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兒他爹一見明珠,樂得一拍大腿,鬍渣子一抹,“好女婿來了……”
明珠偷偷望過去,只見爹爹坐在那裡一臉的冷漠,眼裡還有些許的憤憤。
“爹……”明珠不理會山大王的態度,徑直走過去小心翼翼的叫道。
山大王見着明珠爹爹不給什麼好臉色,倒也不生氣,本來就是個厚臉皮的主兒,這些有錢人的兩把刷子他都清楚。
“親家公啊,你看,我乖女婿也來了,你也見到了,這親事嘛……”
還沒等善待我說完,明珠爹爹就打斷他的如意算盤。
“大王多慮了,家門寒薄,明珠配不上貴千金,還請大王另擇高婿。”
山大王大手一揮,“我不嫌棄你們家沒錢。”
明珠爹爹一噎,後面的橫千秋嘴角也跟着抽了抽。
“大王,貴人定是書香世家,咱們什麼聘禮都沒準備,這樣子是有些冒犯,不如咱們先回去把嫁妝聘禮什麼的都準備好,然後再把大小姐接回來,親事不就成了嗎?”
路遠在一旁悠閒地搖着手裡的羽毛扇,眼睛微微眯掙着看着明珠和他爹爹。
“咳咳……”還沒等更加生氣的明珠爹爹斷然拒絕,只聽着一直站在後面不說話的橫千秋咳了一咳。
衆人的注意力終於到了後面那個不起眼的位置。
只見山大王的笑容一僵,而後雙手拱起,“原來是橫先生,這廂有禮了。”
路遠也微微變了臉色,正了正臉色,端坐在那裡,可以看得出眼裡的防備。
橫千秋毫不客氣的坐在明珠爹爹的下首方向,“好久不見了,兄臺。”
明珠爹爹微微頷首,“原來是橫……橫先生,的確是有些年頭沒見着了,這次多虧先生告知小女行蹤,家裡人都擔心得很吶。”
橫千秋倒是絲毫不怯場,“應該的,明珠本來就機靈,出不了什麼大事。”
“聽說先生還辦起了書院?”
“大字不識一個,都是江湖上的朋友給幾分面子,過來湊個數,讓兄臺見笑了。”
“……”
山大王和路遠面面相覷,兩個人旁若無人的說話讓兩個主人頗爲尷尬,明珠也站在一旁低着頭摸不清脈路。
好不容易等着兩個人敘了舊,閒下來喝了一口茶,山大王又不死心的開口。
“親家公……”
明珠爹爹擡頭,驚奇的看了他一眼,“大王可有什麼兒子?”
山大王被突如其來的一句摸不着頭腦,可是明珠就心裡微微驚寒了。
想上去阻止,可是偏偏橫千秋在一旁捏着她的手腕脈門,動彈不得。
“只有一個女兒啊。”
明珠爹爹吐了一口氣,“我雖有心想和您成個親家,可是不巧,我也沒有兒子啊。”
山大王驚奇的看了看明珠,又看了看明珠爹爹,最後又看了看路遠。
路遠把視線放在明珠身上,上下打量沉吟了一會,頓時有些了悟。
明珠爹爹佯裝生氣,“不孝女明珠,還不快過來跪下。”
明珠一見躲不過去,被橫千秋甩到山大王面前,離着明珠爹爹不遠的距離,硬着頭皮正了正身子跪下。
山大王疑惑不解,看着眼前的人,“不孝女?這……”
“小女自小品性頑劣,喜好男扮女裝出去行俠仗義,這事連橫先生也是清楚的,可不是在下誆諸位,就讓橫先生做個見證,明珠若是男兒身,今天在下願意和大王結個親,可是……”
明珠爹爹眉頭微皺,面露爲難,山大王一副還承受不了的樣子,“怎麼可能……”
路遠在一旁微微皺眉,“大王不如找人驗個究竟。”
大王如蒙大敕,連連點頭,“今天三弟妹媳婦是不是上山了?快把她叫來。”
明珠跪在那裡惴惴不安,自己的好日子是不是就要到頭了,又有些後悔,一直都跟着唐應竹伺候大少爺去了,自己還沒真正的去闖蕩江湖,千里和唐敏如,江子冉和桔紅,桔紅和左斐,左斐看自己,到底是誰要害唐應竹……
腦海中不斷浮現着自己被穿上嫁衣擡上花轎的樣子,不一會就來了一個尖嘴猴腮的婆子,有些眼熟,以前經常坐在門口看熱鬧的人,想必她就是三弟妹媳婦了……
“明珠,你跟着這位大姐去一趟,也好證明一下你的身份。”橫千秋在一旁說道。
明珠被僵硬着身子半拉半拽的不知道到了哪個山洞,便感覺到一雙手在自己身上亂摸一通。
明珠下意識的一掌把她拍出去好遠,收回手纔看見她一直不斷的咳嗽着,鼻涕眼淚嘩嘩流的跑了出去。
“大王啊,我還沒碰到她的身子,就被打了……”三弟妹媳婦連哭帶嚎。
在那裡的人怔怔的看着她,後面還跟着明珠。
“明珠,這是怎麼回事?”明珠爹爹嚴聲厲色的問道。
“兄臺,有話好好說,”橫先生在一旁攔着,“明珠畢竟是個女兒,從小又不拘小節慣了,難免有些不適應,其實不必搜身也好辦。”
“哦?橫先生高見,不搜身還怎麼能知道她的身份到底是男是女?”山大王不死心的問道。
“我還能把我的兒子編成女兒來騙你們不成?”明珠爹爹雙手一拍在桌子上,濺出了不少滾燙的茶水。
路遠在一旁微眯着眼睛打量着,一直不曾開口說話的他,卻突然開口:“大王多慮了,其實仔細一看,明珠看起來有幾分柔弱,氣質蹁躚,與一般的男子是不太像,或許真的是個女子也說不定。”
“明珠,你過來……”橫千秋在一旁招了招手。
明珠不知他又要出什麼幺蛾子,禍有一半的起源是他,雖然也在盡心力的想辦法,可是總結了以前的經驗,幾乎都以失敗告終。
橫千秋拽過她的胳膊,把她拽到眼前,向後一拽她的頭髮,明珠不禁的向後仰去。
“諸位請看,一個男子怎麼會沒有喉結骨呢,明珠的脖子上明顯比一般女兒家還有溫潤圓滑,這都是家裡教養的緣故。”
橫千秋鬆開了手,明珠摸了摸被拽疼了的頭髮,這個師父怎麼突然開竅了。
山大王和路遠頓時噤了聲,山大王看着明珠和明珠爹爹,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明珠爹爹滿意的喝了一口微涼的茶水,“明珠這些日子隱瞞身份,讓大王和小姐會錯意,真是不該,也是我們的不是,如今她娘在家裡想念着,多次囑咐我把她帶回去,我這次回來便是要帶她回去的,日後定不會再給諸位添麻煩。”
說着,站起來就要走,可是山大王是一山之王,哪受過這等侮辱,好不容易給女兒找了個婆家,雖說人家不情不願,可是女兒看上了,就是生拉硬拽也得鬧到洞房啊……
可是無奈人家根本就不是個男的,這不是給獅虎山的大王一個響亮的耳光嗎?
是他有眼無珠,還是他連男人女人都認不得了?
要是被獅虎山的人和鄉親們知道了,他這張老臉往哪裡安家?
眼下他巴不得明珠爹爹帶着這個男不男女不女的人趕快離開,偏生的路遠還不大情願。
“千金若是早說自己是個女兒生,也不會鬧了這出烏龍,說到底還是令千金的不是,把整個獅虎山耍的團團轉。”
明珠爹爹的腳步一頓,臉色微寒,“小女卻是調皮了些,日後回家定會送上厚禮道歉。”
“厚禮?多厚的禮才能抵得上我獅虎山的屈辱,大小姐如今還蒙在鼓中,在下若是沒有猜錯的話,橫先生這次來,應該是帶了大小姐的親筆書信吧,大小姐本就是純良之人,從未有過惡念,敢問幾位如何補償我大王和大小姐的內心之恥?”
秀兒的那封信現在還在明珠的懷裡,的確有些燙的灼人,對於秀兒,她多次利用,的確愧對於她。
明珠低着頭不說話,橫先生也嘆了口氣,只有明珠爹爹上前一步。
“敢問大王,在下如何補償?”
山大王本就是缺根筋的主兒,如今還沉浸在女兒嫁不出去的現實裡,那還能想到要什麼補償,其次便是想殺了這些人以泄憤。
路遠還是個明白事理的人,看向山大王,只要他一發話,他便下令把幾個人統統抓起來。
還真是讓橫千秋猜對了,只見山大王順手一指,“把這幾個人都抓起來。”
一旁早就蓄勢待發的人連忙湊了上去,可是橫千秋首當其衝的站在最前面,“慢着……”
“大王如今是要連我也抓起來了?”
山大王猶豫了一陣,“只要先生保證不把今天的事情說出去,我願意把你放了。”
橫千秋長袖一揮,“真是笑話,江湖中人,哪有扔下朋友自己先跑的道理,更何況,一個是我嫡親的徒兒,一個是我多年的好友,我這張老臉可是還想多張狂幾年。”
明珠被橫千秋身上大義凜然的氣息深深折服了,這纔是江湖人應有的氣概,但是依然躲在爹爹的身後不敢探出頭來,因爲她看到了面前一把明晃晃的刀尖在昏黃的燈光下,閃耀着嗜血的色澤。
什麼時候她也跟唐應竹一樣了,畏畏縮縮不敢上前。
不過怕死也是人之常情啊。
“既然這樣,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這兩個人是無論如何也出不去,都給我抓起來。”
“慢着,秀兒如今可是我的學生,她要是知道你殺了她的先生她會怎麼樣?如今她也學會了念三字經,學會了撫琴,也學會了繡花,讓師孃甚至把她認作乾女兒,你殘害她的同門,殺害她的先生,你如何和她交代?”
“交不交代我說了算……”山大王拍案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