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快看看，寫了什麼？”
綠衣心急的催促道，許桑棠展開紙條，待看清紙條上的內容，臉色微微一變，瞬間恢復如常，綠衣伸長脖子，好奇的追問，“小姐，到底寫了什麼？珍珠裡夾紙條，弄得神神秘秘的，有什麼話不能直接說？”
“你知道也沒用。”
窗紗後出現一個人影，梳着女子的髮髻，髻上還有釵環，許桑棠眸光一沉，眼珠子微微一轉，計上心來，“好啦好啦，告訴你了，看你那麼心急。文遠在紙條上只寫了一句話，三日之後，午時，老地方見面。”
“老地方，可不就是——”
綠衣剛要說出來，許桑棠盯了她一眼，綠衣趕緊閉上嘴，朝自家小姐不好意思的扮了個鬼臉。
再看向窗戶時，人影已經消失，許桑棠輕手輕腳走過去，輕輕打開窗戶，窗外白雪皚皚，雪地上有兩行小巧的腳印，許桑棠冷冷一笑，“綠衣，你去看看，哪個侍婢或者嬤嬤剛剛回來。”
綠衣很快去而復返，“小姐，只有翠羽姐姐剛剛回來，她剛去廚房給小姐準備晚膳，回來時雪水弄溼了鞋襪，回房間換去了，她讓我問問小姐，小姐待會可要烤鹿肉？要烤的話，她帶着小丫鬟們去準備烤架和炭火。”
翠羽？
許桑棠默然不語，纖雲走到她身側，輕聲問道，“夫人，怎麼了？”
“剛剛我們說字條的事時，窗戶後面有人。”
“單憑這兩行腳印，也不能說是翠羽姐姐所爲，左右兩邊的房間，就是小丫鬟的房間，說不定是哪個小丫鬟貪玩來了這裡，站了一會又走了。”
纖雲分析道，綠衣連聲附和，“對啊對啊，肯定是這樣，翠羽姐姐不會偷聽的。”
“剛剛還跟她吵得跟烏眼雞似的，怎麼這下子又幫她說話了？”
“吵歸吵，我們還是好姐妹嘛。”
“你呀——”
許桑棠輕輕點了點綠衣的額頭，綠衣笑嘻嘻的躲開，“小姐，那你剛纔說的紙條上的話，是真的還是假的？”
“當然是——”
許桑棠略一頓，目光飄向被大雪壓彎枝條的海棠樹，清亮如許的眸中閃過一道明滅不定的光芒，脣角微微上揚，“當然是真的，我騙你做什麼？”
真的也好，假的也罷，重要的是剛剛窗紗背後的女子到底是不是翠羽，是不是臥底？是的話，她聽命於誰，這慕府的主子只有慕瑾之和她，是慕瑾之嗎？還是慕瑾之的敵人？
正想着，翠羽走過來，隔着窗戶對許桑棠道，“這麼冷的天，還開着窗子，待會還有大雪，綠衣，你怎麼伺候小姐的？”
綠衣剛要說話，許桑棠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話中有話的說道，“這裡風景獨好，我開窗賞一回雪景，風再冷，也沒有人心冷，天氣再變化多端，也不及人心多變。”
翠羽微微一愣，隨即朝綠衣笑道，“綠衣你看，小姐如今參起禪來了，弄得奴婢都聽不懂了。”
許桑棠臉上的笑容擴大，愈加明媚，她輕飄飄的目光來回掃過翠羽，翠羽臉上的笑容有些僵住，好在許桑棠很快移開目光，笑着說道，“翠羽，我餓了，晚膳呢？”
“奴婢回來的時候已經快準備好了，想必很快就會送來，小姐且等一會。”
“雪這麼大，辛苦了。”
許桑棠頗有深意的目光掃了翠羽一眼，翠羽剛想說話，急性子的綠衣已經插話進來，“小姐是主子，奴婢爲小姐做點小事，哪用得着小姐道謝，小姐也太見外了。”
翠羽附和道，是啊是啊。
許桑棠笑而不語，纖雲從頭到尾，不發一言，安靜的觀察着翠羽的神色。
許桑棠眸光一閃，當着三婢的面，將手心裡揉成一團的紙條攤開，隨手放入書架上的一本書裡。
用過飯後，許桑棠繼續看賬冊，很快便到了晚上9點，許桑棠放下賬冊，纖雲放下手裡的繡架，走過來給許桑棠按摩肩膀。
“慕瑾之還沒回來嗎？”
“奴婢剛剛去給小姐準備茶水時，遇見慕管家，他說姑爺今兒有要事要辦，要很晚纔回，爲了不打擾小姐，姑爺回來了會去客房睡，小姐不用給姑爺留門。”
答話的竟然是翠羽，而不是急性子的綠衣，許桑棠有些意外，她若有所思的盯了翠羽一眼，微微一笑，便讓三婢給她準備熱水沐浴。
沐浴過後，許桑棠便要上牀安歇。
“今天是翠羽姐姐值夜，我可以先回去睡了。”
綠衣打着哈欠一溜煙走了，許桑棠笑而不語，纖雲忽然開口，“翠羽姐姐之前鞋襪都溼了，雖然及時換了鞋襪，若不注意，也是會得風寒的，要不，今晚我替翠羽姐姐值夜？”
“既然如此，翠羽你去歇着，記得，先用熱水熱熱的泡腳，驅驅寒氣。”
這個時代，得風寒是會死人的，翠羽一聽，說了句“多謝小姐體恤”，便出了門去。
纖雲關了門，靠坐在牀邊的腳踏上。
“你倒是知道我的心思，看出什麼了？”
“奴婢眼拙，什麼也沒看出來。”
“要麼是真沒有什麼，要麼是她掩藏得太好。”
纖雲咬了咬脣，“她從小就服侍夫人，想必不會背叛夫人。”
“難說，人若有了某些不該有的心思，心就亂了雜了，忠心二字，根本起不了什麼作用。”
“就算翠羽姐姐有了小心思，那大概是小女子的心思，夫人且再觀察幾日？”
“自然是多觀察幾日的，就算定人罪，也得有真憑實據，才叫人心服口服，剛剛窗紗後的人，也許是她，也許不是，就算是她，也有可能她只是偶然停了會，不是有心，我不想冤枉她，可也不想被她背後算計了去。”
纖雲陷入了沉默，在她看來，她實在想不通，以翠羽在夫人身邊的地位，將來要嫁個平常的好人家做正室，易如反掌，錢財方面，夫人一向大方。
如果真是翠羽，如果翠羽真背叛了夫人，她到底爲了什麼？
“別皺眉了，再皺，就不漂亮了。”
許桑棠打趣道，纖雲扶她躺下，“夜深了，夫人睡吧。”
許桑棠看向書架，脣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頗有深意的笑容，“睡吧，真相如何，明天就見分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