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搖頭輕嘆,“而且,她是來到別墅之後半個月才和周穆遠搭上線的,所以如果不多留心,還真的不容易發現端倪。”
“你把她怎麼樣了?”她顫聲問道。
“如果我說,只要你留下來,她就會沒事,你會怎麼辦?”他的聲音嘶啞而微顫。
木薔頓時睜大了眼睛,死死的瞪着他,氣血上涌,太陽穴突突直跳:“樑傑傲,你混蛋!”她氣得渾身顫抖,指甲狠狠的掐入手心。
他的瞳孔劇烈一縮,迅速抓住她的手,聲音沉痛:“小薔,別這樣!我沒有……我只是辭退了她,我也沒打算用她來威脅你,我只是隨便一說……”
她這才鎮定了下來,目光落在窗外,聲音有些冷硬:“樑傑傲,你一直都知道我想做什麼,連密碼……也是特意爲我而設的,對不對?你以爲我不會這麼做,你以爲我狠不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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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在賭,我賭你會心軟。”他自嘲一笑,“但是,看樣子我賭輸了。”
她輕輕舒了一口氣,推開他站起來:“我該走了。”
半晌沒有得到迴應,她疑惑的回頭看他,卻見他輕笑着用手撫了撫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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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薔,一旦我被警察帶走,你一樣可以離開這裡,周穆遠肯定做好了準備,你不用害怕。”
“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她的心一沉。
“我還是不捨得送你走,那不如等到六點吧!”他的嘴角緩緩露出一絲笑容,詭秘而志在必得,“我寧願麻煩纏身,也想和你多待這幾個小時。”
“樑傑傲,你瘋了!”她失神大喊。
他遽然站起來狠狠的捏住了她的下頜,眼中有瘋狂的神色:“是的,我瘋了,我早就瘋了!從兩年多以前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瘋了!如果不能得到你,那麼……”說到這裡,他頓了頓,“小薔”
彷彿有無數驚雷在頭頂炸開,她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嘴脣輕顫着,最終什麼也沒說出來。
他的眼神忽然平靜了下來,扶着她坐下,柔聲說:“對不起,我剛剛嚇到你了?其實對你來說,也只是多等幾個小時罷了,如果六點的時候你還沒現身,周穆遠肯定會過來接你,等我被帶走,就沒人可以攔住他。”
心緩緩沉了下去,一直沉到谷底,她知道,他做得出來這種事。對她而言,這不是多等幾個小時的問題,而是……
可是現在一切都遲了,她知道她又一次敗給了他,也敗給了自己。心底的絕望和痛悔層層的漫了上來,冰冷的淚水順着臉頰滑下,無聲無息,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去面對周穆遠,他一定……對她很失望……
時間彷彿凝固住了,她呆呆的坐在沙發上,看着太陽漸漸西垂,長久的靜默之後,樑傑傲帶笑的聲音忽然在她耳邊響起:“小薔,其實你根本沒有把證據交給任何人,警方也不會收到的,對不對?”
你未必贏了
低啞而略帶磁性的嗓音,本是極好聽的,可是她整個人卻像被凍住了一般,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冰涼。
她擡頭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彷彿不染絲毫情緒。
“原來你是這樣想的……”她輕輕一嘆,嘴角的笑容帶着幾分嘲諷,“你憑什麼認爲我不敢?樑傑傲,你下定決心要冒險嗎?”
他眉心一動,怔怔的打量了她許久,直到她手心出滿了汗,直到她原本篤定的眼神開始變得慌亂,直到她的臉色變得蒼白。
別逼我
“小薔,你真的不會撒謊……”他嘆息一聲,微微的笑了,“我太瞭解你了,哪怕你恨我,哪怕你的所作所爲無可厚非,你也不願親手將我送進監獄。”
她的嘴脣輕輕一顫,半晌,她忽然冷笑道:“樑傑傲,你也太高看自己了。如果你送我離開,那麼你根本不會有任何麻煩,如果你還是不願放手……那麼我爲什麼要心軟?那些證據,說明你確實做過很多違法的事情,我並沒有誣陷你,我也不需要愧疚。不過,我確實沒有想到,你竟然什麼都不怕……”
“我怕,我害怕的事情有很多。”他握住她冷的像冰一樣的手,聲音有些顫抖,“我害怕你從這裡離開以後,就再也不會回頭看我一眼,即使想起我來,也只有那些不堪的記憶,我在你心裡,也永遠都是那樣不堪的模樣。”
“時間不多了,樑傑傲。我討厭你,我噁心你”她掙脫他的手,目光冷然,“你真的要冒險嗎?我倒不擔心你進了監獄,但是我害怕一旦你出事了,混亂中會傷害到寶寶。”
“小薔,你不要騙我了,我知道你不會這麼做的。”他篤定的笑容中略帶一分苦澀,“要打賭嗎?等到七點,如果警方收到證據,那麼那個時候我肯定會得到通知,到時候,我會派人送你離開這裡,絕對不會傷害到你。”
木薔睫毛一顫,收攏五指,聲音已經哽咽:“我不能讓他等那麼久……”
“我會派人去通知他。”他的聲音溫柔,似乎根本沒有聽到她話中的後悔和不捨。
“樑傑傲……”她扶着肚子,小心的坐在沙發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才啞聲道,“我真恨你。”
他的表情不變,只是眼底的悲哀之色越來越濃:“那就恨我吧,至少,你還在我身邊。”
她閉上了眼睛,嘴脣被她咬的發白。她終究還是因他設的那個密碼而心軟,所以沒有把證據給任何一個人,只在發給他的那份郵件裡展示了一部分。他說得對,縱然她恨他,她也不想親手把他送進監獄,可是這份的心軟,卻再次成了他禁錮她的理由。
無窮無盡的悔意將她淹沒,周穆遠擔心會傷害到她,所以精心佈置了今天的計劃,卻被她一時的心軟徹底毀掉了,如果知道真相,他會不會很生氣,會不會很失望,會不會心灰意冷?
怎麼會不失望痛苦?她再一次傷害了他……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夜色像被潑灑了墨汁,被濃重的黑色慢慢侵染,她不知道燈是何時點起來的,彷彿只是一個恍惚,外面就從黃昏變成了黑夜。
客廳裡一如既往的溫暖,柔和的燈光照下來,讓這裡的一切設施都多了幾分溫暖,樑傑傲坐在她的對面,目光始終放在她的身上,癡纏的,痛苦的,悲哀的,像一張大網將她徹底網住。
“我想見他。”良久的沉默之後,她忽然開口說了這樣一句話。
“他已經知道了一切,這個時候大概已經離開了。”樑傑傲淡淡一笑,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快七點了,餓了嗎?要不要吃點東西?”
她雙眼無神的盯着前方,依然重複着那句話:“我想見他。”
“小薔……”他低低的喚她,聲音含着無限悲哀。
“我說,我想見他,他一定還在,我知道。”她忽然扶着腰慢慢站起來,一言不發的往外走,儘管腳步虛浮,每一步都重如千斤,可是她還是執着的一步步向前,樑傑傲終於忍不住,重重的將她攬在懷裡。
“小薔,不要逼我,不要這樣……”
“是你在逼我,你不斷的挑戰我的底線,你牢牢的抓住我的弱點,一次次將我逼到絕境。”她緩緩勾起一個笑容,冷淡而毫無感情,“樑傑傲,這次之後,我再也不欠你了,但是你欠我的,我都還記得清清楚楚,不要再對我說愛,我不會再信,你的愛太自私,我已經快要喘不過氣來,也不要對我說道歉,你的道歉也是懷有目的的,不要再期待我有一絲一毫的心軟和不忍,我不會那麼蠢,一次次被你牢牢掌控卻毫無反抗之力!”
她的話聲音雖然不大,卻字字落在他的耳中,每一個字都清清楚楚,樑傑傲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如紙,沒有絲毫血色,雙眸中濃郁的沉痛和悲哀讓人不敢直視!
“小薔,別這樣……”他的聲音慌亂的不能自已,這一刻,他忽然感到了深深的恐懼和無力,明明人就在他的懷裡,可是他卻覺得她距離自己這麼遠,那是他永遠無法企及的距離。
“我想見他……”她輕聲說,仍然是這句話。
他的身體狠狠一震,良久,他終於點頭:“好,我……帶你去見他。”
晚上八點,B市機場仍然燈火通明,人潮涌動,貴賓室裡,周穆遠透過玻璃幕牆看着外面,身形挺拔,一動不動,他的脣抿的很緊,手裡緊緊攥着電話,任由它震動不停。
“周總……”助理終於忍不住開口,躊躇許久說道,“既然……我們還是回去吧。”
周穆遠微微眯起眼睛,忽然輕聲問道:“你確定警察局還毫無動靜?”
“是的,我十分鐘前纔剛剛問過一次。”
看樣子,她到底是心軟了,沒有把事情做絕,可是這就意味着,她再一次失去了機會。周穆遠慢慢露出一絲笑容,可是那笑容卻滿含着無奈和苦澀。
等待是最漫長也是最折磨人的一件事,他並不害怕等待,但是他害怕等待變得毫無意義。木薔,我不怕傾盡所有,我也不怕繼續等待下去,可是我想知道,你是否已經開始動搖,你的動搖,是因爲單純的不忍,還是因爲……對樑傑傲有了別的感情?
如果是這樣,那麼他的等待是否還有結果?
當視線撞入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之時,他狠狠一震,滿臉的不敢置信,即使只是只有一個側影,他卻無比確定,那就是她!下一秒,他飛快的轉身走出貴賓室,似乎害怕一個疏忽就再也尋不到她的身影!
她被樑傑傲牢牢的攬在懷裡,目光在寬敞的大廳裡尋找着,透過密集的人羣,她幾乎是一眼就看到了他。
熟悉的清俊面孔,狹長的星眸眼角微挑,淡然悠遠的眼神,看似沒有焦距,可是她卻從他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眸光浮動,像是要將她牢牢記在心裡。
她站在那裡沒有動,不知何時淚水已經怔怔滑落,樑傑傲猝然撇開目光,手指扣緊,手背青筋暴起,心裡狂亂的情緒洶涌,他害怕再看下去,自己就會剋制不住。
周穆遠一步步向她走來,很快,他就走到她的面前,伸手輕撫她的臉頰,拂去她臉上的淚水,動作溫柔的像是對待一個珍貴的玉器。
這個時候,他的目光才落在她高高隆起的小腹上,瞳孔一縮,他最終還是平靜問道:“寶寶還好嗎?”
她幾乎說不出話來,只有輕輕點頭。
“你答應過我,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要努力讓自己高興一點,不要再哭了,都是要當媽媽的人了,爲什麼還是這個脾氣。”他微微一笑,語氣親暱如常,臉上沒有憤怒,也沒有任何不愉。
心彷彿被無數小蟲子啃咬着,酸澀一片,她死死的咬住脣,努力露出一個笑容,除了點頭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我還在等你的答案。”他忽然突兀的說出這句話,微微一笑,不顧一旁樑傑傲越來越冷的神色,俯身輕輕在她的臉頰上落下一個吻。
她捂住嘴,努力遏制住嗚咽聲,從來沒有過的失態模樣,周穆遠看着她的目光變得心疼。
樑傑傲的手臂緊了緊,他冷然的目光看向周穆遠,聲音不帶一絲感情:“周總,你又失敗了。”
周穆遠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樑傑傲,你的選擇總是讓我很意外。”
“我說過,沒有人能讓我陷入兩難的境地。”他說到這裡,柔和的目光凝睇着懷裡的女人。
“可是,你也未必贏了。”周穆遠說完這句話,再次看了木薔一眼,聲音變得滯澀,“你……好好照顧她。”
可是,你也未必贏了。
這兩個多月以來,樑傑傲的腦海中常常會浮現出這句話,然後苦笑。
他輕輕的走進臥室,一眼就看到睡在沙發上的她,八個月的身孕,她的肚子已經高高隆起,但是身體的其他地方卻越來越瘦,臉只有巴掌大,皮膚白的接近透明,他不知道是因爲懷孕的緣故,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