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木笑問:“然後呢?”
蘇我芽子講道:
“然後村子的人開始偷偷的聯繫其他的村子,準備聯合起來殺掉領主派來的人。因爲村長的一句話,一切又迴歸了正常,他們依然是每天早上起來去桑林,分出人去專門照顧果園,晚上的時候就在村裡學漢話。”
柳木只是笑,卻沒有一個字的評價。
那村長會說什麼,柳木大概也能猜出來,無非就是一種承諾,讓扶桑族的村民安心之類的話,生活不會被改變。
蘇我芽子一指窗外:“那些巡邏的士兵,穿的雖然是唐人的衣甲,我卻很清楚的知道,他們原本只是高句麗的奴工。”
“眼光不錯。”
“貴人,這裡怕有不下十萬人,若是讓他們失去了現在的生活,重新再成爲高句麗貴族的奴隸不知道會如何?特別是還有許多人在識字,在操練。”
蘇我芽子這個問題其實不需要答案。
柳木也沒打算回答,只是說道:“這種事情我沒想過,我只是認爲我既然有能力,那麼爲我作事的人就過的好一些,這有錯嗎?”
蘇我芽子反問:“我都能看到的結果,淵蓋蘇文會看不到?”
“看到了又如何?我想問你,如果倭島眼下沒有任何的變故,你認爲你還能看到這一切嗎?你認爲蘇我蝦夷就能看出這些問題?或是說,當年發生在筑紫島上的事情,蘇我蝦夷就看到了未來的變化。”
柳木的話讓蘇我芽子心中一驚。
沒錯,因爲自己經歷了,所以纔看穿了一切。
柳木伸出兩根手指:“兩年,再過兩年時間,淵蓋蘇文或許看到一切也會迷失在其中。或許看出了問題,但卻無力迴天。這樣的事情不僅僅是在這裡,平城也會發生,很快高句麗至少有十個城池都會有類似的事情發生。”
蘇我芽子呆呆的說道:“看到了,也會迷失在其中。”
“當然。”
這時飯菜送了上來,柳木招呼蘇我芽子用餐。
飯菜很普通,相對於長安來說,這就是很普通的飯館。只是要了一碗羊肉泡饃、給蘇我芽子要了幾隻手握壽司。
飯後,柳木這才正式的帶蘇我芽子去看礦區的生活區。
這個時候還沒有下工的時間,生活的區的人很少。
走了一圈後,柳木發生自己迷路了。
蘇我芽子掩面而笑:“似乎貴人也是初次來這裡。”
“沒錯,就是頭一次來。這裡就算是來十次也一樣,所有的生活區建築規劃都是相同的。我帶你到這裡來,確實是我想自己親眼看看,帶你過來也是讓你看看,有什麼生意可作。”
蘇我芽子也不太清楚有什麼商機。
幾大支柱產業她不想粘手,怕有什麼自己無法解決的麻煩。
話說兩邊。
此時,平城。
淵蓋蘇文已經接到了柳木的邀請,柳木的信送到的時候,淵蓋蘇文正在和高文平品茶。
高文平將手中的一份卷宗第三次推到了淵蓋蘇文面前。
“請您無論如何也要看一眼。”
淵蓋蘇文第三次拒絕:“不需要看,你說的事情我知道。唐人最初先是找到了我,我對這生意興趣不大。你們要接手,我反倒要勸說幾句。”
“請莫離支賜教。”高文平已經借自己在金城的堂弟掙了不小的一筆錢。
最初卑沙城的麻布交易就是高文平的弟弟在那邊負責的。
眼下,高文平聯合了四家貴族準備幹了翻事業,茂山礦的生意淵氏佔了絕對多數,其餘貴族都是跟着喝湯。
高氏卻不同,高氏與高句麗王族粘着親,他們不滿意只要跟着淵氏喝一點湯水。
所以淵氏拒絕了瓷瓶採購的生意之一,高氏立即聯合四家貴族找到蕭家派到這裡的掌櫃,並且有了深入的交流。
淵蓋蘇文輕輕的拍了拍茶桌上的卷宗:“我計劃過,一隻瓷瓶從原料到裝船至少需要七天時間,最長可能需要十至十二天。一隻瓷瓶的純利太低,四隻瓷瓶纔有一文錢的純利,這樣的生意值得嗎?”
“若是每年可以製作四百萬只,那麼純利就有一百萬錢。”
“一百萬錢僅僅只有一千貫。”淵氏蘇文非常不客氣的說出了這個數字,一千貫錢眼下對於淵氏來說,也就是大半個月從茂山礦區初步收益。
若是算上麻布、香料等生意,淵氏還真的沒把這一年一千貫放在眼裡。
高文平說道:“這只是最低等的瓷瓶,隨着工匠們的技術提高,還有一隻掙一文,一隻掙四文的高價瓷器可以作。”
“隨你吧。”淵蓋蘇文原本也沒打算真正去勸說。
只是隨口說一句話罷了。
高文平第四次推那捲宗:“莫離支,您還是看一眼,萬一日後有人說我們斗膽矇蔽莫離支你,這讓我擔心。”
淵蓋蘇文依然沒看,卻翻開卷宗簽字上了名字,然後註明自己特別准許了。
高文平還打算說什麼,這時有人進來報告:“莫離支,唐柳駙馬的信使到,他邀請您去新津港,或是前來平城拜訪。”
淵蓋蘇文問道:“信中可有說何事?”
“信中有說明,頭一件事情是希望在新津港也建一個唐坊,不過規模肯定不能和平城相比,也簡陋些。另一件事情是信使私下告之,蘇我家的蘇我芽子近日與柳駙馬走的很近,蘇我家似乎也想在新津港作一點小生意。”
“小生意?”淵蓋蘇文冷笑一聲:“你親自去請柳駙馬到平城,唐坊這種小事不值一提,劃出與平城這裡九成大小的地塊作一個備案就好。然後……”
淵蓋蘇文停下了,看着高文平。
高文平立即起身:“請允許我告退。”
“去吧。”淵蓋蘇文擺了擺手。
高文平退離之後,淵蓋蘇文才低聲說道:“私下告訴柳駙馬,蘇我家想作些小生意沒問題,還可以作大生意。我只有一個要求,蘇我家對百濟要有一個態度。”
“是。”淵蓋蘇文的隨從應聲退下。
淵蓋蘇文給自己倒上一杯茶,眼神之中多了一絲凌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