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娉娉剛剛到這裡的時候,渾身上下全都是傷,只能躺在牀上不能動彈,就連眨眼睛都有些疼。
可她什麼都沒有說,既然動不了,那她就不動,既然眨眼睛疼,那她就索性閉上了眼睛。
那段時間裡,只剩下半條命,過得實在是煎熬,很多人都覺得她活不下來,可她撐下來了。
女醫給她接骨那天,宮燁和宮祺都在場,明明是那麼疼的事情,可她硬着咬着嘴脣,一句話都沒說,也沒哭,只是死死的盯着屋頂。
宮燁在旁邊看的都忍不住哭了,宮祺也不忍心看下去,抱着宮燁背過了身去。
女醫說,那是她平生第一次看到如此堅強的女子,接骨這種事情,連成年男子都不一定可以忍得住不發出痛苦的聲音,可她做到了。
脊骨恢復的時候,女醫來過很多次,但言娉娉一次也沒有哭過,也沒有喊過,就好像那具身體不是她自己的,她沒有任何感知一樣。
後來,言娉娉身上的傷痊癒了,可以下牀走路,背部也不會再疼了,可臉上那道恐怖的傷疤卻還在,女醫給她嘗試了很多種祛疤痕的藥膏,可是都不見好。
言娉娉也沒有什麼抱怨,只是戴上了面具,不讓其他人看到她的面容,她說,那樣醜陋的面孔,嚇到別人就不好了。
女醫忽然心疼起來了這個女子,她說話很溫柔,說話的時候臉上總是帶着淡淡的笑意,好似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影響她的情緒一樣。
她交代過言娉娉,不要哭,眼淚會讓她臉上的傷疤不適,而且原本左眼就受傷了,要是哭的話,眼睛會受不住。
當時女醫只是簡單的交代了幾句,因爲言娉娉從來都沒有哭過,她以爲言娉娉以後也不會哭的。
可是現在,言娉娉哭了,哭的很厲害,而且沒人可以勸得住她。
女醫知道消息的時候,提着藥箱就趕來了,可卻被宮燁擋在了外面,“娉娉姐姐說她誰都不想見,父皇說沒有他的允許,誰都不能靠近這裡,女醫還是請回吧。”
女醫無奈的嘆了口氣,“太子殿下,若是言姑娘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請一定要立刻告訴臣,知道嗎?”
宮燁點頭,“知道。”
女醫這才離開。
她才明白,言娉娉並不是不會哭,而是她之前一直都在硬撐着,因爲心裡有着牽掛,所以她可以靠着那個期待一直撐到現在,只不過現在,那個期待破碎了,她再也無法像之前那樣撐下去了。
屋子裡的言娉娉依舊坐在牀腳邊,抱着雙膝,將頭埋在雙膝之間,默默地流着淚。
可她擡起頭的時候,眼前卻是漆黑的,她以爲天黑了,可伸出手的時候,她也看不清,以前,即便是天黑了,她還能看清楚一點點輪廓的。
言娉娉像是忽然明白了什麼,聲音有些顫抖的朝着外面喊道,“小太子,你在嗎?”
宮燁立刻跑了進來,着急的蹲在言娉娉的面前,“娉娉姐姐你怎麼了?”
“現在是白天嗎?”
“是啊,才過午時。”
“……”
宮燁忽然慌了,“娉娉姐姐,你到底是怎麼了?”
言娉娉苦笑了一聲,聲音依舊顫抖,“小太子,我好像,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