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終焉之地

當然,他的話,常朔的父母根本聽不見,雙方相隔的距離並不是短短的幾米,而是兩個世界。

生與死的世界。

“好了,好了,不哭了。”常朔的父親拍了拍懷中人的肩膀。

屋內哭聲漸弱,也許是常朔的母親哭累了,又或者是……她接受了現實。

雲朵挪開了自己的身子,爲太陽騰出一塊地。

光線穿過窗戶,照出空氣中的灰塵,然後落在兩位老人身上。

場景開始變換,周圍的空間好像碎裂的玻璃一樣四散開來,然後消失在空氣中。

暗紅色的天空陰沉沉的,一眼看不到盡頭。

腳下是焦黑的土地,沒有任何生氣,似乎連最頑強的種子都無法在這土地上發芽。

錢倉一感覺頭有些眩暈,這時候,他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

轉過頭,他看見一個面目呆滯的壯年男子,這名壯年男子手腳上綁着黑色的鐵鏈,鐵鏈一直向上延伸,直到看不見,此時,壯年男子正拖着鐵鏈向前走。

此時錢倉一的頭腦已經清醒,他開始仔細觀察周圍。

他驚訝的發現,在這黑色的大地上,竟然有數不清的人正在往前走,雖然錢倉一看不到盡頭,但是這密密麻麻的人數,即使是最宏大的戰爭片也無法比擬。

“這是哪?”錢倉一深吸了口氣,身體沒有任何不適。

他伸出手看了看,自己並沒有被鐵鏈鎖住,可是,右手上卻突然多了一個普通的瓷碗,在這瓷碗底部,還殘留着一些黑色的液體。

“喝完了這碗無悔藥之後,你應該可以走了吧?”一個黑紅色的面具浮現在錢倉一眼前,這是一個人臉大小的面具,紅色與黑色彼此糾纏,延伸到底部。

“無悔藥?”錢倉一仔細盯着瓷碗的碗底。

黑色的液體中浮現出了一些畫面,這裡面的畫面正是常朔在這三天中經歷的事情。

“每一個死去的人都不願意面對事實,總是想着自己還有許多事情要做,還不能死,但是,規則不能更改。”面具在錢倉一身邊轉了一圈。

“什麼規則?”錢倉一皺着眉問。

“我不是已經和你說過了嗎?用你們人類的話說,死去的人都將成爲‘縴夫’,拉動‘歷史’前進,這是這個世界的規則,沒有人能夠反抗。”面具開始螺旋上升,來到錢倉一的頭頂,“‘歷史’是什麼,沒有人知道,甚至沒有人能夠看清它,有人說它是車輪,有人說它無處不在,有人說它什麼都是,唯一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我們都是‘歷史’的一部分。”

“在‘歷史’上面,承載着無數文明,活着的生物就在文明中享受着名爲生活的東西,而死去的人,則來到這裡,用你們人類的話說,應該叫做‘終焉之地’,死後的歸宿。”

面具說到這裡,又轉了一圈,漂在錢倉一面前。

“終焉之地沒有盡頭,時間也早已死去,所有的人都不會累,記得有一個人曾經反駁過我這句話,他對我說:廢話,死人當然不會累了。他說完後,還表示要好好享受終焉之地,只是,現在我也找不到他了,主要是沒必要,反正他的大腦中也只剩下前進兩個字了。”

“無悔藥是什麼?”錢倉一的臉色很平靜。

“就是你碗裡的東西,雖然只是拖動‘歷史’前進及其微不足道的一分子,不過好歹也出了點力,於是我們這些‘送行者’就弄出了這麼一個東西,也算是對你們的獎勵。”面具剛說完,錢倉一手中的瓷碗就慢慢漂浮起來。

“雖然我是‘送行者’,但是我知道的東西也並不多,就地位而言,並不比你們高上多少。‘送行者’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讓‘縴夫’儘快上路,這是我們的工作,也是……唯一的價值。”

“現在,該上路了。”面具輕聲說了一句。

瞬間,錢倉一就感覺到了巨大的危險,甚至在面對這危險的時候,他都生不出反抗意識,好像在意識到危險的那一剎那,就已經放棄了所有的希望。

這就是……真相麼?

錢倉一剛開始思考,暗紅色的天空中飛下四條鐵鏈,目標正是錢倉一。

正在這時,一聲號角聲響起,洶涌澎湃而連綿不絕,彷彿貫徹了整個天地。

“又一個文明毀滅了,唉,又有得忙了。”面具左右晃動了一下,似乎在搖頭。

“是嗎?”錢倉一擡起頭,看着馬上要接近自己的鐵鏈。

在他心底,不知爲何,有一股力量正在滋生,這股力量將無法反抗的壓迫給抵消了。

我不想就這樣放棄,我從來不需要什麼無悔藥!

他在心中怒吼着。

在鐵鏈觸碰到他之前,他的身子挪動了一點,剛好能夠避開鐵鏈,可是鐵鏈卻好像有生命一樣,居然在中途轉向,更離奇的是,速度沒有任何變慢。

光陰冢的領路人。

技能發動。

熟悉的窒息感沒有傳來,一切都沒有任何改變,所有的一切都在繼續進行,彷彿絲毫沒有受到干擾。

對了,我記得自稱爲‘先行者’的面具說過,在終焉之地,時間早已經死去……沒辦法了麼?

錢倉一的念頭剛出現,他的四肢就被鐵鏈綁住了。

“我怎麼聞到了時間的味道?”面具疑惑地說了一句。

此時,錢倉一耳中,傳來震耳欲聾的響聲,“前進前進前進前進前進前進前進前進前進前進前進前進前進……”

無數聲音喊着同一句話,這些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彷彿有着無法抗拒的力量。

緊接着,鐵鏈向後拉緊,而錢倉一,也擡起了自己的右腳。

不,不!

縱使心中的怒吼聲再大,他也無法抗拒這股力量,右腳踩在了地上,膝蓋開始彎曲,身子的重心也逐漸轉移到右腳上,緊接着,左腳開始擡起。

啊啊啊啊啊啊!

渾身上下都傳來難以忍受的痛苦,每一處皮膚,每一根毛細血管都在因疼痛而顫抖。

一個白色的人影從錢倉一身體中走出。

錢倉一半蹲在地上,渾身上下都是汗,不過,疼痛的感覺在迅速消失,深吸了兩口氣後,他站了起來,看見了白色人影正在向前走的白色人影。

與此同時,白色人影的身體迅速正常化。

這個從錢倉一身體中走出的人影,居然與錢倉一自身的背影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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