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布與隨從一路狂奔,中途換了三次馬,於第二日子時趕到白蓮教外。
行途中,哪管風吹雨打,夜不識路。此時的雅布就如魚翔淺底,鷹擊長空,做己欲之事,行我心之思,人生快意莫過如此。
因防備清軍進兵,白蓮教覆蓋區域明哨暗哨不計其數,自雅布進入山西昭仁便得到了探報。
“你二位在寺外等候,等我消息。”雅布安排好隨從,下馬去敲寺門。
幾聲敲門後,開門的不是守門雜役而是谷阿麗。
“都統大人,宗主讓我在此等候您多時了,請進。”谷阿麗說道。
“昭仁知我要來?”雅布問道。
“早已知道,恐怕巡撫大人白如梅也已經知道大人到此。”谷阿麗說道。
“爲何如此?”
“巡撫欲對我聖教用兵。”
“嗯,明白了。昭仁可否休息。”
“沒有正在東配殿等候大人。”
雅布快步來到東配殿,昭仁早已在殿外等候。
“小女見過大人。”
“我已不是什麼都統,也不再是貝勒爺。往後餘生我只是一介平民。”
“大人,您與皇上?”
“往後不會再有皇上,只有昭仁公主。”
昭仁未說話,把雅佈讓到東配殿。
“大人……”昭仁正欲說話被雅布制止。
“以後直呼雅布。”
“雅布,既然拋棄了身份,可否與我一同舉兵反清。”
“恕我直言,我雖放棄了身份,但這骨肉之情無法割斷,我既不會加入聖教反清,也不會助朝廷清繳聖教,我只保護你,你可放心去做。”
“昭仁明白,此情寧記心中。”
“如此說法,還是把我雅布當做外人。”
“難不成寫在臉上?”
“也可,興許會更漂亮!”
此話惹的昭仁咯咯一笑,雅布也笑起來。二位離得更近了,從未有過的近,近到即將融爲一體,昭仁卻慌忙轉過身子。
“我去讓人收拾房間,暫且將就一夜。”
“也好,日夜兼程,確實累了,要一個大一點,我還有倆隨從。”
“好。”說完昭仁出了,東配殿,雅布也跟着出來,他要到寺外招呼那倆生死隨從,此二位皆武功超羣,能以一敵百,江湖外號:吳劍和胡一刀。顧名思義,吳劍劍術高超,即便是手中無劍也能封喉,胡一刀刀藝高超,憑一把捕快刀在京城立下腳跟。
一切安排妥當,雅布與吳劍、胡一刀將就了一夜,清晨還未睡醒,便有人敲門,來者是方山。
“都統大人,門外一自稱白員外的人要見您。”方山隔着門說道。
“白員外,我雅布不曾認識什麼白員外,這會是誰?白姓相熟的人整個山西也就是那巡撫白如梅。難道是他?”雅布心中想着。
“知道了,片刻便去。”雅布向方山說道。
“那就讓白員外在寺外候着。”方山說完,護着屁股一瘸一拐的朝寺門走去。
雅布穿好衣服,帶了防身短劍到寺外會見白員外,吳劍緊隨着。
出門見到不是別人正是巡撫白如梅,他僅帶了一名隨從,看的比較匆忙。
未等雅布說話,白如梅搶先說道:“盂縣白珏,見過都統大人。”
雅布明白白如梅並不想暴露身份,便接過話茬說道:“白員外,你怎知我在此?”
白如梅從袖中掏出一香袋向雅布展示着說道:
“今日本想來寺廟上香,去馬棚拴馬,見一馬鞍上一香袋,模樣似曾見過,仔細想來,竟是往日小人送予大人的,您說巧不巧?”
“那自是巧合!找我何事?我已不再是都統,若是有事相求,恐怕再也幫不了你。”
“都統大人待小人恩重如山,這恩情與大人身份無關,大人可否與小人一起觀一觀這山中美景?”
“也好,員外請。”
吳劍想跟隨,卻被雅布制止,白如梅讓隨從遠遠的跟在後面,二位邊走邊聊到了半山腰。
“都統大人,皇上昨夜急詔,令我等抓緊備戰,並令小人保住大人無恙。實不相瞞,我軍已將這幫反賊團團圍住,明哨暗哨安插妥當,早於昨日便知大人到了白蓮寺。”
“巡撫大人不必與我說這些,我已無爵無職,皇上那邊請代勞謝謝。還有,我既不會反清,也不會幫助清軍清繳白蓮教,但我會誓死保護昭仁的生身性命。”
“大人,皇上並未削您的職務爵位。早知大人重情重義,沒想到會如此對待心上女眷,小人佩服,如起兵事,還請大人多多保重。”
“何爲重情重義,只不過是想要的東西不同而已。承蒙掛念,我已表明立場,只要不傷害到昭仁生身性命,一切相安無事。”
“前幾日皇上以欺君之罪降罪與縣丞曹安,滿門抄斬,但其獨子與奶孃不知下落,想必是與那天降火球有關。傳聞大人得去了那天降的寶物。皇上以令在下秘密徹查此事。不知大人可有線索。”
“我未能保住曹安,心生愧疚,如若能找到其獨子,還請巡撫大人放過。”
“都統大人放心,這曹安是一個好官,早已不再尋找曹安獨子的下落,就由他去吧。大人還未告知是否有線索?”
“寶石確爲我所尋到,但寶石並無特殊之處,更不會有御天下的能力,也請轉告皇上,這天降的石頭,不及和田玉千分。”
“小人謹記。”
“如無他事,你且回吧。”
“在下告辭。”白如梅招呼遠遠跟在後頭的隨從,等隨從靠近,翻身上馬,大聲呵斥着馬匹出了紅廟山,雅布明白這巡撫這大聲的呵斥馬匹定是暗號,表明身份或者事情進展的暗號。
雅布這邊正聊着。昨日比雅布早回來個把時辰的李子業認出了雅布,再由山中暗哨打探到白員外竟是巡撫白如梅,立即在西配殿找到昭仁,向其建議到:“宗主,此時山西巡撫白如梅正在半山腰與雅布私會,不如藉此機會,截殺了白如梅,正好搓其銳氣,振我軍威。”
“師傅我已知道,但白如梅化名隻身而來定是有防備,如若現在截殺無異於讓清軍清繳找到藉口,況且這白如梅在這數十位巡撫中算是仁慈之人,如若殺了,換作其他巡撫,恐威脅更大。”昭仁正說道。
“宗主心思縝密,考慮的周全。”
“師傅過譽了。徒弟只不過是兼聽而已。”
“宗主,在下告退。”李子業意見不被採納說道。
“送師傅。”昭仁無挽留之意。
李子業剛剛出了西配殿,正碰見常蟬子。
“領主,宗主不願截殺巡撫?”常蟬子問道。
“我亦覺得此時截殺巡撫極爲不妥。”
“機會轉瞬即逝,如不能在紅廟山截殺,不如在巡撫回盂縣的大道上截殺。”常蟬子接着說道。
“殺不得。”
聽到此,常蟬子不便再問,便向李子業談論其他事情引開了話題。
雅布從半山腰回來,直奔了住處,向胡一刀說道:“你可見過曹安的獨子?”
“回大人的話,見過,名叫曹真,估計也就兩歲,還未能呼叫父母。”
“可認識那奶媽?”雅布接着問道,因爲意識到從曹真處下手尋找幾乎不可能。
“認識奶媽。窮苦人家,家住鄉下。”
“好,那令你時日之內找到曹真,如曹真生活安生,就別打擾了,如生活窘迫,就把曹真帶回來。”
“諾,小人遵命。”胡一刀行禮說道。
這胡一刀從那日送奶媽和曹真的馬伕那裡打聽到曹真的下落,但奶媽竟被曹安所託摯友趕出家門。所帶銀兩又被賊人偷竊,只好流落街頭乞討爲生,曹真已經能走路,奶媽怕走丟,用一根麻繩困住曹真的腰,另一頭拴在自己腰上,但奶媽並不知曹安一家已被滅門,還按照約定苦等曹真的親孃。
這一日胡一刀陝西晉中城西垡頭鎮尋找曹真下落,卻見一母一子相互用繩子串聯着沿街乞討,孩子不過三歲的樣子,又見這“母親”好生面熟,仔細端詳,正是奶媽。
“你可是盂縣縣丞曹安家奶媽?”胡一刀向前問道。
奶媽見此人並不相熟,怕是官兵,遮遮掩掩的否認。
“大爺您認錯人了,要不行行好,給點錢吧。”奶媽乞到。
“我並非歹人,你可記得都統大人雅布?”
奶媽依舊裝糊塗,說道:“我一乞丐,哪認得什麼都統大人。”
胡一刀愣在那,他斷定就是奶媽,可奶媽不相認,這可是好。無奈之下他只好向奶媽說道:“曹安一家已經被滿門抄斬。”
“什麼?你再說一遍。”聽聞此,奶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抑或寧願選擇沒聽見。
“曹安一家被滿門抄斬,我是受都統大人之託前來尋曹真的。”
聽聞此,奶媽終於壓不住心中的委屈,痛苦起來,曹真見奶媽悲傷,也跟着大哭起來。
“奶媽先別哭了,跟我回盂縣白蓮寺,都統大人在那等二位。事不宜遲,速速跟我走。”
胡一刀把奶媽和曹真接到白蓮寺,雅佈讓她倆在寺內住了些時日,把那幾日乞討的生活忘得差不多了,纔對奶媽說:“謝謝奶媽顧曹真,我欲送曹真到京城,如你願意可一同前往,繼續照顧曹真,如不願意,可拿了這些銀兩回到老家安度晚年。”
“大人您的大恩大德,我替曹真謝謝您,我受曹大人恩惠,還未報答,願繼續照顧曹安直至成人。”奶媽說道。
“奶媽重情重義之人,說來慚愧,曹安一家之死我脫不了干係,心中慚愧。明日你和曹真由胡一刀護送到京城,曹真會以養子身份住進親王府中,以後長大成人,就全靠奶媽操持了。”
奶媽聽聞痛哭流涕,向雅布磕頭道:“大人大恩大德,我先替曹真謝過,曹安一家之死,也怨不得大人,只怨運氣。”
“等曹真長大,務必向曹真說明實情,如曹真要來尋仇,我雅布自會忍受。”雅布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