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這個東西,莊詢不管是和葛老道商量,還是和畢月烏商量,都知道是自然現象,天球運動造成的。
沒有掌管地震的神明,硬說要有,也只有一個后土娘娘,后土娘娘已經是接近規則一樣的存在了,就和皇天一樣,怎麼可能插入這種人間世界。
所以莊詢也都以爲是個巧合,自己做的瑟瑟的事情,再天怒人怨,也不過那些王公貴族一毛,怎麼可能單獨懲罰自己,那隻能說是個巧合。
就是這個巧合太湊巧了,自己才禱告了天地,就地震了,不是有帝脈有國運嗎?庇護到了那裡去了。
好在沒那麼多時間給他想這些,他要想的是如何救災的問題,因爲目前來看,地震的範圍還是挺廣的。
登基的第一份詔書是賑災的皇帝,恐怕也只有他一個了,籌措資源,準備應對各地的災情,地震的影響。
基本受災都不嚴重,他長舒一口氣,直到成疊關破了的消息來到他的耳朵,讓他不知道露出什麼表情。
不消說了,關隘都已經破了,何衡都打不下來,那還領什麼兵,打什麼仗。
傳回來的就是捷報和還有現在成疊關的情況,文字的描述,看的莊詢心驚肉跳。
頗有種劉秀隕石大破王莽的即視感,問題他也沒有請神呀,虞國維護了幾百年的雄關,就這樣破了。
山體從兩側倒去,依山而建的成疊關像是被巨人用手撕裂,城牆成了裂縫,一旁的河水倒灌,淹沒了半個關卡。
使者的語氣裡充滿了對天災的恐懼,可是這是敵人遭遇了天災,那麼這就不好說了。
興奮有一些,崇拜有一些,畢竟能駕馭地震,或者說有上天幫助,駕馭地震的莊詢,顯然就是天子。
而爲天子作戰,真的會有一種上天保佑的慶幸感,也不畏懼死亡,因爲知道給天子作戰,是大功一件。
雖然他想的有點偏差,但是事實好像還真是這樣呢,地府是公正無私的,面對給莊詢戰死的士兵,在自由考量的部分,確實會偏袒一些。
而莊詢自我也陷入了懷疑和糾結中,在想究竟是誰在幫他,但是能在自己的登基儀式上弄出大地震,某種方面上也很巧合,因爲這反而感覺像是下馬威一樣。
弄出這麼大動靜也不來見他,莊詢更是感覺滿頭霧水,想了幾天都想不通,他問了畢月烏和葛老道都沒有什麼答案,也就既來之則安之了,懶得想了。
何衡佔領了成疊關,暫做休整,準備繼續進攻,莊詢安排了救災的事宜準備前往看望。
隨着成疊關的告破,百姓們茶餘飯後的談論變得逐漸離譜起來,畢竟地震和莊詢的登基強相關。
而且不在蘅都登基,跑到西河郡登基,然後西河郡就地震,西河郡地震了,震垮了敵人的關隘。
再加上莊詢斬幽王這頭妖物而立的背景,真命天子的說法像是病毒一樣擴散開來,各種故事活靈活現,什麼哪位大神下凡,結合他早年的經歷,可以說是相當具有戲劇性。
莊詢沒有理會,這樣有助於他穩固統治,也沒推波助瀾,出於工科的思維,還是覺得做事重要,就像他對地震不怎麼畏懼一樣。
因爲地震對民心的影響是短暫的,但是地震後的措施,這些對民心的影響纔是長久的。
準備了金銀這些東西前往已經被破的成疊關勞軍,順便和何衡聊聊未來的戰局走向之類的,提醒他成國的不可信和防範。
反正他也不知道是誰幫他,還是單純的巧合,心裡帶着尊敬的感謝,不管是誰,現在幫他解決一塊大的攔路石,他都高興。
他出發前往軍隊大營,他先看到物理損壞的成疊關,和傳信使者說的大差不差,河水倒灌,整個關卡下降大半,已經沒有往日雄關的氣魄。
莊詢下了車,在關口駐留,看着跌落進入縫隙的成疊關,不知道是該感慨大自然的偉力,還是該感慨神明的偉力。
一半的的關卡已經落入水中,成了攔路石,不過現在只剩下斷壁殘垣,很多部分已經被大河沖走,簡直像是被炸彈爆破了一樣。
“這恐怕就是震源吧,不過能震到這裡,也算是敵人倒黴。”莊詢感慨,想到自己之前北上成國出使時路過這座雄關。
兩相比對,物是人非,之前自己是虞國的臣子,現在自己是虞國的王了。
當時還覺得前途未卜,已經想過未來回首虞國,該怎麼拔出這座雄偉的關卡,現在不用想了。
用力一種完全想不到的方式破解雄關漫漫,他自己都有種劉秀看隕石的荒誕感。
他在這裡駐留了一會兒,繼續前進,馬車通過了臨時通路的成疊關,因爲大軍的營地向前推進駐紮,找到能憑藉地勢的地方。
又走了一段時間,他纔看到遠處迎接他何衡一衆人。
軍旅生活的何衡看起來滄桑了許多,但是臉上還是帶着喜意,久攻不下的成疊關總算告破了,現在顯得輕鬆不少。
所以眉間的憂愁,已經寡淡,只是還有部分殘留,白髮依稀能看見之前的焦慮。
“臣何衡叩見陛下,陛下萬歲金安。”莊詢已經接受禪位爲王了,何衡自然而然也就換了新稱呼。
“何卿快請起,多謝何卿克定成疊關,朕這次來也是看望犒賞三軍,不必如此多禮。”
扶起何衡,莊詢牽着他的手往營帳裡坐下,是自己的老丈人,又是自己的下屬,還是被自己施恩的報恩者,這可比面對酈平遠自然多了。
“全賴陛下保佑,撼動天地,關卡陷落,臣下慚愧,受王命,卻不能做盡全力。”
何衡覺得不好意思說,從這幾天接到的消息來看,就是莊詢登基了,所以,才地動山搖,最後成疊關才破的。他的話說完,其餘的將領都下意識的點點頭,對莊詢有了一種發自內心的敬畏。
你說地震剛好震塌成疊關,恰好是在夏國準備攻城之際,恰好是夏王登基的時候,哪來這麼多恰好。
莊詢有嘴都說不清,但是他也不用說清楚,這些人因爲神秘敬畏他也不是什麼壞事就是了。
“也只有登基能有這種動靜,平時還是要靠何卿和諸位將軍共同努力,朕非完人,豈能全功。”
爲了避免這些有什麼不該有的想法,例如保底,莊詢先把調子定下來,免得這羣人以爲有神仙幫助,使勁造作。
“陛下說的是,若是所有事情都讓陛下做了,還要我們臣子做什麼呢,豈不是白白浪費了陛下的俸祿,況且陛下萬金之軀,上陣殺敵,蒙染了污血也是我夏國的損失。”
何衡也是人情世故的大師,經過了起伏的人生後更是如此,隨口的恭維一衆人哈哈笑了。
“不是朕嬌貴,而是朕知道,該讓會做事的人去做事,不要自己瞎指揮,朕在前線反而會影響諸位將軍的發揮。”
想想英宗那種愚昧行爲,莊詢不敢想,有了這種例子,要對自己能力有數,別幹些外行的事情,行政命令能壓制國內還能壓制國外?你在國內是皇帝,在國外也是皇帝?
外國人,敵人可不會慣着你,你又不是他們的皇帝,還是活靶子,是大軍弱點的弱點。
能把軍隊交給絕對信任的何衡和酈茹姒,確保軍隊的忠誠就行了,別瞎添亂,莊詢深知自己是沒有這份能力的,他不是李世民,他是李淵。
“……”
不過他的話說出來,有些冷場,衆將笑而不語,有些尷尬,因爲有腦子都不想隨便接話,一個不小心兩面不是人,到時候不是邀功反而是請罪。
你說皇帝不用指揮,不用管軍隊的事情,皇帝會不會多想你是不是有二心,想要把他架空,陰謀造反,許多國家都有這種事。
你奉承說皇帝文治武功,一定能帶領大家打勝仗,皇帝當真怎麼說,再說識別出你說這句話不真實,覺得你不能信任,那你怎麼辦,下場都不會很好,一下子場面有些清冷下來。
“那不是,要是敵人衝擊莊……陛下的御駕,還要派很多人救援,陛下放心好了,你在皇宮陪娘娘們開心就好,我們幫你把天下打下來!”
在這個冷場之際,一身甲冑的羅嶽成悶聲悶氣說,除了注意了一下稱呼,其他什麼都沒有注意。
就連何衡都吃驚於他的大膽,恨不得下去拍拍這個口無遮攔的傢伙,其餘的諸如幽國的降將這些都瞪大了眼,望着這個敢於議論皇帝家事的憨貨。
好在莊詢的本質還是那個莊詢,他哈哈笑起來:“那朕就期待了,打下天下也能封個公侯,豈不美哉。”
莊詢清楚羅嶽成是個什麼貨,人情世故上缺根筋,所以他也不覺得冒犯,而且他也不覺得登基爲帝和以前有什麼區別,無非就是大人變得殿下,現在變成陛下。
“那可說好了,趙國那麼欺負人,等我們打趙國,老羅我一定爲陛下生擒下趙王,吊起來抽。”
羅嶽成打抱不平說,語氣裡都是想要給莊詢出氣的情感,同仇敵愾,這幅不把莊詢當外人的模樣,莊詢也不由得莞爾。
“好了吧,你當趙國是你家菜園,趙王身邊的將軍護衛是菜園的獵犬?你隨隨便便就能生擒到?鬧笑話呢,在陛下面前造次。”
何衡擺出嚴肅的表情,咳嗽一聲,讓羅嶽成表情一變,訕訕不敢說話。
“有這種想法很好,但是要絕高的武藝支撐,你武藝精煉了嗎?上次聽說你即將要進入後天之境了,進了嗎?”
莊詢也覺得何衡說的有道理,不過生擒趙王這個志氣很好,莊詢想起了在去趙國後黃熙聊到他這個冤家的情況。
“啊?那個……”羅嶽成的臉變得黑紅,前言後語連貫不起來,有些將領鬨笑起來,他更是尷尬。
“黃將軍這幾個月倒是突破後天了,看來羅將軍你是要被他壓一頭了。”莊詢笑容更甚,語氣挪喻調侃,也不是羞辱性質的,單純的笑笑他。
“老羅我,老羅我……”
“你行了吧!別在陛下面前丟人了,別說這麼多大話,馬上要攻略虞國,對付虞國三王,還有大量的農民叛亂,先對付他們再說吧。”
何衡再次給羅嶽成圓了一個場,給他臺階下,坐在他身旁的人也扯了扯他,讓他不要一個激動,和莊詢爭辯,羅嶽成這才老實的閉上嘴。
“虞國嗎?已經請虞帝寫信勸告諸王投降,服從朕的統治,但是現在諸王紛爭交伐,也不一定起作用,奪取成疊關後,還需要繼續努力。”
莊詢勉勵在坐的將軍說,對於虞王的勸降信,他是不抱希望的,這些人如果是他能用勸降信弄屈服的,那也不會弄成這樣的局面了,這些王子們,哪個不是權力慾望薰心了。
不過既然虞王要寫,而且說不定還能勸降到一些忠於虞國的人,雖然莊詢他同樣不抱希望,因爲這些官員同樣出身世家,是受不了莊詢實行的新法規制的。
新法雖然沒有革他們的命,可取消特權,高額賦稅就足夠他們旗幟鮮明的站在莊詢的對立面了,畢竟做慣了無法無天的老爺,又怎麼能接受自己被莊詢這個大老爺連同平民一起剝削。
莊詢目前就是和大世家對着幹,各路的大世家都知道他的新法與政策,基本團結不來,也是還好寒門的存在,人才雖然緊巴巴的,也是勉強夠用的,不至於行政班子倒了。
“自然如此,爲陛下分憂乃是我等份內之事,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不過也不可急行進取,遭遇幾年前幽國的覆轍。”
獨眼的馮青山應諾,同時委婉的提出建議說,害怕莊詢像是之前的幽王聶靳一樣急功近利,最後把精銳覆滅在虞國。
“寡人明白,寡人不會干預各位將軍商議出的決策的,做到保守的方案下做出最大的努力,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諸位努力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