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沉海

陳默根據林婉婷提供的QQ號查出那個賬號的背後是外語學院的一個叫錢好雙的女孩。

“等等,錢好雙?這是不是之前我們遇到的那個女孩,你的前女友?”陳默恍然大悟道。

“嗯......是的”俞一舟若有所思。

俞一舟根本不知道怎麼得罪了這位前女友,只是隱約記得在倆人交往的時候她總是很順從,自己說什麼就是什麼,但很快他就感覺到兩個無聊的人在一起只會更無聊,於是便提了分手。至於她給林婉婷發的事情根本沒有發生過。

俞一舟覺得自己有必要找錢好雙談談了,還好他們算是和平分手,還互相留有聯繫方式。

——約一下吧,有事說。

過了十幾分鍾,對方回了消息。

——好。

地點是錢好雙定的,在教學樓一側的樓梯口,這裡的教室都是閒置着的,一般不會有人來,是談事情的好地方。

俞一舟拒絕了陳默和蔡逸辰要陪同的要求,想着和一個小姑娘談,又不會有危險。

到了約定的時間,俞一舟到了地點,發現錢好雙已經在那邊等着了。

“是......有什麼事嗎?”錢好雙還是俞一舟印象裡內向的樣子,他甚至有些懷疑是不是陳默查錯了。

“是你做的嗎?”

錢好雙明顯愣了一下,隨即改變了姿態,不再是之前唯唯諾諾的那副模樣,“呵,你果然知道了,我猜也是。”

“你爲什麼要這麼做?我好像沒有對不起你吧。”

“因爲她們都配不上你。”錢好雙直視着俞一舟的眼睛,小聲地說道。

“你說什麼?”俞一舟不敢相信聽到的話。

可錢好雙突然一改姿態激動起來:“一舟,我和以前不一樣了,我現在不無趣了,我看了很多喜劇戀愛的電影電視劇,我一定比以前表現得更好,我......”

“夠了”俞一舟打斷了她的話,他覺得事情有些超出了自己控制的範圍,“我想你是誤會了什麼,我和你分開不只是因爲你無聊,還因爲我壓根不喜歡你!”

“不對!不是的!他們纔不喜歡我,你是因爲喜歡我才和我聊天,和我在一起的!是誰,是誰迷惑了你!”錢好雙雙眼睜得很大,幾乎是吼出這幾句話來。

“別自欺欺人了,你明明知道的,你發給林婉婷的消息也不是說了嗎?我壓根沒喜歡過你。”

“不是的!不是的!都怪她們,如果沒有她們,你就會和我一直在一起!”

錢好雙已經近乎瘋狂,俞一舟看她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中自我折磨的樣子心中生出些不忍。

“話已經和你講明白了,以後別來招惹我和我身邊的人,這次的事情看在你我舊情上就不和你計較了。”

錢好雙雙眼呆滯,似乎是經歷了什麼難以接受的事情,但嘴裡還是喃喃着:不是這樣的,不是的......

俞一舟知道對方已經聽到了自己的話,看她現在這幅樣子也是沒辦法正常溝通的,於是轉身打算離開。

錢好雙看到俞一舟轉身終於有了點反應,伸出手想要挽留,但卻沒有勇氣。

“小啞巴,你上課的時候不是會回答問題嘛,怎麼一下課就不會了呀?”班裡同學聽到這話嬉笑了起來。錢好雙已經習慣了,但身子還是不自覺地發抖,她想,沒關係的,畢業了就好了。

俞一舟的腳還沒恢復好,走路有些困難,可前面是一長串的樓梯,他嘆了口氣,認命地向前挪去。

“我叫俞一舟。你叫什麼?”男孩陽光般的笑容仿若就在眼前,這是錢好雙這天第八次想起那個男孩了。他也許和其他人不一樣吧,錢好雙這樣想着,但她沒想到的是,俞一舟真的能答應她的告白。

錢好雙只談過這麼一場戀愛,她認爲,這是她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光了。

看着俞一舟即將走下樓梯,錢好雙開始心慌了,她能感覺到,這次俞一舟一走是真的不要她了。他會繼續和別的女孩在一起嗎?不行!這不可以!俞一舟應該是我的!他是我的光啊!他怎麼可以離我而去!

“誰!是誰撕了我的本子!”高挑的女孩在班裡怒罵着,其他女孩們見狀紛紛圍上來安慰她,“彆氣彆氣,不就是個本子嘛。”

“可是,這是一舟送給我的本子。”女孩皺着眉,眼中很快積起了淚水。她的小姐妹們趕緊上前擦眼淚安慰。只有角落裡的錢好雙,緊緊盯着女孩,帶着些得意的目光在她的本子上掃了一眼。

既然我得不到,那麼最好別人也不能得到,憑什麼所有人都可以擁有幸福只有我不可以!錢好雙看着俞一舟費勁兒地邁出腳步走下第一格樓梯,她慢慢擡起了手。

“好雙啊,你知道爸爸媽媽給你取這個名字是什麼意思嗎?”

“是希望你做什麼都能好事成雙。”

錢好雙的眼淚止不住地流,模糊了眼前俞一舟的背影,她只能察覺到她離自己的光越來越近了。

“錢好雙,你看你的名字好雙只看偏旁的話,是個‘奴’字誒!是不是你爸媽窮怕了,給自己閨女起名都叫錢奴哈哈哈哈哈哈......怪不得手腳不乾淨。”

錢好雙的手終於觸碰到了俞一舟,她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平靜,是啊,這是我的光,憑什麼給別人呢?要做奴隸的話也是你的奴隸啊。

俞一舟感覺到背後的異樣時已經遲了,他右腳受傷,無法着地,又在樓梯上,被人一推,於是立馬失去平衡,跌落下去。

“完了!”這還是俞一舟清醒的最後一秒腦子裡想到的。

等俞一舟再次醒來,就是在醫院的病牀上了。身邊是陳默,他已經有些昏昏欲睡了,想必自己昏迷了挺久。俞一舟動了動身體,醫院的小牀就吱吱嘎嘎響了一下,陳默聽見立馬擡起頭,發現俞一舟醒了先是鬆了一口氣,但很快又皺起眉頭來。

“你醒了啊,你撞到了腦袋,有些腦震盪,醫生說剛醒來麻醉藥藥效可能還沒恢復過來,而且現在也才凌晨5點,你再休息一下吧。”陳默小聲說道。

俞一舟從陳默小心翼翼的語氣裡感覺到有些不對,他何時這樣子和自己說過話。“是不是發生了什麼?”

陳默慌張地躲避開他的視線,開始答非所問:“已經聯繫過你爸爸,他好像很忙,但是他打了一筆錢給我讓我好好照顧你,我收也不合適,就都轉回給你了。”

“嗯。”父親不來看自己是俞一舟預料之內的事情,自從母親離開後,他對自己的事情越來越不上心。

“你爸爸還讓我給你帶句話。”陳默似乎有些猶豫,“他說,這樣也好,你以後好好學習就行。”

不對勁,俞一舟覺得有事情超出預想了,他想坐起身好好和陳默聊,卻發現右腿使不上勁兒,這會兒麻藥剛過去了一點,他能感覺到從右腿傳來的麻麻的疼痛感。此刻俞一舟猜到了什麼:“我的腳是怎麼了?你不要瞞我了。”

陳默猶豫了片刻說道:“是跟腱斷裂,本來就有傷,這一摔下去腳上的傷就更嚴重了,而且還傷到了骨頭,但醫生說,能恢復的,雖然可能沒辦法再運動了,但不會影響正常生活的。”

俞一舟怔住了,不敢相信自己以後不能打籃球的生活,前幾天還組了球隊來着,怎麼會這樣......

陳默看着俞一舟這幅樣子也很是不忍,他明白俞一舟對籃球的執念有多深,今天這事對俞一舟來說可算是無妄之災。

“你現在就趕緊多休息,等天亮了蔡逸辰和周言他們也會來看你,什麼都沒有身體重要......”陳默也有些勸不下去,畢竟這不是小傷,勸他看開也確實很難。哎,希望他能振作起來吧。

到了中午,周言、蔡逸辰和蔡逸語、許諾一起來看俞一舟,他們之前就知道了俞一舟的傷勢嚴重,以及俞一舟有些接受不了事實。於是他們四個一進來就小心翼翼的,生怕惹俞一舟傷心。但即使這樣,俞一舟還是一副鬱鬱寡歡的樣子,看來這次是真的打擊到了他。

“對了”蔡逸辰說道,“那個叫錢好雙的被抓了。”

俞一舟聽到這,終於有了點反應。於是蔡逸辰繼續講到:“她找的那個地方也真的巧,正好是監控死角,不過好在陳默知道你約出去的是誰,而且在拐角處的監控也拍到了當時只有你倆進出那裡。警察一查就知道是誰了,她被抓了後很快就交代了,你說說,這姑娘怎麼這麼偏激呢?”

“好了逸辰,別聊這些了,一舟你就放心待在醫院吧,我們幾個要上課,這幾天我會安排好人照顧你吃喝拉撒的,你也不要傷心太久,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蔡逸語向來習慣把一切都安排好。

“對,古人曰:‘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嘛,趕緊振作起來。”周言也拍了拍俞一舟的肩膀安慰道。俞一舟則扯了扯嘴角算是迴應了大家的好意。

“但是,你的那個女朋友怎麼沒來看你啊?”許諾奇怪道,男朋友受傷住院,女朋友不來看實在是說不過去吧。

俞一舟本就無神的眼睛更加黯淡了:“我也不知道。”

許諾見俞一舟更加傷心了,像是做錯了事,立刻說道:“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女朋友說不定還不知道你消息呢?是不是?”

“陳默和她說過了。”

“啊,那可能被什麼絆住腳是吧,你別想太多啊。”許諾繼續找補,蔡逸語給她使了個眼色,讓她別再說了,許諾立馬閉上了嘴。

四人繼續坐了一會兒,發現俞一舟還是不怎麼理他們,於是便回校了。

到了傍晚,陳默幫他拿了生活用品過來,發現星野植樹也在,但病牀裡明明有兩個人,卻沒一個開口說話,氣氛有些尷尬。陳默進來後,打破了尷尬,俞一舟還是老樣子,星野植樹則拍了拍他的肩頭就離開了病房。陳默正想問一下還有什麼需要的,病房門又被打開了,是舒小雅。舒小雅一進病房就淚眼婆娑,一副心疼壞了的樣子。陳默見狀也不多說什麼了,離開病房把空間交給人家情侶。

陳默出來後,發現星野植樹並沒有離開,而是坐在走廊的長椅上,夕陽從窗戶掃進來,觸碰到他的腳尖,星野植樹低頭看着親吻腳尖的陽光正看得出神。

“你也來看他?”陳默隨口一問。

“是。”星野植樹還是回答的很簡約。

“沒想到你們關係不錯嘛。”

“還好吧,只不過我在這學校也沒幾個朋友。”說完這話走廊又恢復了寂靜。

過了一會兒陳默又開口說道:“真沒想到事情會發生到這地步。”

“其實這也算是俞一舟不認真對待感情的報應吧。”

“啊?”

“嗯?”

雙方都有些疑惑。

“你們日本人說話不是都很客氣的嗎?”陳默想了想還是問出了口。

“好像是吧......”

“那你剛纔......”

“我怎麼了?”星野植樹有些疑惑,不太明白陳默的意思。

陳默卻笑了起來,作爲一個常年穿格子襯衫的男孩子,很少有人關注過陳默的長相,況且陳默的頭髮很長,劉海幾乎遮住眼睛,還帶着大大的黑框眼鏡,典型的宅男形象,但是星野植樹發現陳默笑起來非常的好看,笑眼彎彎,還會露出可愛的虎牙。一改從前給人的形象,非常生動。

“有人說過你有些呆嗎?”陳默笑着問道。

“啊?沒有。”星野植樹也不覺得冒犯,主要是因爲笑起來的陳默親和力很足。

“那大概是被你這張看着高冷的臉迷惑了。”

星野植樹還在回想陳默的話的意思,陳默突然站了起來。“啊,都這個點了,你還要看一舟嗎?”

“不看了。”

“那我打算回校了,一起嗎?”

“好。”

和俞一舟告過別,兩人就乘着車回去了。

這是舒小雅第二次來看俞一舟,離第一次過去了三天,這三天裡一個電話也沒有打,微信也沒有發。但俞一舟並不在意,他如今很迷茫,自己奮鬥了很久的愛好,在一夕之間化爲了泡沫。

這算什麼?老天爺的考驗嗎?是不是我註定無法獲得想要的,小時候想要母親的愛,但我失去了,長大後想要熱愛的籃球,但也失去了。曾經衆人擁護風光無限,如今,親人、女友都放棄了自己。

思緒萬千的俞一舟陷入了死衚衕,心情影響着身體,整個人看着十分憔悴。和之前的陽光運動男孩完全像是兩個人,任何人見了都會感慨一句可惜了。

舒小雅第二次來就是來提分手的,她實在是無法忍受一個自我墮落的男友,再說她本就對俞一舟沒那麼大的好感,當初俞一舟追她好久,她一時心軟才答應的,這次見了俞一舟,更是提不起照顧陪伴他的慾望,既然如此,還不如直接分手。

俞一舟面對失戀也沒表現的更加傷心,只不過變得更加沉默了。蔡逸辰還開玩笑說,如今你叫“陳默”也許更合適,但這冷笑話也沒有收到應有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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