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午後,天空萬里無雲,唯有兩片神光沖霄,隔着蒼茫大江對峙。
朝廷的十萬天兵在西岸列陣,天君麾下的十四萬大軍則是在東岸排布。雙方兵力數量看起來皆是不多,但都是入了品的修行者。
朝廷這邊,最低的也是九品天兵,所有的神屬修行者將神威連成一片,神光勢若堅城。
天君所屬則是不光有天兵,還有黃巾力士、律令,沖霄的神光之中演化出風雷之威,霸道酷烈,盡顯威勢。
在兩方之間的大江上,一座江心島嶼佇立在滾滾浪濤之中。此島嶼數裡方圓,島上有百丈高山,山勢險峻又顯磅礴,乃是一絕佳景地。
而現在,雖然沒有言明,但當兩方大軍在此處對峙之時,便是已經基本確定這島嶼成了劍鬥之地。
“看這樣子,此次大戰恐怕不只是太白真君和廣乘道人的劍鬥。”
距離漢江大約有百里的一處高山上,一羣做儒士打扮的人正在眺望此景。百里之距對他等而言,似乎完全不是障礙,說話的一箇中年儒士能夠清晰看到情況,並說道:“天君那邊之兵勢比起朝廷猶有勝過,看那些黃巾力士,應該都不是在太平教覆滅之後才晉升的,而是收攏了太平教之餘孽。”
“他自己就是最大的餘孽。”站在儒士前方的威嚴老者聽到這句話之後,這般說道。
這老者面相奇特,方正的臉龐上竟是有四隻眼睛,每隻眼睛都還是重瞳,既彰顯異相,又帶着一種不怒自威之勢,正是太學祭酒墨夷陵。
值此大戰,這位當初被姜離“請”出神都的太學祭酒以及一干隨行的弟子也來了。
“天君,非人哉。”
太學祭酒冷冷道:“彼輩喪心病狂,先帝比起他來,都顯得愛民如子了。”
這位可能也是氣急了,話語都顯得刁鑽辛辣起來。要知道,就是當初和天璇、墨門矩子一同對付先帝之時,太學祭酒都沒這麼露出怒急之色。
一旁的儒士們見到老師發怒,皆是恭敬束手,做聽從之狀,唯獨一人聽言之後,詢問道:“既是如此,老師爲何不願回神都,朝見當今天子?我觀姜······”
“慎言!”太學祭酒突然打斷他的話,並立即叮囑道,“當今天子如今已是有了觀天聽地之能,只要談及其姓名,皆會被其感應到,今後,還是以天子或者其他名號代稱吧。”
明明在離開神都之後再未見過姜離,太學祭酒卻似對姜離之能相當清楚,見弟子有談及姜離之姓名的趨勢,當即就出口打斷。
這句話說完,見衆弟子既是驚駭又是表示聽從,太學祭酒這纔回答之前的問題。
“當今天子雖是繼承了天子道果,卻未受天心,老夫還要觀望一二。”太學祭酒回道。
只是看他那幽幽目光,這“觀望”似乎還有他意。
詢問的弟子聞言,也不再多問,而是看向遠方,道:“墨門也來了。”
衆人聞言,也是看去,只見數十里外的一座高峰上同樣出現了人影,皆是麻衣草鞋的穿着,顯然是墨門中人無疑。
如今墨門最大的叛徒談無爲就在天君那邊,並且在最近又做出了一件大事,便是助天君度化三州之地的百姓。此舉可謂是在墨門的底線上瘋狂踐踏,墨門要是不來,那反倒是奇了。
這一次,墨門矩子定然會親自出手,伺機取談無爲性命。
只不過這位天下間最有名的刺客向來擅長隱藏身份蹤跡,便是太學祭酒親自觀望,也是看不出他人在何方。
“墨門矩子代代皆是不顯身份,也許是藏身於其他勢力之中。”中年儒士,同時也是朝廷的太史令——蕭秩猜測道。
墨門始於墨家,矩子之名也是始於墨家。
一般來說,都是默認初代矩子乃是墨家創始人墨子,然而直到墨子逝世,矩子之稱都不曾爲人所知。一直到墨子徒孫那一代,世人才知墨家有矩子,並且暗中培養了蹈死不顧的墨俠。
直到現在,都沒有真正證據表明墨子便是初代矩子,但世人都相信他是,相信矩子之名一開始就存在。
而墨門歷代矩子的做法更是令得這一猜測進一步得到確定。歷代墨門矩子都是隱藏身份,無人知曉其真身。他們可能會是某位隱世高人,也可能會是世家中人或者大派門人,甚至可能是朝堂高官。
由於道果需要演繹,是以歷代墨門矩子不乏被揭露身份者,而以上這些身份,都曾在歷代矩子身上出現過。
儒墨向來對立,太學衆人對於墨門矩子一直有所調查,此時見到墨門中人出現,也是猜想起矩子墨玄空會以何種方式出場。
墨門之後,又有道氣排雲,顯化在東岸的天君大軍之後,一個個道人乘風而至,卻是上清派之人。
再之後,太學祭酒四目一動,落到東方,眸中清晰察見森然劍勢。
“論劍海······”蕭秩也在之後看到了這股劍勢,道,“此番劍鬥果然是吸引到了這些劍客,就是不知這勢力鬆散的論劍海會否趟入渾水了。”
論劍海向來是孤懸海外,不涉入神州勢力之爭,其本身成員也是來自於各方,說是勢力倒不如說是一處論劍之地。
論劍海的幾位主要成員向來中立,這一次要不是因爲太白真君和廣乘道人劍鬥,他們也未必會出現在此。
只是既然來了,那麼是否還能保持中立,就不好說了。
論劍海之後,還有不少勢力到來,只是比起前面這些個來,後來者就顯得有些無足輕重了,只敢在五百里以外的地界徘徊。便是修行者目力驚人,五百里之外也只能看個劍勢了。
能在五百里外就看到劍斗的,肯定有資格來到近處。
如是各方連番顯現蹤跡後,一道劍光劃空而至,如驚鴻掠影,轉眼即至漢江之上。
陰陽劍光交錯,其中現出青袍道人的身影,御劍凌長空,劍引千光耀蒼穹。
再之後,太白經天,白日之中天星現,凌厲的鋒芒自空中落下,太白真君亦是出現。
這兩位的現身,代表着大幕的揭開。
“可惜,都是棋子啊。”太學祭酒看着這兩道身影,幽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