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綾一邊給傾音更衣挽發,一邊朝外頭看去。
之間前方燈籠亮成一片,半邊夜空都照的亮堂堂的。而梨園戲班所居的這出院子旁邊的院落熱鬧的厲害,人聲鼎沸,也不知究竟來了多少人。這深更半夜的搭臺唱戲,也只有這些富家公子哥們能想的出來。
那邊梨園戲班的人忙活着把戲臺子搭起來,她一邊漫不經心的替傾音束髮,一邊在心裡暗暗揣測着。
既然是睿王府上請客聽戲,那來的肯定是這瀚城裡叫的出名頭的貴公子了,只是不知道睿王的朋友裡面,可有慕容羽這麼一號人物。
這麼想着,手底下的動作便越發活絡,三兩下將頭髮梳好了,只等那邊點了戲之後,再根據戲服來上妝。
這廂剛收拾好準備出去,那邊班主匆匆跑了過來,“趕緊的,那邊的戲已經選好了,琵琶記和長生殿,速度快點,先唱琵琶記。”
楚寒綾朝外頭掃了一眼,暗暗將這些公子哥們唾棄了一番。大半夜的把人叫起來唱戲,還盡唱這些悲情曲目,也是夠了。
勉強穩住心思,楚寒綾手腳極快的爲傾音上妝。
原本做特種兵的時候就專門學過如何化妝,雖然戲曲的妝和普通的不同,但見過別人化一次之後,她就學會了。
楚寒綾按照琵琶記裡妝容的層次依次上妝,不多時鏡中便出現一個傾國傾城的絕色美人。
誰知道傾音看了卻冷哼一聲,“化的這般好看有何用,還不是在臺上賣弄風姿侍弄他人。說到底,不過是以色侍人的輕賤坯子罷了。”
“公子爲何這樣說?公子生的好看,這便是公子的本錢,如果這本錢可以讓公子過上更優越的生活,又有何不可能?”
他說的話頗有些憤世嫉俗的味道在裡面,楚寒綾聽了忍不住皺了皺眉。
家中遭逢變故確實可憐,但如果抱着這可憐一輩子不願向前看,那便只能困在原地化生爲泥,既然是被人輕賤了,也只能說一句活該。
人如果活的連自己都看不起,又有誰能看得起你呢?
“沒想到你人長得木訥,說話倒是伶俐,往日竟沒看出來。”傾音多看了楚寒綾幾眼,眼中透着一股欣賞。
外頭蕭駿笙抱劍守在門口,聽到這話恨不得立刻衝進去一把劍把他給剁了。
綾兒再好,那也是他一個人的,只能是他一個人的,由不得旁人來稱讚一句。
楚寒綾心中一怔,想着日後說話定要謹慎些,莫要再露出什麼破綻,“多謝公子誇獎,都是公子調教的好。”
傾音還想再說什麼,外頭班主又來催了,“傾音啊,你這邊可準備妥當了?外頭戲臺子早已經搭好了,幾位貴人們也都入座了,就等着你好好表現呢。聽說就連久不見人的睿王妃都特意出來聽你的戲,你可要好好表現,切莫砸了咱們梨園戲班的招牌啊。”
傾音嗤笑一聲,“他們現在倒是給我臉了!”
“傾音……”班主聽他這語氣,心中就犯起了嘀咕,生怕他待會兒在臺上不肯好好表現,砸了場子可就完了。
“放心吧班主,我心裡有數。”傾音難得開口寬慰人。
班主登時高興了,一口氣喘得舒暢,給楚寒綾打了個眼色,“趕緊的,把人扶着去前邊啊。待會兒換戲的時候手腳利索點,小心侍候。”
“知道了班主。”楚寒綾應了一聲,扶着傾音朝前邊戲臺子過去。
之前聽蕭駿笙說,這個睿王妃和睿王感情深厚,自從睿王生病去世之後,一直謫居府中不肯出房門半步,整日裡以淚洗面,生生瘦了一大圈。沒想到如今聽到有戲,居然大半夜的爬起來,想來也是個戲迷。
又或者說,睿王妃也知道傾音的真實身份,她這麼積極的捧場,不過是像傾音說的那樣要給他難堪。
不管如何,兩人也慢悠悠到了前院。
睿王府花園中開闊的地方已經搭起了一個臨時的戲臺子,戲班的人已經在臺上敲起了鑼鼓。
戲臺下方,數十把椅子分成五排整齊放着,一羣錦衣華服的公子哥端坐其中,不時與左右笑鬧。空氣中彌散着陣陣酒氣,可見他們喝了不少。
燈籠將這一片照的明亮十足,楚寒綾就着這火光擡眼望去,那黑壓壓的一羣人裡,最後邊一排靠角落的位置,正好坐着慕容羽兄弟倆。
他此時正低頭跟慄荀說話,脣角掛着淺笑,看起來倒是十分開心。不過看他跟旁人疏遠的模樣,想必只是被臨時拽了過來。因爲跟這羣錦衣華服的公子哥們比起來,他眼中實在是太過清明。
楚寒綾現在身份尷尬,不能在此久留,只是瞄了一眼之後便隨着傾音朝帷幕後面走去。鑽進後臺之前,她朝緋夜打了個眼色,並嚮慕容羽的方向看了一眼。
今夜這樣鬧騰,想必王府的侍衛定然更加警惕,以防有人趁虛而入。想要在此時渾水摸魚的出去,恐怕是不可能。但如果能跟慕容羽接上頭的話,說不定他還能從外想辦法,與她來個裡應外合,到時候再出去也方便許多。
等到一切準備就緒,班主去外面跟睿王請示了一番,得到那頭的回信了之後,立刻朝後臺擺擺手。鼓樂聲響起,一處琵琶記就此拉開序幕。
傾音揮舞着水袖上場,那清麗絕俗的臉蛋剛露出來,底下那羣公子哥便一個勁兒的鼓掌。
說實話,傾音的長相偏柔弱,平日裡穿着男裝還能顯出幾分書卷氣,如今換上女裝之後,徹徹底底一個傾國傾城的美人兒。再加上她眼神到位,一舉一動都透着嫵媚妖嬈之氣,當真是絕色不凡,也難怪那些公子哥看的眼睛都直了。
但是楚寒綾卻眼尖的發現,坐在前排的華服麗人,和她旁邊英武俊逸的男子,均皺了皺眉,眼中閃過一抹鄙夷。
想必,那兩人就是睿王妃和小睿王吧,果然如傾音所猜測的那樣,這兩人從骨子裡已經看不起他了。
戲子輕賤,往日他都無法配得上睿王府的郡主,如今就更加別想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