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見對張啓揚瞭解不深,但從昨天的“再次重逢”可以看的出來,他也不是那麼好相處的人。
雖然第一印象不大好,但張啓揚出現在這裡絕對不是偶然,莫非是張虎又犯病了,他來抓藥?
心裡有些隱隱放不下,趁着採購部的小夥子和年輕人說話的空隙,張見推門出去。
張啓揚顯然心情不大好,說話的語調又急又快:“王老闆,當初說好的,你店裡的種子不論好壞一律給我三十塊一斤的,怎麼才一個晚上就漲價了?”
探出頭讓張啓揚趕緊離開的人正是老闆,老闆不耐煩道:“每天市場價格都有波動,我給你的已經是最低價了,今兒收購價都要三十三了,我三十賣給你豈不是虧死?”
張見上前一步聽到的正好就是這兩段對話。
種子?張啓揚不是給張虎抓藥的?
“但是四十塊也太離譜了,老闆,薄利多銷,我這錢都帶來了。”
誰知道王老闆嗤笑一聲:“我說小兄弟,我缺你那百八十塊是怎麼着?你要是量大的話,我最多賺你一塊錢,可你也就要十來斤,還想要我底價給你?”
說完,王老闆轉身就要進去,張啓揚上前一步抓住了王老闆的手:“王老闆,算我求你,三十三就三十三了。我要的也不多,你也虧不到哪裡去。”
“嘿,你這小子!”王老闆被糾纏的不耐煩了,面露兇相:“怎麼好話賴話你都聽不進去?說了不賣就是不賣!誰賣你找誰去!”
張啓揚看着高,但身上沒幾兩肉,力氣自然比不上膀大腰圓的王老闆。王老闆一甩胳膊,他就被退出去了,趔趄兩步眼看就要倒在地上。
“小心!”張見眼疾手快扶住他,張啓揚剛要道謝,一轉眼看見張見的臉,表情就沉了下來。
他一言不發的起身,甩開張見扶住自己的手,冷着臉往前走。
嘿,這小子什麼臭毛病?連句謝謝都不說?
“喂,張啓揚!”張見在後面喊道:“你爹怎麼樣了?”
張啓揚頓住腳步,轉過頭沒好氣道:“沒事。”
“真沒事假沒事?”
“我說了沒事就是沒事。”張啓揚十分不耐煩,腳步一轉又進了另外一家商店了。
張見感覺自己自討沒趣,摸了摸鼻子回到了青禾堂。
“張見,你去哪了?”採購部的小夥子叫王元,比張見大兩歲,才畢業沒多久,學的是中醫專業,對藥材頗有些見解:“孫教授讓你跟着我,不是讓你來逛街的。”
張見連忙道歉,見二人面前攤着幾片粗布,粗布大概巴掌大小,堆了一些藥材在上面。
“跟趙老闆講一聲,這一批蟲草我們都要了。”王元把布一掀,蓋住藥材:“還有馬上雨季了,你這邊的一些野生菌也給我留着,尤其是見手青和牛肝菌,松茸我們也要。”
年輕人笑的眼睛都眯起來了:“這好說,那咱們還是老規矩,先交定金。”
“嗯。”王元點頭,從提包裡拿出一疊支票:“十萬對吧?”
年輕人臉上立刻浮現出爲難:“王哥,今年漲價了,得二十萬。”
“二十萬?”王元詫異的停住了筆:“怎麼貴了那麼多?”
“嗨呀你是不知道,菌子一年比一年難採摘……這不是沒辦法嘛,人工成本都在增長。你們要的量也不小,我們還有其他客戶,斤數我們都不敢保證。”年輕人搓着手,略有些窘迫:“這都是老闆定的價,這不,爲了蹲守第一批菌子,我們老闆現在還在彩南的深山裡窩着呢!”
王元深深嘆了一口氣,嘀咕了一句:“成本又他孃的幹高了。”但他還是寫下了二十萬的支票給了年輕人。
走出青禾堂,張見好奇道:“菌子?什麼菌子那麼貴?”
“唔,彩南的特產就是各種菌子,而且只有每年6月到8月的時候纔會長出來,雨水太大不行,太小也不行。我剛剛說的見手青,牛肝菌都是隻有彩南才能生長出來的。”王元感嘆道:“菌子營養價值極高,味道鮮美,就算你去彩南旅遊都不一定能吃到正宗的菌子……這玩意真的貴,普通品質的也要五百多一斤,也就是半斤。”
張見還真沒聽說過這種玩意,他們這邊只產出人工菌,也就是平菇,再常見一點的就是香菇和金針菇,但這些都是常見的,菜市場都能買到。
“自己種不行嗎?”
“當然不行。”王元好笑道:“彩南的野生菌是大自然的饋贈,人工壓根培育不出來,而且成本極高。……走吧,去下家買點其他東西。”
張見跟在王元身後,心裡蠢蠢欲動。
他的確聽說過,華國地廣物博,有些東西只能在特定的環境裡生長,人工搞不出來,但要是搞出來了呢?
王元過了小街,來到另外一家店鋪外面,還沒進去,就聽到裡面隱隱傳來爭吵的聲音。
張見還猶豫着要不要進去的時候,王元已經把門推開了。
“老劉,我來取貨了。
一擡眼,發現店裡亂七八糟的,彷彿剛剛被洗劫過了一遍似的。
王元和張見一愣,張見猛地發現店裡和老闆對峙的人是張啓揚,而且張啓揚拿起了一個瓷瓶,作勢要摔在地上。
老劉是個七十來歲的老頭,頭髮鬍子花白,臉上溝壑縱橫,穿着唐裝駐着柺杖,正在勸說張啓揚。
“年輕人,不是我不幫你,而是……誒,這不是錢不錢的事情。”
王元立刻呵斥一聲:“你放下!在這裡鬧事,小心我報警!”
張啓揚顯然是氣的很了,雙眼通紅,好像剛剛還大哭了一場。
張見忙道:“張啓揚,你丫在這發什麼瘋呢?放下來!”
王元和老劉一愣,紛紛看向張見。
就這麼一瞬間的功夫,張見上前把瓷瓶奪了下來,心有餘悸的好端端放在了地上。
張啓揚被這麼一動,整個人瞬間泄了氣:“劉老闆,抱歉。”
“誒……”老劉嘆了一聲氣:“這事我也不想發生,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