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 混亂的刺殺
170‘混’‘亂’的刺殺
韓國今年的冬天特別冷,還未到12月,居然提前下起了小雪。
李京浩擡頭看了看天,夾着雪‘花’的細雨絲落到他充滿污垢的臉上。他‘摸’了‘摸’荷包,裡面還有100多韓元,是那個中國人給的。
李京浩連續十幾天沒有吃過正經的東西,僅捕了幾隻老鼠、幾條魚和一條蛇烤着吃,還囫圇地吞了一些草根和樹葉,以及富含有高蛋白的昆蟲。這年頭大家都不好過,垃圾堆裡自然沒有多少油水。即便是大酒店裡的餿水,也早運到鄉下賣給農民餵豬去了。若不是餓急了,他也不會冒着被發現的危險說中國話,去向那個中國人乞討。
昨天驟然吃了三大碗麪,讓已然收縮的腸胃十分不舒服,直到現在還在拉肚子。
天‘色’漸漸暗下來,明天就是電影節的最後一天,或許會有大官要參加。不管他是文化部的部長還是總統,但凡是大官,殺了再說,憑什麼他們佔據高位,錦衣‘玉’食,而自己愛國赴死,最終卻被虐待拋棄,如今更是獨身一人、擔驚受怕,連回家看自己的妻子和不滿五歲的孩子都不敢!
李京浩決定,明天晚上痛痛快快地幹一場,隨便殺幾個大官,大不了一死。反正當初的31個袍澤,如今只剩下他一人了。
若是能僥倖逃得‘性’命,那就離開韓國,去北朝鮮也可以,去中國、去日本也行,只要能逃出這個令他牽掛卻又讓他作嘔的地方。
雨夾雪沾溼了李京浩板結的凌‘亂’頭髮,他小心地徒步朝漢江邊走去。就在快要到達目的地的時候,迎面走來一個醉醺醺的、穿着西服的男子。
李京浩轉頭四顧,不緊不慢地和那男子靠近,然後藉着夜‘色’猛地把他拖到路邊的道旁樹後。
不到五秒鐘,李京浩抱着這男子的屍體從路邊三米多高的土坡跳下去,直走到漢江大橋的橋頭下面。
李京浩脫掉以前在乞丐身上趴下來的衣服,在冰冷徹骨的江水裡洗了個澡,又搬來石頭將醉鬼光溜溜的屍體壓在岸邊的江水中,然後才穿上他的西裝。
刨開橋頭一塊做了記號的泥土石塊,裡面是一個用軍裝裹起來的包裹。
打開一看,卻是一把沒有了子彈的突擊步槍,兩把手槍和幾十發手槍子彈,兩個手雷,一把軍刀,一個軍用水壺,一個指南針,還有11塊軍牌,以及……一張照片。照片上一男一‘女’,男的穿着軍裝笑得燦爛,‘女’的懷裡抱着個不滿一歲的嬰兒。
李京浩將沒了子彈的步槍和水壺埋回去,其他東西都收到身上,然後躲在橋下用那把軍刀修理自己的鬍鬚和長髮。
……
李京浩老的很快,一年的時間幾乎從二十歲變成了四十多歲,相信即便是回家,連他的妻子都不敢認他了。
用酒鬼身上的錢去吃得飽飽的,養‘精’蓄銳一番,又坐車來到亞太影展的頒獎現場外。
下了車後,李京浩警覺的發現四周的警衛工作非常嚴格,這讓他不怕反喜,警衛越嚴,說明今天要來的官就越大。
李京浩會英法中日俄朝六種語言,一路仔細地聽着路人說話。在聽到一個胖子是今天來觀禮的影‘迷’後,又發現他把入場票劵放在了上衣口袋裡,便加快腳步從他身邊走過去。
李京浩遞過入場券進去,後面響起殺豬般的叫聲:“天啦,我的票,我的‘門’票下車的時候還在!”
李京浩找到“自己”的座位,嘴角微微翹起,今天來的都是亞洲各國有面子的人物,不可能挨個搜身。
坐在那裡,李京浩和周圍的影‘迷’一樣,隨着一個個獎項的頒發鼓掌喝彩,完全看不出一絲異樣。這之間也有一兩個官員當做頒獎嘉賓,不過李京浩卻沒有動手,這種小官還不夠這頒獎大廳的警衛規格。
直到朴正熙出來,李京浩心中一跳,他本以爲最多殺個文化部部長,想不到總統先生居然現身了。
李京浩雙手垂下,手槍和手雷從袖子裡滑了下來,他本待往中間走,做成去上廁所的樣子慢慢接近。誰知他剛站起來走出兩步,大廳裡突然響起了槍聲。
“是承佑!他還沒死!”李京浩心中‘激’動,那開槍者正是他的好友申承佑。
李京浩餘光一掃,發現四周的普通人已經‘亂’成一團,有的嚇得驚慌着往外‘亂’跑,有的直接趴在座位下面,有的嚇呆了動彈不得,保持着坐立的姿勢不斷髮抖。
四下裡二十多個便衣警衛朝開槍者衝過去,一邊跑一邊拔出自己的配槍,‘門’外也有警衛衝進來,不過卻被慌‘亂’的人羣給堵住了。頒獎臺的後臺亦同時出現七八名警衛,朝朴正熙衝去。
李京浩單手拉開手雷,動作優雅地輕輕低拋,旁人由於慌‘亂’,根本看不出他在做什麼,同時快速地藉着慌‘亂’人羣的掩護朝那邊靠過去。
“轟!”
“砰砰砰!”
手雷的爆炸聲和警衛的槍聲同時響起。
只是那手雷炸中了兩個正在奔跑中的警衛和幾個參加閉幕式的影‘迷’,而那些警衛的子彈卻被化裝成記者的申承佑避開。因爲申承佑在開槍之後,已經立即躍入了人羣之中。
申承佑將普通人當做盾牌,迫使那些警衛不敢胡‘亂’開槍,猛地拉開手雷。他正準備在手中握了一瞬息才丟出,但四面衝過來的警衛‘逼’得他馬上出手朝頒獎臺上丟去,然後猛地一矮身,躲在人羣后面還擊。
王梓鈞在將總統朴正熙撲到後,正準備爬起來躲開自己旁邊的活靶子,卻突然見到眼前一個手雷從上而下飛來,離地只有半米高了。
王梓鈞嚇得背心發涼,想也沒想直接一拳擊出。
或許是怕落到地上彈得太遠,扔手雷的人手法不重,其飛行速度也不快,王梓鈞一拳擊中,將手雷打飛。
那手雷飛出四、五米遠,便轟的一聲炸開,把一盆植物炸得面目全非。
這是一顆進攻‘性’手雷,主要靠衝擊‘波’殺人,好在沒有鐵砂什麼的。
王梓鈞只感到一陣熱風吹來,幾個彈片砸在身上入‘肉’不深,到沒有什麼危險。
不過他再也不敢和朴正熙呆在一起了,連滾帶爬地朝着反方向而去,趁機‘抽’空一看,去見大廳裡已經‘亂’成一片。到處是慌張往外跑的人,那些警衛被人羣衝的七零八落,根本無法展開行動。
而後臺衝出來那幾個警衛,正用身體保護着朴正熙,將他護送回後臺。
王梓鈞挨着人羣往王氏公司的那一塊行去,卻見除了一兩個人逃跑外,大家都抱頭趴着。最可氣的是林鳳嬌居然逆着人羣往回走。
王梓鈞擠過去,拉着他的手回到座位後,怒罵道:“你找死啊,‘亂’跑什麼?”
林鳳嬌有些委屈的說:“我怕你出事,去找你。”
王梓鈞真想扇這傻‘女’人一耳光,我要有事你能救得了嗎?
兩位襲擊者見事不可爲,連忙擠在人羣裡後撤。
李京浩由於只扔了一個手雷,並沒有開槍,之後也是擠在人堆裡給那些警衛人員下冷刀子,因此並沒有被引起注意。
而那申承佑卻成了衆警衛追殺的目標,就像是追捕獵物一樣,漸漸地縮小了圍捕的網絡。
“砰砰砰!”幾槍開出,申承佑又打死了一個警衛,卻誤傷到好幾個普通人。這時他卻不再敢開槍了,因爲他彈夾裡只剩下兩發子彈。
申承佑頭一縮,‘混’入人羣裡飛快地往外衝,而李京哲做出的也是同樣的舉動。
巨大的人‘潮’讓在大廳外面的警衛根本無法阻攔,而且想攔也攔不住,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無數的人從裡面衝出來,他們也辨不清哪些是暗殺者。
待大廳漸漸平靜下來,留下的人才鬆了口氣,陳坤厚感嘆道:“漢城真‘亂’啊。”
王梓鈞渾身無力地靠在座位上苦笑,這一出絕對是前世沒有的,或許還有刺殺總統的行動,但應該不是在如此大庭廣衆之下,否則早鬧開了。
怎麼老子走到哪裡,哪裡就要槍戰?
“老闆,你受傷了?”林鳳嬌看着王梓鈞臉上被彈片劃出的血痕,驚慌地說。
“沒事,都是皮外傷。”王梓鈞一邊說,一邊拔着嵌入西服裡的彈片。
“樑飛呢?”侯孝賢突然說道。樑飛是他的同學,也是《早安臺北》的副導演,這次也隨隊一起來了漢城。
“我剛纔看見他朝外面跑了。”趙雅芝是個活潑的‘女’孩子,這時也嚇得不輕,連說話都不怎麼利索。
大家一數,卻發現一共走失了三人,連忙結隊去外面尋找。
最後卻是虛驚一場,除了有個倒黴孩子在逃跑的時候被人踩斷了‘腿’外,其他人都沒有什麼大礙。
“媽的,這地方沒法呆了,明天回臺灣。”王梓鈞說道。
回到朝鮮賓館後,王梓鈞也從孟德正那裡得到確切消息:朴正熙被幾枚彈片刮傷,無辜的普通人傷了十四人,兩人死亡;政fǔ警衛人員死了四人,傷三人;而行兇者應該有兩名,其中一人受了重傷,另一人受了輕傷,都趁‘亂’逃逸掉了。不過受重傷者如果不進正規醫院治療,絕對活不過三天,所以現在各大醫院都在警戒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