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來彙報的宮人聽着顏天真這一聲呵斥,怔了一瞬,回過了神,連忙道:“顏姑娘,是皇后娘娘派來的人,哪能說不見就不見呢?小順子已經領着人過來了,奴才來告知您一聲,總得起身去迎接啊。”
顏天真聞言,稍稍靜下了心,輕描淡寫道:“我方纔糊塗了,沒聽清,既然是皇后派來的人,自然得見。”
雖說有小皇帝給她撐腰,她平日裡腰板是可以挺得直一些,但她可不會因此而過分跋扈,以免惹人反感。
方纔心情不爽,聽宮人說有人要見她,下意識呵斥了一聲,只不過是純粹發泄罷了。
都怪雲淚。
真想不到,她顏天真有一日會因爲一個醜男而如此失態。
人家不稀罕她,她也不能太放在心上了,緩個幾天,這心情想必也能平復了。
顏天真一個擡眼,看見了幾道人影從遠處走來,領頭的是仙樂宮的小太監,後面跟着三人,其中一人她認得,是皇后的貼身宮女。
“顏姑娘。”那宮女到了顏天真面前,微微福了福身。
“無需多禮。”顏天真展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幾位是皇后娘娘派來的,不知前來所爲何事?”
“聽說顏姑娘昨日遭到了行刺,想必是受了驚嚇,娘娘命我等送來一些補品給顏姑娘。”宮女說着,朝着身後的幾人道,“將東西送到顏姑娘寢殿裡去。”
“皇后娘娘可真好,我這麼點兒小事都要勞煩娘娘記掛着,慚愧。”顏天真面上始終保持着笑意,“娘娘的賞賜,我收下了,回頭定會去娘娘那兒謝恩,請幾位向娘娘轉達我的謝意。”
瞎客套了一番,把那幾個宮女打發走了,顏天真望着遠去的那幾道身影,脣角的笑意斂起,翻了個白眼。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這點兒後宮婦人慣用的小把戲,老套的很,這皇后的心思,在她眼中根本無所遁形。
不就是看她風頭正盛想來拉攏一把?莫不是要請教用什麼招去討小皇帝的歡心?
“後宮婦人,可悲、可嘆。”顏天真搖了搖頭,狀若嘆息般地道了一句。
身旁的宮女聞言,道:“顏姑娘總是喜歡說些古怪的話。”
“不是我古怪,是我有個性。”顏天真輕搖着羽扇,悠悠道,“像我這樣清新脫俗的美少女,本就不多。”
宮人附和,“那是自然,您的美,由骨到皮。”
“可縱然本姑娘這副皮囊好到驚爲天人,也不是人人都稀罕。”顏天真嘆息一聲,“也許,上天覺得對我已經偏心了夠多,這纔給我多設了幾道坎吧。”
佛說衆生平等,可人生,處處都在攀比,何來的平等?
男子比權勢、比財富、比城府、比文武。
女子比美貌、比才藝、比家世、比郎君。
大千世界,人格平等,人卻分三六九等。
美貌、智慧、才藝,她都佔了,所以麼……這家世背景她就缺了,這情路也不太順。
可她已經擁有了大多女子想要擁有東西,所以她要走的路曲折一些倒也沒什麼,畢竟還有那麼多人生得醜沒能耐又腦子蠢,這麼一想也就釋然了。
雲淚……
縱然日久生情忽然心動,無緣柴米油鹽長相廝守。
……
是夜。
顏天真正準備歇了,忽聽宮人來報,陛下駕到。
顏天真只得穿戴整齊出寢殿迎駕。
“陛下,這麼晚了還不歇,可是有什麼要緊事?”
“天真,朕前些日子吩咐你的事,你是否忘了?”寧子初面上無甚表情,“那花無心,據說這幾日都不在宮裡,大約再有七八日,香澤國的使臣團要離開了,你能趕在這之前拿到九龍圖麼?”
顏天真撇了撇嘴,“陛下,我也不知那和尚去了什麼地方,我若是知道,我還會一天到晚地閒着麼?這樣吧,若是他這兩日再不出現,我就去找那位香澤國那位公主詢問一番。”
“也罷,朕也不能全指望你一個人,你盡力就好。”寧子初說着,目光忽然停留在顏天真的脖頸上。
原因無他,今夜顏天真穿的這件衣裳領口是朝外微微翻卷的花邊,因此就能看到她脖頸上戴着東西了。
一串十分精緻又別緻的項鍊,那吊墜上的寶石晶瑩剔透,色澤瑩亮,實屬極品。
“你的脖子上何時多了一串項鍊?朕記得你從前不愛戴首飾,脖子上都是空蕩蕩的。這東西也不像是朕賞給你的,是你自個兒的?”
他賞過她多少奇珍異寶,他是記不清的,但他知道,絕不會有這樣一條別緻的項鍊。
顏天真輕撫着脖子上的吊墜,道:“是我自己的,打小就帶在身上的,平日裡收藏着不戴,這兩日忽然心血來潮就戴上了,覺得挺好看,就不想摘下來了。”
“是很好看。”寧子初脣角輕揚,“與你挺配。”
顏天真笑道:“陛下今夜來,就是爲了提醒我九龍圖的事麼?”
其實,她真的忘了。
若是寧子初不提醒,她這兩日還真沒想起來自己還有個未完成的任務。
那個花和尚手中的藏寶圖,小皇帝一直惦記着的。
這兩日腦子裡想的竟然都是那個醜男……都沒想起別的事。
顏天真啊顏天真,你可不能再如此墮落了。
不就是個醜男麼,稀罕個什麼勁啊。
人家都不稀罕她這個美人,她可不能倒貼。
“朕因爲政務上的事,頗有些心煩意亂,夜裡出來走走,經過你這兒,便進來了。”寧子初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天真,朕上回賜給你的,西域的葡萄美酒,還有麼?拿一罈子出來,朕想小酌幾杯。”
顏天真道:“陛下稍等片刻。”
原來小皇帝是煩悶了來找她喝酒解悶。
正好,她也挺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