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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等王崢大夢覺醒的時候,作爲初中語文老師的霍蘭香,以及縣檔案管理科科長的王建國早已經上班去了。
桌上用盤子扣着母親做好的早餐,時隔兩年多再次享受到這種待遇的王崢快速吃幹抹淨後,把盤碗刷完,然後從抽屜裡找打了爺爺老房子的鑰匙,推門走了出去。
出了家門,王崢先到移動營業廳辦了張本地的卡後,才考慮起怎麼回曾經那個度過了他十幾年兒時生涯的老家。
在王崢的印象裡,位於秦嶺深處的老家的景色很美。尤其在收穫的季節,每年他都能吃到鮮美的核桃、栗子和各種山珍。而跟小夥伴們一起下河摸魚,上山抓雞逮野兔的經歷更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回憶。
不過自從初中一年級爺爺過世後,回到縣裡上學的王崢就很少有機會再回老家了。等到高中時期,課業更忙;大學時代更是遠離了家鄉。一直到現在,仔細算來他已經有近10年的時間沒回去過了。
“也不知道這麼多年過去,老家是否還是記憶中的樣子!”
心底感嘆一句後,王崢騎上了他剛買來的電動車。
本來他想買一輛摩托車來着,但現在還在賣摩托車的店不說鳳毛麟角,但也沒幾個了。考慮到進山的路崎嶇難行而且距離不近,王崢只能退而求其次,用電動車代步。
事實上,能有電動車已經是不錯了。在他小的時候,能夠進山的,除了除了拖拉機就是牛車。
從留壩縣城出來,順着316國道向南,到‘倒水灣’後轉210省道向北,過了江口鎮到李家坪。基本上到這裡,平坦的210省道就要跟王崢告別了。
從李家坪到王崢老家的王家灣有將近50裡的崎嶇山路,中間除了一個名叫松樹坪的小山村外,王家灣就是留壩縣最北邊,也是最偏僻的一個村莊。
而王家灣所在的這片地區,幾乎已經靠近了秦嶺深山老林的邊緣,向北方圓200公里內都很少有村莊,而東西兩側100公里內也是人煙稀疏。
但就像王安石《遊褒禪山記》中說的一樣,‘世之奇偉、瑰怪,非常直觀,常在於險遠,而人之所罕至焉’。
王家灣雖然道路崎嶇,人煙不豐,但也正是因此,這裡卻孕育了秦嶺山脈和關中大地的精華,河湖盛景,茂林蔥木,珍禽異獸幾乎無所不包。
也正是瞭解這些,王崢在考慮把山莊建在什麼地方的時候,第一個就想到的就是自己闊別多年的老家——王家灣!
事實上,十年未至的老家在王崢再一次到來的時候就給了他一個很大的驚喜。原本‘人走馬踏’多年踩出來的崎嶇山路,居然變成了一條四米寬的盤山公路。
儘管這條盤山公路的質量很差勁,但最起碼它已經能夠容納機動車輛進出了。這顯然對未來打算在老家發展一番事業的王崢是一個絕好的條件。
最起碼他不需要一開始就要把一大部分資金投入到修路上了。
“真是解決大問題了!”
不過,王崢並沒有高興多久,眉頭便再次緊皺起來。
雖然,有條公路真的很不錯,但這條公路年久失修就真的很不好了。除了剛過李家坪的那兩三公里路況還算不錯外,剩下的公路基本上都被壓爛了!一個個大小不同的坑足以把汽車的速度限制成牛車,而且不少坑中還有積水,騎着電動車的王崢好幾次就差點被過往的幾輛小四輪給濺一身。
王崢很不理解,一條好好的公路爲什麼會被壓成這樣?按理說這深山老林裡可沒什麼大型工廠需要載重貨車來回運貨。
暫時放下心頭的疑惑,沿着盤山路繼續向前,過了松樹坪後,一抹抹熟悉的景色映入王崢的眼瞼,兩側彷彿油畫般的風景也讓他迅速的忘掉了路上的不快,變得心曠神怡起來。
“嘩啦……!”
在轉過一道山樑後,忽然水聲大做,藍天白雲之下,一條波光粼粼的大河,從兩山相夾的谷地中流過。
對於這條河,王崢真是一點都不陌生,小時候他可沒少在裡面‘哪吒鬧海’!
清河是漢江的一條支流,它並沒有太多匪夷所思的傳說,名字的來歷也僅僅是因爲這條河水質清澈透底而已!
但這條河卻滋潤了王家灣,以及下游十幾個鄉鎮,數以萬計的民生,重要性不言而喻。
接下來的盤山公路,是沿着清河的河岸修建的。繼續沿着公路前行,周圍的山體愈發的密集和陡峭,而旁邊的清河也因爲河道的彎曲和緊窄變得愈發湍急。更重要的是肉眼看着前方的公路通往的彷彿是一道懸崖,好像到頭了。
但明白地勢走向的王崢並沒有停下,在騎着電動車走過一個‘幾’字形的大轉彎後,眼前的一切豁然開朗。
一個被羣山環抱的小型盆地猛然出現在眼前。
遠遠地看去,盆地之中全是青蔥的黛色,映襯着層巒疊嶂的遠山,這青蔥的黛色顯得極爲富有層次,彷彿再高明的畫家都無法畫出這種自然的透視感。
蜿蜒流淌的清河彷彿一條玉帶般從盆地中央潺潺流過。在這裡,它沒有了先前王崢所見的湍急和狂暴,反而充滿了一種詩情畫意的寧靜和祥和。
而位於清河左側,靠近山腰的地方,一個炊煙裊裊的山間小村赫然入目。
青山、綠水、山村,在藍天白雲的映襯下,構成了一幅人間最美的油畫。
看着它,王崢心中微微有些激動起來。快十年了,這是他時隔近十年的時光後,再次回到這個養育自己長大的家鄉。
隨着王崢下意識的加快速度,盆地中的一切距離他也越來越近。隨着坡度變得越來越小,
道路兩側開始出現了修葺整齊的農田,道路穿越農田,一直延伸到橫跨清河的古石橋。
古石橋長30米左右,寬也有4米,通體由最普通的青石修建而成,沒有太多繁複奢華的裝飾,但它卻格外的‘健壯’。從王崢有記憶起,它就已經屹立在清河兩岸了。
甚至,連現在王家灣的老人也不記得這座老石橋到底存在了多長時間。總之,他們已經習慣了踩着它穿越清河,進出大山。
石橋兩側有幾頭水牛在河水中悠閒的嬉戲,放牛的娃兒好奇的看着這個山外的陌生來客,直到他跨過石橋一點點的消失在眼前。
過了老石橋,前行不過六七百米,原本在遠處只是一點的小山村,已經完全呈現在王崢面前。
看着那顆仍然枝繁葉茂的豎立在村口的老櫟樹,王崢內心中充滿了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有激動、有興奮、有感慨,還有一絲遊子歸家的怯然!
相比縣城老小區裡那座被鋼筋水泥包裹的房子,這裡纔是王崢真正的家,真正的根!
山村依山而建,自然不會像沿海平原上的村莊那樣,橫平豎直把每一棟房屋都修建的那麼整齊。
但儘管凌亂,但也有幾分凌亂的自在,多了幾分尋幽探勝的興趣。
王崢並沒有走直通整個村莊的大路,因爲這條用石板鋪成的臺階狀的大路,無法通行車輛。因此,王家灣的村民在進出村莊的時候,一般都是走村莊內部的土路。
土路雖然比大路狹窄,但對於連拖拉機都很少的王家灣來說,狹窄的土路已經足夠他們用了。
而對於這些狹窄而又崎嶇的土路,儘管王崢已經離開了近十年,但再次回來的時候,他依然記憶深刻。幾乎沒走什麼彎路,便到了位於村莊最高處,建立在一個石壩子上的老家。
把電動車停在路邊,擡頭看了一眼比自己頭頂還要高1米的家門,王崢踩着一條寬兩米,十六層用普通青石堆砌的臺階,走到了一座大約六平方大小的石臺子上。
石臺子左側是通往村子的道路,石臺子前側是一顆枝繁葉茂的核桃樹,石臺子右側則是一扇已經被風雨剝蝕的相當嚴重的木門。
木門的下緣沾滿了泥土,中間的門神只能看得出簡單的影像,顏色早已不見了蹤影。
而且本來應該是一對的門神,現在也變得形單影隻了。
“吱呀!”
伴隨着嘶啞的摩擦聲,厚實的木門被王崢推開了一條縫,裡面一根早已經鏽跡斑斑的鐵鏈出現在眼中。
鐵鏈的盡頭是一把五星鎖,除了不鏽鋼的鎖鼻外,其餘部分也堆滿了鏽跡。
抱着試試看的態度,王崢拿出了父親給的鑰匙。雖然中間費了點勁,但結果還不算壞,總算是打開了這把飽經滄桑的老鎖。
“嘩啦……!”
鐵鏈隨着重力砰然落下,緊接着簌簌的塵土也隨着王崢推門的動作而飄落下來。
如果換在平時,王崢一定會快速的閃開這些塵土和污跡,但現在更關心老屋中情形的他已經顧不上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