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要走

可是浮生總要出院的。他腿上的傷腦上的傷都漸漸癒合了。走起路來也不需要慕淺扶着了。可他不知道爲什麼,總想麻煩慕淺,好像她欠他的似得。

雖然爾雅告訴浮生,自己和他十多年的友情,可是對爾雅卻提不出一點熟悉感,總是對她很有禮貌,很客氣。爾雅有時覺得很氣憤,明明她和慕淺都在場,他會吆喝遠在窗邊眺望的慕淺來招呼自己,都不願意多和她親近。

難道失去了記憶,我還是比不上她麼。爾雅太不服氣了,從小自己都是最優秀的學生,後來也對社會做了貢獻,求愛的男人從中國跟到以色列,可是她唯獨動心這麼一次,卻一次一次飽受着浮生故意的客套,冷淡。

“浮生,出院後你想去哪?”爾雅強忍着對慕淺的不滿,對浮生說。

“我能回國麼?”浮生小心的問着,他也不知道在這有什麼不好,可這裡沒有一點可以吸引自己的,讓他極力想回憶從前,卻不得而終。

如果回了國,說不定可以記起以前的事情,他是在不想再當一個沒有記憶的人了。

爾雅料到了這個結果,反正她在這邊的學業也很快就可以結束,她既然看上了劉浮生,天涯海角都會隨他去的。“好,我們一起。”爾雅深呼了一口氣,好像做出了很艱難的一個選擇。

“那慕淺呢?”浮生下意識的問了問慕淺的以後,慕淺聽到浮生問自己,就回過了頭,與浮生四目相對,慕淺還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或者說,她想了,沒有得出結果。

很感動,對於浮生來說,慕淺只是在一起待過幾天的普通人而已,卻記掛着自己的去向,他可能離不開她的照顧吧。可是下定決心死都不回國的她,爲了浮生,動搖了。

爾雅很討厭這兩個人旁若無人的對視,彷彿浮生還存在着對她的記憶一樣。兩個人的語言交流,當她一個人是傻子麼。

“慕淺會留在這兒的,對吧?”爾雅用提醒威脅的口吻,警告着慕淺現在的所作所爲,都是極其危險的。害他的人,不該再陪着他的餘生。

慕淺本來還動搖的心,聽到爾雅的警告,總算清醒點。

再相愛一遍,結果都還是相同的。她沒辦法改變命運,就應該順應命運的安排。

“是,我不走。”慕淺無奈的做出了答應。那還要怎樣,慕淺心想。

她不管浮生會怎麼想,這樣的淺傷總比再愛一遍再陪伴他一次,最後帶給他她的死訊來的簡單,輕鬆多了吧。沒什麼別的能爲你做了,只能趁現在給你些不疼不癢的難過。

浮生期望的看着慕淺,卻得到這樣的回答。她不是說喜歡他的麼,他以爲喜歡是很濃重的喜歡,可是沒想到回國這樣的小事都被她拒絕了,心情一下子沉入谷底。

“你在這幹嘛?你不是中國人麼?你不是喜歡我麼?我走了你還喜歡得到?”浮生比以前單純多了,以前這些心裡話他都會自己承受,現在不明是非的倒了出來。

爾雅也沒料到,浮生在這短短几天,就對慕淺產生了如此濃烈的依賴,她很後悔沒能親自一步一步照顧浮生,那樣得到的就可能是她了。

慕淺被嗆得說不出一句話,看着浮生這個可愛生氣的樣子,她再次變得柔軟,以前浮生從來沒有過這樣的表情態度,慕淺笑出了聲。

“你笑什麼?我這可是爲了你考慮。”浮生也覺得自己說的太多,急忙解釋道。眼睛無力的轉向別的方向,“我就是怕你後悔。你別草率下決定。”

“好,聽你的,我再想想吧。”慕淺發現自己對浮生,任何樣子,都沒有說“不”的能力。只好先這麼維持着,反正還有時間去想。

浮生這才安心,躺在牀上的身體僵硬的左翻右翻,她會得出什麼結果,再想想是想多久。浮生覺得怎麼說喜歡的人,可以眼看着他走呢,不能理解。

爾雅把慕淺叫了出去,她很害怕慕淺得出浮生想要的結果,那她做的一切不都白費了。

“我不能阻止你的任何決定我知道,請你爲了浮生考慮一下,不要在自私的只想着自己了。”爾雅剛關上房門,就對慕淺劈頭蓋臉的講話,沒有風度和氣質所言。

“我只是,”慕淺想說些什麼,覺得爾雅理解不了,就放棄了抵抗。

“我能看得出來你對他的喜歡,雖然我不知道你爲何決絕的離開他來到了這,可是,你已經退出了,他都好不容易忘記了,你還要他怎麼樣你才滿意!”爾雅的情緒越來越激動,以往對慕淺還有起碼的尊重,現在只剩咆哮。

可是,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正的話,真實尖銳的紮在她的心上。慕淺這一刻突然覺得,自己是一個無惡不赦的惡人。不斷吸取喜歡的人的血,不斷折磨他。

“我要說的是,我留下來。你回國照顧他吧。”慕淺多麼不情願的複述了留下來這個決定。喜歡是讓喜歡的人過得好纔算是。

浮生還在渴望等到慕淺春風得意馬蹄疾的消息,而爾雅,只准備了兩張回國的機票。浮生雖然失了記憶,但也不是傻子,他看得出爾雅和慕淺算不上朋友,連熟人都算不上。

浮生住在醫院的時間,一直穿的都是病號服,從沒去拿過自己的西裝,終於出院這天,他可以穿上以前的衣服,還很高興,在慕淺面前嘚瑟。

“人帥真是穿什麼都帥氣,看這衣服這氣派就知道我以前是一個多麼帥氣多金的男人。也難怪你喜歡,我要是女孩我也喜歡自己。”浮生在鏡子面前照着,總覺得不夠。

慕淺想,如果浮生沒生在那樣的家庭,沒遇到她這樣的女人,應該就是這個樣子,臭顯擺,自滿狂妄,自戀搞笑,單純的如一張白紙。

“你把東西收拾收拾,爾雅說是晚上的飛機。”浮生沒有提慕淺的答案是什麼,他直接把臆想成慕淺答應了。

“是的,大少爺!”慕淺笑着迴應陽光帥氣的浮生,眼裡全是不捨得。晚上,就回去了麼。但是自己卻不敢告訴他,回去的人,沒有我。

慕淺慢條斯理的替他收拾着行李,可是本來也沒什麼東西好收拾。把浮生的錢包重新放在他的外套裡面的兜裡。最後一次,扶着根本不需要攙扶的浮生,繞醫院又走了一大圈。

可還是覺得不夠。就算你忘記所有,我會愛你如初。慕淺看着浮生帥氣的臉,最後發出的感慨。天已經昏暗了,天黑時他就會上飛機的。

離別不被允許哭泣。慕淺已經收拾好自己的心情了。

慕淺按照和爾雅的安排,讓浮生自己呆在病房裡等爾雅,自己先離開。

“浮生,我給你講過,我丟了東西。”慕淺很悲傷的對浮生說,眼睛已經紅腫。

“恩,聽你說過。怎麼了?”浮生不解,但看見慕淺這個狀態,突然很難過。

“我有了消息,我想先去找它,然後再回國。”慕淺咬了咬牙,終於還是說了出來。慕淺實在是不敢去看浮生的眼睛,故意把頭垂得很低。

她都第幾次決意要離開了。最後竟然還要用到撒謊的手段。

浮生要是沒看到她這個樣子,聽到這個話一定很氣憤,肯定會駁回。可是丟失的東西對慕淺來說是多麼重要,她這樣難過,浮生看着都有些心疼。

“沒事,我在國內等你。你可要快點回來。”浮生對慕淺的謊言深信不疑。雖然不能一起回去,讓她去找重要的東西吧。

浮生說完拍了拍慕淺的肩膀,慕淺一下子用盡全力栽進了浮生的懷抱。

“嗚嗚,對不起,浮生,我,嗚嗚~”慕淺哭的連話都說不清了。淚水將浮生的西裝打溼了一整片,浮生突然覺得很熟悉。伸出手自然地把她摟在懷裡,摸了摸頭。

慕淺越哭越兇了,明明失去記憶的浮生,動作還都是一樣的,抱她的手,摸頭的姿勢,都是她最最熟悉最最不捨得。

爾雅正好看見這一幕,永遠都不會再見面了,你們,我和浮生,與慕淺。

“我走了!”慕淺勉強擠出了一個笑臉,一邊後退,一邊朝着浮生和爾雅揮手告別。慕淺真的要多看浮生幾眼,最後的機會了。

然後刻下他的模樣,轉過身跑了出去。不讓眼淚更崩潰。

“我等你!”浮生對着跑出去的慕淺大聲喊了一句,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這麼心痛,慕淺只不過晚幾天而已。

爾雅很不服氣,要陪他回國,放棄了很多事業學業的是她張爾雅,爲什麼一個留下來的慕淺就能拴着他的心。“走吧。”爾雅對浮生說,沒有很多熱情和溫度。

浮生失魂落魄的跟着爾雅,像極了那天第二次看到浮生從教堂出來的樣子,爾雅看着,心裡就紮了一根叫做慕淺的刺。

浮生很不安的坐在候機室,彷彿體會到了有一種感覺叫做失去。他想翻了翻身上,看了看行李,有沒有什麼丟失的證件,物品。找了半天,並沒有,很齊全。

突然翻到西裝內側的兜裡放着錢包,自從他醒來,都沒見過這個錢包。可是裡面有他的身份證,所以可以證明是他自己的。

錢包夾層裡除了幾張卡,還有一個很小的照片。浮生很好奇,拿出來一看,慕淺!

裡面的照片赫然是慕淺的臉,很瘦,這張照片看起來有些年頭。像是學生時代的照片!齊齊的劉海,西瓜頭趴在她本就小的臉上,臉上笑意漣漪,歡喜無憂。

和他在病房認識的慕淺好像不是一個人,可是五官都相同,還有酒窩。

浮生終於知道自己爲什麼離開她這麼不安了,原來他也深愛着慕淺,不然沒辦法解釋錢包裡放着她的照片。

浮生回頭看了一眼還在前臺問情況的爾雅,興高采烈的離開了機場,往醫院的方向直奔,笑的燦爛無比,從未覺得世界這麼美好。

最深的喜歡,就是因爲喜歡的人,萌發出世界美好的念頭。

慕淺在他們離開後,回到醫院,或許還能聞到浮生殘留的氣息,然而並沒有,她就呆呆的坐了一會便出來了。夜色很朦朧,燈光也照不清她的心。

慕淺魂不守舍的盲目前進着,浮生這邊像離弦的箭一樣狂奔回醫院,他也不知道該去哪找慕淺,只能沿着路跑。

夜色越來越暗沉了,橘黃色的燈光混着潮溼的地面。慕淺擡頭看了一眼月亮,很彎。果然古人的話流芳百世,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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