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
半空中的豎眼突然瞳孔一動,恍如實質般的目光落到不遠處的一座山頭。
只見那山頭之上出現了淡淡的波紋,似是被目光所衝擊到,縱橫交錯的陣紋出現,其形樸素古老,卻顯露出大道至簡般的玄妙之意。
就是那個陣紋組合成的形態有點特別,有些像是龜殼。
而在下一瞬,陣勢變動,當真顯現出龜殼般的形體,隨後又是一轉,紋路消失,一個看起來五十歲上下,模樣平平無奇的中年出現在山頭上。
他穿着一身玄色長袍,氣息波動如水流,顯然也是深諳水行之法,且道行高深。
不過和之前的大鯤有所不同,此人的氣息更顯深邃內斂,恍如一處海中深淵,讓人觀之不透。
“玄武。”凌虛子低聲說着,給談無爲以提醒。
玄武,如今龍宮的兩位執掌者之一,和大鯤老人共同執掌龍宮,不過在實際上,龍宮之事還是由玄武做主,大鯤老人實際上還是在玄武之下的。
傳說當年妖神教初立之時,龍宮看出了妖神教的前景,玄武親自出手挑戰大尊,卻被橫空出世的大尊所敗,但也是唯一一個在挑戰大尊之後還能全身而退的妖修。
至於其他的妖魔鬼怪,敢質疑大尊的,通通都已經化作了大尊腳下的骸骨。
這一戰,大尊展現出了堪稱當世第一的易道造詣,但玄武卻是能夠在大尊那精準無比的計算下數度解決困境,其造詣也絕對不淺。
玄武之背殼暗含玄機,其紋路上通天道,下涉地脈,本身又是水屬,通水脈以察風水,憑藉此道果神通配合自身的易道,玄武在敗局已定的情況下掙得生路,也讓龍宮沒被納入妖神教中。
如果至強者之下再排一個檔次,那這個檔次之中絕對有玄武。
其實談無爲已經先一步通過神通看到玄武的出現,但直到凌虛子提醒之時,她的臉上依舊是驚意未散。
若非是有神通在,那麼直到玄武現身,她和凌虛子都不會發現附近多了一個旁聽之人。
“天君。”
玄武遙遙頷首,以低沉的聲音說道:“爲了助貴方,大鯤身遭劍創,老夫覺得我等已經很有誠意了。”
“但是,想要換取雷祖道果,還不夠。”天君淡淡說道。
雷祖道果······
當初被張指玄封印在震澤的雷祖道果?
一旁的凌虛子和談無爲聞言,立即想到了這雷祖道果的來源。
當初張指玄爲了表示自己無晉升之意,將二品的雷祖道果封印在震澤,以確保一衆三品老六不壞事。結果是那些老六們沒有壞事,卻被一個剛剛晉升不久的四品給壞了事。
張指玄死了,太平教亡了,雷祖道果自然也被繼續封印在震澤之中。
而現在,聽天君的意思,雷祖道果在他手中···或者說他掌握着雷祖道果的具體位置以及解封之法。
是了,張指玄雖是太平教之主,但他的背後還有天君。在張指玄死後,雷祖道果當然也在天君的掌握之中。
天君的回答顯然不能讓玄武滿意。或者說,除了直接將雷祖道果交到玄武手中以外,其餘的任何回答都不能叫他滿意。
可惜,世事不會那般美好。
“要是天君想說等到擊退朝廷之後再交出雷祖道果,那請恕老夫不能奉陪。”玄武沉聲道。
且不說能不能贏,就算是贏了,到時候會不會給,也得看天君的意思。
要是天君不想給,那麼龍宮還真沒辦法。
“本座可不會給你等畫餅。”
豎眼中的身影輕笑一聲,道:“本座現在可以告訴你,雷祖道果還在震澤之中,龍宮大可去尋找封印之地。只要貴方的兩位都入場,那解封之法,本座也可直接交到你等手中。”
只是那時候,想要再脫身,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一旦全面加入戰場,那麼龍宮的選擇就只有一個,那就是讓天君贏。
此前龍宮雖和姜離有着不小的矛盾,但到底還沒到非要你死我活的程度。若是龍宮當機立斷,撤出神州,姜離在一時之間也不好出海去尋仇。
可要是全面參戰,那麼對於姜離來說,就成了阻道之敵了。
阻道者殺,對於任何一個三品來說,都是最普遍的常識,尤其是那幾位至強者。
不過玄武聽到此言,卻是沒有露出太多的異色,也許他早已做好了準備。天君這一言,倒是給了他一個定心丸,讓他知道天君不是在畫餅。
“好。”
玄武深深看着半空中的豎眼,道:“希望到時候,天君莫要讓老夫失望。”
說罷,水霧涌現,這位龍宮實質上的掌權者隱入了水霧之中,隨霧而散。
而在他離開之後,豎眼再次看向山峰上的二人,“你們怎麼看?”
“天君的意思,是龍宮會否受到大尊的指使?”談無爲立即明白天君的意思,道。
龍宮的這兩位也是妖修,玄武這麼算是有些勉強,但大鯤絕對是實打實的妖修。而只要是妖修,都免不了和大尊有所牽扯。
對於大尊的插手,天君也是一直是有所留意的。
“是與不是,都不影響讓龍宮出力,不過還是要探探虛實的。”
天君這般說着,目光落到談無爲身上,“此事,由你來負責。”
“凌虛子。”
豎眼又看向這位上清派的掌門,“法儀之事準備得如何?”
凌虛子回道:“已是妥當,只等兵戈再起。”
聽到此言,豎眼中的身影微微頷首,道:“甚好。”
話音落下,黃雲漸消,半空中的豎眼慢慢淡化,隱入了虛空之中。
山峰上,談無爲和凌虛子向着豎眼消失之處行了一禮,然後談無爲正要說話,卻見凌虛子道:“無爲先生,貧道還有要事,卻是不能多陪了,請。”
他說完就直接化作遁光離開,一點都沒多言的意思。
因爲一旦多言,就有可能被談無爲觀測到種種未來,以致於在不知不覺中泄露了消息。
‘所以,他乾脆直接離開,斷絕了泄露消息的未來。’
談無爲微微眯眼,‘天君的晉升和兵戈無關,法儀應當是爲他人準備的。此事交代於凌虛子,卻不告知於我,看來,天君還是沒對我有完全的信任啊。’
‘或者說,天君不信任何人。’
欲要代天而行的人,又擁有駕馭人心的器量,在他的眼中,這世間怕是無一人能被他付諸完全的信任吧。
天君是個唯我之人,他只相信自己。
“可惜。”
談無爲身後顯現真空家鄉,包裹了身軀,同樣是離開了這座山峰,只留一聲意味不明的幽幽嘆息隨風飄散。
卻是不知,這聲“可惜”是爲何人,或是爲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