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宮縣衙捕頭叫秦厲雲,此人生得高大威猛,瞧他的面容,鷹鼻鷂眼,一看便是兇狠之人!幾名捕快打馬過來,將嶽、朱兩人圍在中間,居高臨下,盛氣凌人。
“怎麼回事?你們是什麼人?”秦厲雲瞪大眼睛,對兩人叱喝道:“這些死人是怎麼回事?這些武侯是不是你們殺的?”
朱恩忙道:“秦捕頭,我是梓澤鄉不良人朱恩啊!有‘浮逃’入驛所殺人,我和同僚竭力抵擋,最後幸虧遇到了這位嶽壯士!嶽壯士出手把幾名‘浮逃’殺死,另外還生擒了兩個活口,現在壯士準備帶着人頭和賊子去縣衙領賞呢!”
朱恩邊說話,邊用手指向嶽峰,秦厲雲的眼睛盯着嶽峰的面容,沉聲道:“你是何人?”
嶽峰拱手行禮道:“大人有禮了,鄙人姓岳名峰……”
“嶽峰?”秦厲雲嘿嘿冷笑:“你一人殺了三名賊子,還生擒了兩人?”
嶽峰道:“我和衆多武侯兄弟一起並肩戰鬥,僥倖殺賊,朱兄也有殺賊之功!”
秦厲雲雙眼一翻,勃然道:“休得多言,可有公驗?”
嶽峰連忙掏出自己的公驗遞了過去,秦厲雲掃了一眼公驗,忽然大笑一聲,對周圍的幾名同伴道:“各位兄弟,一田舍兒徒手殺賊三人,生擒兩人,爾等可信?”
“哄!”周圍幾名捕快齊齊鬨笑,有一人道:“估摸着是賊子拿了田舍兒的公驗,企圖矇混過關呢!”
朱恩在一旁見秦厲雲幾人竟然指鹿爲馬,平白誣陷嶽峰,不由得急道:“秦捕頭,我們生擒了兩名賊人,你不信我們,可以盤問這兩名賊子!”
秦厲雲冷冷的道:“我問個屁!我只問兄弟們,今日我們殺賊幾人!”
他身邊的幾名捕快轟然大笑,道:“今日我們殺賊六人!”
秦厲雲用刀指向了朱恩,道:“今日我們戰死幾名武侯?”
幾名捕快又齊聲道:“今日死了四名武侯!”
朱恩一聽秦厲雲這話,臉色鉅變,嶽峰內心也是無比震驚,敢情這姓秦的是要將自己和朱恩也一併殺死,而後將自己算成“浮逃”去領功,而朱恩之死則是栽在“浮逃”的身上,這一來,立功之人都死光了,功勞豈不是歸他們所有了?
在嶽峰瞭解的歷史中,唐朝的律令還是頗爲嚴格的,殺自己人領軍功這種事兒並不常見,沒想到自己竟然碰到了這種可怖的事情,這隻能歸結於在酷吏政治之下,人心崩散,現在是忠良被屠,豺狼當道!這秦厲雲就是標準的酷吏豺狼。
說時遲,那時快,秦厲雲一聲大喝,兩名活口賊子的人頭便被其用馬刀斬飛!朱恩肝膽俱裂,卻是無力反擊,只能閉目待死。
而嶽峰呢?這一衆捕快都在馬上,人人手上都握有馬刀,嶽峰就算是特種兵出身,也根本無法抗衡。
稍微懂點軍事的都知道,騎兵對步卒,在近距離遭遇簡直就是屠殺,嶽峰面對的是五名捕快都在馬上,如何能戰?
眼看兩人便要完蛋,嶽峰腦子裡忽然靈光一閃,大喝一聲道:“你們休得無禮,驛館有大人在,豈能容爾等肖小放肆?”
嶽峰這一喊,朱恩也想到昨晚驛所裡面還有一位留宿的大人呢!秦厲雲想光天化日之下殺人搶功,瞞天過海,那萬萬不能走漏一丁點消息!
“大人,您要爲我們做主啊!我們忠心耿耿保衛您不受賊子所傷,大人救我們啊!”朱恩跪在地上,衝向驛所磕頭。
秦厲雲等人正要痛下殺手,突然生出這般變故,一時心裡也是有些慌,驛所裡真還有一位大人在?如果真是如此,他這樣殺人搶功的事情可就大了,一旦傳出去,他的性命難保!
場面瞬間安靜下來,落針可聞,驛所裡面也安安靜靜,沒有任何動靜!嶽峰大聲道:“大人,奸人作亂,這驛所方圓,恐怕一個活人也留不了!您要爲我等做主啊!”
嶽峰這句話一說,藏在暗處的那位“大人”才終於有了動靜,發出了一聲咳嗽。這位大人就躲在門後面呢,瞧他的模樣滿頭白髮,身形瘦小,看着驛館外面的屍橫遍野,已經嚇得瑟瑟發抖了!
倘若單看他的外貌不看他的官服,誰也不會當他是一名朝廷命官,因爲他看上去分明就像一名耄耋老田舍翁啊!
然而他的一聲咳嗽,卻救了兩條人命,也給了秦厲雲巨大的震懾,秦厲雲臉色陰沉,抱拳道:“
敢問是哪位大人在驛所?合宮縣衙捕頭秦厲雲奉命緝賊!”
驛舍之中,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秦捕頭,本官乃合宮縣新任主薄傅遊藝,你見到了本官還不下馬麼?”
說話間,驛舍的杉木門開了一道縫,衆人終於看到了這位傅大人!
看清大人的面貌,秦厲雲暗中長鬆了一口氣,他給幾名手下使了一個眼色,道:“下馬!”
幾名捕快齊刷刷的下馬,秦厲雲哈哈大笑,道:“大水衝了龍王廟,自家人不識自家人,傅大人,卑職今日奉了縣尉大人和縣丞大人之命特前來迎接主薄大人,沒想到恰逢其會,在驛館裡面接到了大人!”
秦厲雲變臉比翻書還快,剛纔的兇焰完全收斂,變得彬彬有禮,和藹可親。傅遊藝微微一笑,道:“好說好說,魏大人太客氣了,本官愧不敢當啊!實在愧不敢當!”
傅遊藝連忙彎腰,態度比秦厲雲更加的和藹,秦厲雲衝着身邊的兩人一招手,道:“去,伺候傅大人上馬!”
兩名捕快牽着馬往傅遊藝走過去,朱恩見此情形,一顆心不由得放了下來,也跟着兩名捕快,準備去給傅大人見禮。
他剛剛往前走出幾步,忽然聽到身後一聲斷喝:“殺!”,原來嶽峰不知什麼時候摸到了秦厲雲的身後,他掄起鋼刀便向秦厲雲斬過去。
這一變化極其的倉促,秦厲雲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傅遊藝的身上,他做夢也沒想到嶽峰竟然敢在這種情況下遽然對他下殺手,他想舉刀抵抗卻是慢了一步,嶽峰手起刀落,好大一顆頭顱便飛上了天空。
嶽峰突襲得手,根本不做停留,長刀如練指向了身邊的另外兩名捕快!
“朱兄,秦賊以下犯上,欲要對大人不利,還不快替大人斬殺賊人?”嶽峰喝道,朱恩這才反應過來,立刻舉刀向前面的一名捕快斬過去。
一場血戰猝然爆發,幾名捕快眼見首領被殺,士氣大墮,再看嶽峰的刀如電,人如蛟龍,身手矯健利落,一刀一人,兩名捕快便身首異處。
當然,他爲了快速殺敵,自己也被對手的刀傷了一道口子,胸前染血。這個時候,那邊的朱恩已經抵抗不住了,嶽峰一個健步帶着刀殺向其中一人,人未到,刀已經脫手而出,長刀在空中化作一道美妙弧線,直接將敵人洞穿。
剩下最後的一人肝膽俱裂,他翻身上馬,就要打馬逃竄,朱恩一個跳躍,身子騰空而起,他撲過去一手抓住了馬尾使勁一扯,馬大爲吃痛,揚起了前蹄,馬上的捕快還沒有坐穩,直接從馬上摔下來。
“壯士饒命啊!”
嶽峰對求饒充耳不聞,從地上撿起一柄朴刀,手起刀落,直接將其砍死,他這纔將手中的刀扔掉,委頓到了地上大口的喘氣。
這一番搏殺,他可謂是豁出了性命,但是他別無選擇,秦厲雲豺狼心性,指望一個傅遊藝讓其收斂殺心根本不可能。
秦厲雲殺兩人是殺,多殺一人不過舉手之勞,反正都可以推到“浮逃”身上去,嶽峰如果不動手,他和朱恩還有傅遊藝三人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