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道祖認真的樣子，吳池不禁有些麻爪了。
他這一生，從劍影山莊開始一路走來，廝殺不斷，也不知道渡過了多少危險，可你細細數數，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自己，爲了愛人，爲了朋友，爲了身邊的人……可卻唯獨沒有因爲過大局，沒有爲了正義。
是的，從骨子來說，吳池其實一直都只是一個小人物。
哪怕他如今實力已經堪比星主，甚至手持太古第一兇劍，獲得了承影劍主的傳承，可他從骨子裡，也依然還是那個小人物。
他想要提升實力，是爲了掙脫時間的束縛，從時間長河之中救回周伯言，是爲了不再受任何人的約束與威脅。
可他從未想過終止仙魔大戰，沒有想過站在哪一邊，終結這紛亂的時局。
可如今，道祖卻一開口就把爲了人族這種大帽子扣了下來，這讓吳池有些懵，甚至有些慌亂，有些不知所措。
吳池一直以小人物自居，一直以爲天塌下來，也都有高個子頂着，跟他沒什麼關係。
可突然間，卻發現，好像天真的要塌下來了，而且……他就是高個子的那個。
這種感覺當真難以言表。
靜靜看着吳池，道祖也同樣並未催促。
他很清楚，未曾生在那個上古時代，沒有真正感受過人族的艱難，吳池是很難立刻調整好心態的。
事實上，就算是上古之時，最後那一戰爆發之前，不是也有無數太古大能抱着僥倖之心，試圖避戰的麼？
可當戰爭真的爆發，在承影劍主的帶頭之上，這些太古大能卻也終究都一個一個站了出來。
現在的吳池也一樣！
道祖很清楚，突然把這麼重的擔子壓到吳池的肩上，勢必很難接受，可這就是現實。
他即便有心站出來，也根本辦不到了。
人族想要真正延續，想要真正在這片星空之下，站穩腳跟，靠的終究只能是這些後輩。
臉上滿是苦笑，吳池用力抓了抓頭髮，雖然滿心的想要耍賴拒絕，可這些話，卻又哪裡說的出口。
“既然天道石註定是要崩碎的，爲什麼一定要等三千年後？現在就乾脆讓他崩碎行不行？”
摸了摸鼻子，吳池試探着再次問道，“道祖您實力滔天，有您領頭，才更容易化解危險啊。”
“我的實力強，是因爲如今天道石還在我手中，是因爲這一方天地還被天道石封印着，一旦天道石崩碎，我這點實力，依然算不得什麼！”嘆息了一聲，道祖繼續說道，“我這一生的潛力都已經徹底耗在了天道石上，再也難有寸進！這樣的實力，哪裡還有資格爲我人族殺出一條血路來。”
“但是你們不同，你們被天道眷顧，擁有極大的潛力，一旦不再受到天道的約束，便必然能夠真正踏入太古大能的道路，你們，纔是人族的未來。”
“我們？”
聽到這，吳池的精神頓時爲之一振，“對，沒錯，我們！還有東華帝君，還有燕北辰……還有那麼多的天才。”
一眼就窺破了吳池的心思，道祖搖頭道，“東華自然會盡全力，可你心中應該明白，論潛力，你更在東華之上。”
“至於燕北辰，畢竟是追隨魔道之祖的，當天道石真正崩潰，只怕未必願意站出來，其餘人就更不必說了！人族的存亡，自然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但至少，他們需要一個領頭的人……這個人，只能是你！”
“……”
“當然，老夫無法強迫你，最終要怎麼選擇，依然是你自己的事情。”
平靜的看着吳池，道祖輕聲開口道。
這話說的很實在，吳池自己心中也非常清楚這一點。
倘若一切真如道祖所說，天道石崩碎之時，就是他隕落的時候，那麼到時候，吳池要如何選擇，自然也依然還是吳池自己的事情。
可問題，在於，吳池雖然一向憊賴，謊話張口就來，這關係到這麼大的事情，卻又怎麼可能胡說八道？
“混沌之地，究竟有什麼不同？”
沉默了片刻，吳池再次問道。
“混沌之地，當中留下的傳承其實又豈止的承影劍主一人？”搖了搖頭，道祖繼續說道，“當初那一戰，打碎了混沌之地，崩碎成無數小世界，這些小世界中，也同樣留有太古大能的傳承。”
“天道生變，這些混沌小世界受到封印壓制的力量，也越來越弱，甚至反而能夠透過混沌之力感悟更完整的大道規則！那些或許也該重見天日了。”
“這些傳承，生活在在混沌小世界的人，會獲得一部分，之後你們重返混沌之地，也必然能夠從中獲得一部分！這些，纔是天道石崩碎之後，你們能夠與兇獸與妖魔抗衡的資本。”
“您的意思是，很快也會有其他人隨我一起返回混沌之地？”吳池再次問道。
“當然！”點了點頭，道祖回答道，“不過，我還需要一些時間來準備！如果你願意，你將最先返回混沌之地。”
“我還有別的選擇麼？”攤開手，吳池有些無奈的反問道。
“如果你願意，老夫便可放出消息，說你被鎮壓在天道觀之中，將你送回混沌之地。”頓了一下，道祖繼續說道，“若你不願，那麼……你隨時可以離開天道觀，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哪怕你要投奔魔道之祖，老夫也絕不阻攔。”
“……”
這樣的選擇很自由，對於吳池並沒有任何約束可言！
而且，吳池幾乎可以肯定，以道祖的身份，既然說出了這樣的話，便絕對不會反悔，只要他不願，就真的可以隨時踏出天道觀。
可是……他真的能夠放棄麼？
且不談什麼大義，即便是他縮了腦袋，便真的可以高枕無憂麼？
如今不提早回混沌之地準備，等到三千年後，天道石真正崩毀，兇獸與妖魔再次襲來的時候，誰又能夠獨善其身？
爲了人族，這並不是什麼響亮的口號，而是真正切實關係到每一個人的現實啊。
太古之時，那些太古大能沒有退路，如今的吳池，又哪裡有什麼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