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約而同響起的稱呼聲,唐溪笑着朝季鴻卓點點頭,眼神便落到了他身旁的上官遙遠身上。
修建鐵塔的事情基本已經板上釘釘,而鐵塔需要的鐵礦,很有可能要從上官世家的礦源購買,唐溪一直沒有想到如何才能夠和上官家族搭上交情,而這次,卻是正大光明,理所當然了。上官遙遠是上官世家的大公子,估計鐵礦採購的相關事宜,唐溪會和他談。
但是,她眼下注意上官遙遠的緣故卻和鐵礦無關,只因在那一聲‘季小姐’之後,她清楚的看着上官遙遠的眼神在看到季良辰後一亮,透着一股淡淡的欣喜。
這種眼神,唐溪實在太熟悉,她沒有想到自己才離開盛京這麼短的時間裡,上官遙遠居然……對季良辰有了好感。
像他那般大世家出身,無論是涵養見識還是其他方面,基本都是八面玲瓏,面面俱到。而如現在,上官遙遠分明是陪着季鴻卓治病而來,但開口先稱呼的卻是‘季小姐’,然後纔將她放在後面,由此可見,上官遙遠絕對對季良辰比她更放在心上。
二人走了過去,一番見禮後唐溪道:“本應該在一個月前就給季公子施針,沒想到拖到現在……”
季鴻卓笑着擺了擺手,語速很慢,卻越發透着一股沉穩:“郡主奉旨去閩貴救治災民,我們都知道的,季某絕對沒有怪罪郡主的意思。”
唐溪點頭,看着上官遙遠微微一笑:“倒是勞煩上官公子久候了,勿怪。”
“無妨無妨,”上官遙遠笑道:“這幾天我本也沒什麼事,陪着季兄等郡主回來,我也是想第一時間看到他康復。”
“嗯,不過或許過段時間上官公子就應該忙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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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郡主說什麼?”
唐溪搖搖頭,時間還不到,不用着急提起:“沒什麼。二位都等了這麼久了,現在就開始最後一次治療吧。勞煩上官公子和良辰在外面稍後了。”
進了廂房,季鴻卓神情開始熱切起來。
唐溪的手段顯而易見,即便才施針兩次,他的情況已經好了很多。他能夠肯定,只要最後一次治療,困擾了他五年的症狀,一定會徹底消失。
楚輕侯下在季鴻卓身上的禁制,可謂巧奪天工,否則怎麼可能看遍了盛京的醫者,外人連半點端倪都找不到?
結巴乃口齒問題,但卻牽涉到口腔、上下鄂、雙脣、舌頭、咽喉等一系列器官的問題,楚輕侯並沒有在季鴻卓的咽喉部位動手腳,而是自上而下,動了影響到咽喉部位的一條經絡,位於三陰交的穴道。
之前兩次施針,唐溪已經將季鴻卓的這處穴道的禁制恢復了很多,若非時間拖的太久,其實只需要施針一次就能夠治好的。
半個時辰後,唐溪收針,起身,淡淡笑道:“季公子,好了,恭喜你。”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季鴻卓已經察覺到了自身的變化,咽喉部位之前還有的沉滯之感已經徹底消失,他低垂着頭,緩緩的出聲:“郡主……”
唐溪看着他,雖然沒有開口,但亦能明白他此時的心
情。
整整五年的消沉隱忍,從雲端墜落至谷底,多少人背地裡惋惜嘲笑,當面的異樣閃爍的眼神,如今……終於全部都化爲雲煙。
“我沒事了,郡主醫術果然妙手回春,大恩不言謝,多餘的話季某就不說了,以後有用得着季某的地方,郡主只管開口。”
季鴻卓的眼神透着深邃而明亮的光彩,猶如黑珍珠般光彩奪目,一股煥然新生的靈氣充斥其中。他拱手抱拳一揖,沉聲道:“還要一事想要勞煩郡主,請郡主給楚先生說一聲謝謝,若非當年楚先生施以援手,我季家或許已經物是人非了。楚先生的恩情,季某銘記在心。”
“是季老爺子……不對,是你自己猜到的?”唐溪微怔。
她並沒有說出當年楚輕侯對他下手的事,他怎麼如此肯定是楚輕侯動的手腳?她給他治療,季章同也不知情,那麼這情況便不可能是季章同告知的,只可能是他自己察覺。心思轉的如此快,倒不枉費他當年少年天才的名頭。
“從郡主答應給在下治療時,我就猜到了。楚先生醫術高明,鬼神莫測,連郡主都有把握治好我,怎麼可能楚先生反而治不好?只有可能五年前的事,乃是楚先生出手,只爲將我從那個已經搖搖欲墜的位置拉下來,免了我曾經和兩個哥哥一般早夭的下場,全了我季家這幾年的平靜,更讓我明白了很多。”
如今的他,再不是五年前那個意氣風發,不知收斂的人了。
看着他眼中的平靜沉穩,唐溪莞爾一笑,點頭:“好,我會把話帶到的。”
……
季鴻卓的喜悅,當他走出房間的時候已經完全收斂,重新恢復平時的沉穩內斂。只是整個人已經看不到絲毫晦暗隱色,顯得明朗而富有朝氣,臉上掛着淺淡的笑意。
上官遙遠大笑着拍着他的肩頭,早已經準備好了幾罈子紅塵醉,準備慶祝一番。
唐溪和季良辰小酌一杯,後者便提議去去逛園子,兩個男人也不在意,自斟自飲等着二人逛完了回來便是。
順着幽靜的石子路小徑一直向前走,唐溪一邊欣賞周圍清幽雅緻的景色,一邊道:“這風雅閣景緻的確不錯,良辰你以前來過很多次了吧?”
“嗯。”
輕軟的嗓音甜美可人,季良辰微微一笑:“風雅閣也是盛京出名的景緻之一,自然不錯的,縱然還比不上皇家園林,但也不失典雅別緻。若非是這樣,平素那些小姐公子們,怎麼喜歡在這裡聚會遊樂?就是取一個有格調,環境也宜人的緣故。”
“嗯,難怪每次給你哥哥治療,他們都會將地點選在這裡。景色好,又清幽,呵呵,的確不錯。”
略一頓,唐溪道:“良辰,你哥哥和上官公子交情很好嗎?”
總算將話題引到上官遙遠身上。
剛纔和季鴻卓一起出來,唐溪便看到在院子中看到了聊的極好的二人,氣氛融洽,既不生疏故作,話語間有些談笑風生,一方面自然是因爲二人對季鴻卓的病情有信心,而心情放鬆。另一方面,由此也能夠看得出來兩
人之間,多少是有些熟悉的。
上官遙遠的家世,雖然比起季家還略有欠缺,但季良辰卻不是個看重外物的女子。她既然發現了上官遙遠對季良辰的心思,而季良辰這邊,若是能夠確定彼此有意,她不妨推波助瀾一番,樂見其成。
“是啊,哥哥以前去蜀中游歷,之後就認識了上官公子,許是性情相投,二人雖然沒有經常見面,但一直都有聯繫。”
季良辰慢慢說着,臉上呈現出一股柔和的韻味,望着天幕中漂浮的朵朵白雲,感慨道:“後來哥哥出事了,上官公子從蜀中趕到盛京特意來看哥哥,當時哥哥心情不好,脾氣暴躁,不過上官公子也沒有介意,還讓我好好照顧他。”
“至此以後,哥哥腿傷好了,卻又出現結巴的毛病,從此後消沉起來。上官公子經常寫書信來,還託人帶了很多東西給哥哥……說起二人感情,我也是很感激上官公子對哥哥的一片情誼。”
感激?唐溪一聽,覺得似乎是良好的開端。不過看季良辰的樣子,提起上官遙遠似乎沒有什麼特別的情緒,連普通少女的羞澀都沒有,難道她對他沒意思?還是天性使然,本來落落大方,加之窗戶紙沒有捅破,她還暫時沒有這個心思?
不管怎麼,她今天也想試探出來。一方是她較有好感的上官遙遠,一方是她最喜歡的好友,打趣閒暇間,她也很感興趣。
“我聽說,上官公子似乎曾經有個未婚妻?”唐溪注意觀察季良辰的表情。
“上官公子似乎提過……”
二人已經走到了桂香園,滿園子各色桂花香氣宜人,白黃金三色交錯分佈,掛滿枝頭。季良辰攀下一隻低矮的桂枝輕嗅一下,手一放,如雪般灑下點點金黃。
“聽他說是父母之名定下的,但那小姐已經過世了,唉……”她輕嘆一聲:“紅顏薄命,上官公子也是可憐,若非如此,只怕他應該已經成親了,哪裡會閒的有空陪我哥到處跑。”
“不過上官公子一表人才,家世又不錯,想來他以後一定……”
說到這裡,季良辰眸光轉了過來,看在唐溪身上,似乎是察覺了什麼,忽的露出一絲會意而意外的笑容:“唐溪,你怎麼一直跟我提上官公子?難道你……”
“是不是你對上官公子……”她笑的嫣然而動,又驚又喜的樣子,走過來衝着唐溪眨眨眼:“所以你才一直跟我打聽他的情況?”
唐溪一愣:“我……”
這是鬧哪樣?她不過是試探季良辰對上官遙遠的心思,怎麼反而誤會到她身上了?
“良辰你……”
唐溪剛想要解釋,結果季良辰曖昧的笑了起來:“好了,你跟我還用得着害羞嗎?上官公子人很好的,你若是真喜歡他,我讓哥哥找機會幫你問問他?”
“別別別!”唐溪哭笑不得,怎麼能生出這種誤會?若是真不說清楚,只怕季良辰還當她害羞了,要是回去和季鴻卓說起,她保證依照季鴻卓的心思,絕對二話不說就去質問上官遙遠了。
可不能鬧出這種烏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