛回到別院之中,周伯言就見到長春真人走了進來,不禁微微一怔。
“見過長春真人。”吳池也同樣有些詫異,畢竟以長春真人如今的身份,沒道理沒事來找自己的,“怎麼,有什麼事嗎?”
擺了擺手,長春真人隨口說道,“我也知我走的是劍道之路,如今距離道境只有半步之隔,這些日子有些感悟,你可願陪我過幾招?”
心念電轉,一瞬間吳池就明白了長春真人的意思,心中涌起一股暖意,“請長春真人指教。”
長春真人是何等實力,即便真有所感悟又何必來找吳池過招,吳池又不是傻子,自然明白,這是找了一個藉口來指點他劍道。
隨手捻起劍,長春真人開口說道,“出手吧,不要有什麼顧忌,我也想看看,如今你的劍道有沒有什麼長進。”
之前吳池到崑崙來借崑崙鏡的時候,長春真人是與吳池動過手的,不過,那時候吳池的實力遠不如現在,在長春真人劍下根本就沒有掙扎的餘地。
“得罪了。”
從周伯言手中接過劍,吳池一步踏出,水行劍道施展開來,水之本源化爲滔天巨浪,向着長春真人拍去。
“好!”
眼中露出一絲讚賞之色,長春真人手中劍隨之遞出,平平無奇的一劍遞出,卻偏偏將周身守的密不透風,任憑吳池怎麼催動劍意也始終遞進長春真人身前三尺之內。
劍鋒一轉,水行化爲火行,劍勢中透出幾分暴虐之意,再次殺來。吳池也很清楚自己不可能傷到長春真人,出手之時並無顧忌,揮灑自如。
“五行劍道麼?有點意思。”長春真氣臉色絲毫不變,隨口說道。
吳池出手之際,他也在仔細觀察吳池的劍道,心中同樣感慨良多。
他自問也算見過不少劍道高手,可是在如此年紀,就能夠將劍道參悟到這種地步的,卻是生平罕見。
“五行相生相剋,你出劍之時卻太過死板,變幻劍意之前就先露出了痕跡,如此一來,就算你把五行劍道挨個施展一遍,又如何能夠克敵?”
長春真人信手擋掉吳池的攻擊,開口說道。
簡單的一句話,卻讓吳池豁然開朗。
之前他總是想要將五行合而爲一,這固然是大道沒錯,可是想要做到這一點卻實在太過艱難,如今被長春真人這麼一點,才陡然驚醒,即便同樣單一的五行劍道,如果用得好,一樣能夠有奇效。
比如之前以水行劍道攻擊,對方感受到水行劍意的磅礴,可若是你在攻擊的瞬間能夠將水行劍意轉化爲銳利的金之劍道,豈非能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以此類推,在變招之時,要做到不露痕跡,而且快速無比,那麼劍勢自然更多變化,讓人難以招架。
可是,想要做到這一點,同樣需要長時間的熟悉與練習。
心念一動,吳池頓時收起了五行劍道,轉而將青蓮劍氣施展而出,再次向着長春真人攻去。
要論威力,如今的青蓮劍氣自然是不如五行劍道的,可如今吳池根本就不是爲了求勝,而是藉着這次動手的機會來請教。
見到吳池施展出青蓮劍氣,長春真人嘴角含笑,自然明白吳池的心思。
不過,他本身就是爲了指點吳池而來,自然不會吝嗇。
劍鋒一轉,長春真人並不着急破掉青蓮劍氣,而是任由劍氣成形,然後輕描淡寫的以手中劍乾淨利落的破解。
“威力不錯,可惜,太拘泥於形式!真正可怕的不是劍氣,而是劍意!劍氣不過是劍道入門的東西而已,過分追求劍氣的威力,反而會讓你失去劍意本身。”
“這青蓮劍氣是你自己所創,既然如此,何不將之拆解開來,捨去這份華麗,將劍氣內斂,甚至是從劍氣之中脫胎換骨,悟出屬於你自己的劍意來?”
這一刻,吳池的注意力再次放到了長春真人的劍意之上,心中頓時生出了一絲明悟。
事實上,同樣的道理,之前那一次在崑崙之上與長春真人動手的時候,長春就已經說過一次,只是吳池當初並未能夠真正明白!如今回想起來,思路頓時就清晰了起來。
掌控力!
只有如長春真人這樣,將真氣與劍氣收控自如,出劍之時不讓半點氣息外泄,才能真正將實力完美的發揮出來。
如自己這般,將劍氣凝爲青蓮,看起來固然華麗,威力巨大,可實際上,卻有太多的力量被浪費掉,而與拘泥與形,極易被人看破痕跡。
“樸實無華,含而不露,長春真人,這便是你的劍道麼?”
眼中閃過一絲精芒,吳池開口問道。
“不錯!道臺境之前,我追求精妙的劍招,創出長春劍法,以之在凝液境縱橫無敵!然而在遇到周老弟之後,卻在承影神劍之下吃了大虧,這才漸漸悟出,越是平平無奇的劍法,才越少破綻,更難被針對。”
提到周元庭,周伯言心中不禁有些難受,不自覺的想起了小時候父親教自己練劍時的情景。
“你既然得到了承影神劍,明悟了承影劍意,就不要讓之蒙塵!小心,我要出招了。”
一步踏出,長春真人的氣勢爲之一變,驟然轉守爲攻!
被長春真人這麼一點,吳池才漸漸明悟,自己如今最珍貴的,並不是五行劍道,更不是青蓮劍氣,而是承影劍意!
捨棄了一切表象,吳池沉下來,仔細的觀察着長春真人的劍招,尋找破綻所在。
如此一來,吳池才更加清晰的瞭解到長春真人所說,劍招越是平平無奇,就越少破綻的道理。
要論劍道境界,如今的吳池與長春真人相差實在是太遠了。
若非長春真人只是想要讓吳池感悟劍道,而非克敵的話,吳池早就輸了。
單純的沉浸與劍道的感悟之中,吳池才漸漸明白了自己身上的不足,腦中模糊的出現了自己所要走的道路。
這一戰足足進行了半個多時辰,長春真人這才收劍。
藉着這次比試,他想要教給吳池的東西,都已經展示出來,之後能走多遠,就要看吳池自己了,非外人能夠左右。
還劍於鞘,吳池向着長春真人躬身一拜!
雖然沒有師徒的名分,甚至長春真人也並沒有教給他什麼劍招與功法,可這一次過招,對於吳池的幫助卻無疑巨大無比,毫不誇張的說,至少讓他少走了十幾年的彎路。
這一拜,吳池真心實意,沒有半點敷衍之意。
灑然一笑,長春真人微微搖頭道,“我指點你的,不過只是方向而已!終究還需要你自己努力,才能真正明悟。”
“多謝長春真人!”
“你踏入道臺境之後,實力提升太快!對於你的修行來說,這未必是什麼好事,缺少了境界上的積累,想要成道,艱難萬分!”
長春真人繼續說道,“承影劍意冠絕天下,你既然有這份機緣能夠獲得傳承,便該以此爲根基,逐漸走出自己的路來。”
“你從當初那個蛻凡境都不到的小傢伙一路走來,已經經歷了太多的生死戰鬥!所以,對於如今的你來說,所缺少的並不是磨鍊與機緣,而是沉澱!”
“靜下心來,不要盲目追求突破,而是一點點積累底蘊,感悟劍道!如此一來,日後才能真正踏入劍道,綻放出絕世光華,成爲如東華帝君與蓋世魔君那樣的絕代人物!”
這一番話,長春真人說的非常凝重,語氣之中,也帶着幾分期許之意。
如果說之前,長春真人一直把吳池當做外人,那麼,如今因爲吳池歸還崑崙鏡的舉動,以及對周伯言的情意,才讓長春真人真正將吳池視作晚輩了。
”小言是元庭獨女,我也一向視爲己出,好好待她,莫要辜負了她!”
“長春伯伯!”
周伯言雙眼通紅,忍不住撲到了長春真人的懷中。
“傻孩子!”
笑着摸了摸周伯言的腦袋,長春真人愛憐的說道,“小言,你記住了,無論什麼時候,崑崙都是你的家,長春伯伯絕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你。”
躬身再次一拜,吳池並沒有解釋什麼,這一拜就已經足以說明他的心意了。
擺了擺手,長春真人沉吟了一下,再次說道,“崑崙傳承萬載,底蘊之深厚,遠超你想象!藏經閣之中,收錄了無數的劍譜與功法!你不妨留在崑崙,潛心修煉,日後必有所成。”
“啊?”聞言吳池不禁一驚,“我非崑崙弟子,進入藏經閣,恐怕不好吧?”
微微搖頭,長春真人緩緩說道,“崑崙真正的核心傳承,你自然不可能看,至於其他的,並不妨事!”
“你一個少年人,尚且能有氣度將崑崙鏡還回崑崙,莫非我巍巍崑崙,反倒連這點氣量都沒有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