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昨天下午也是和這個騎嘉陵託的王倫擦肩而過,王倫狠狠朝他豎了一根中指的事情,李大拿對王倫的嘲諷之心就更重了,心中暗暗大肆笑道:“哼,真是窮逼,一輛車加在一起,都及不上我奔馳車的一塊擋風玻璃!”
“大拿,你可能看輕王倫了,幾個月前他還爲家裡買了一輛新的宗申摩托車,而且隨後不久又買了全套的電器,王倫給我的感覺,像是不差錢。”張慶發解釋道。
“就算是這樣,就能說明他不差錢了?”李大拿連連搖頭,“有錢也是分不同程度有錢的,或許他王倫在印山村算有錢的,但和我比呢?”
“那當然是你有錢。”張慶發說道。
“那不就得了?舅舅,我和你說,這世界上就沒有嫌錢多的人,何況王倫還並沒有多少錢!我砸給他一筆錢,讓他鼓動村民們都投你的票,這樣穩賺不賠的買賣,我就不信他王倫不動心!”
李大拿很自信地說道,接過羅茶花遞過來的椅子,坐下後,在前坪曬起太陽來,“舅舅,我們就在這兒等王倫回來,到時候我和他談,你就在一旁等着看王倫是如何收下我的錢爲我辦事的!哈哈!”
心中,李大拿重重哼了一聲:“一個沒多少錢的小村民,我只要砸給他五千塊,保管他會屁顛屁顛地收下,拿我當大爺伺候着,我讓他幹啥他就幹啥!”
王倫只是去鎮上郵政儲蓄所辦點事,從銀行卡上取出幾萬塊錢,準備交給爹孃零用,路過張慶發家時,就看到張慶發邊揮舞着雙手便朝自己跑來,並且連聲讓自己停一下車,說有事要找自己。
都是鄉里鄉親的,王倫也沒有擺譜的想法,儘管知道張慶發找自己,多半還是爲了選舉村長的事情,但也停下了車。
“王倫,剛好看見你了,來,去我家坐坐。”張慶發跑到摩托車面前,笑道。
“有啥事慶發叔你就在這說吧,我就不去你家麻煩了。”王倫客客氣氣地說道。
“哎喲,放心,不麻煩不麻煩。”張慶發連聲說道。
“你就是王倫吧?”這時候,王倫看到一個酒糟鼻的胖子,揹負着雙手氣定神閒地朝自己這邊走了過來,一開口,語氣中就帶着一股輕視自己的味道。
王倫可不是好惹的。
當下,王倫仍然跨坐在摩托車上沒下來,微微揚起頭,眼睛隨意似的看着那酒糟鼻,慢條斯理地說道:“你是誰?”
王倫的這表情,似乎在說大爺我可不認識你,哪兒來的,你回哪兒去!
李大拿的酒糟鼻都快被氣歪了!
他沒想到王倫才和自己見面,就敢和自己叫板,他可不相信王倫沒看出來岔道口停着的那輛鋥亮的黑色奔馳,是他的!他擁有奔馳車,好歹也是有身份有經濟地位的人,這王倫不過是一個鄉下人,哪裡來的底氣,敢這樣和自己說話?
於是李大拿像故意要氣王倫一樣,不緊不慢地捋了一下打着髮膠的頭髮,得瑟道:“我是步田縣的人大代表李大拿。”
酒糟鼻一提自己的名字,王倫就有些印象了,怪不得上一次這人駕駛着一輛黑色廣本朝自己鳴喇叭時,他看這人有些面熟,總覺得在哪見過一樣,現在他記起來了,張慶發家一直吹噓有一個好外甥,不正是這個叫李大拿的麼?
王倫心思飛快運轉。
李大拿和張慶發專門找自己,肯定又是和村委班子換屆有關,看樣子,李大拿也準備參與其中,幫其舅舅張慶發一把了。
本來,王倫也懶得管這事,但現在他看李大拿不爽。
這人上一次就譏誚過自己,拿黑色廣本來炫耀,現在又擺出什麼縣人大代表的身份,還不是爲了在自己面前再顯擺?
只是,縣人大代表在王倫的眼裡也算不上什麼了。
王倫於是口中輕輕“嗯”了一聲,便不再說話了,對李大拿亮出來的身份一點反應都沒
有。
李大拿頓時就覺得尷尬起來,縣人大代表可不是誰都能夠當的,這自然代表着非同一般的身份和地位,原本想着自己亮出這個身份,王倫就算再驕縱,也得給自己面子,至少也會賠着笑臉和自己寒暄客套幾句,可沒想到到頭來,換來的卻只是王倫輕輕的、帶着輕蔑之意的一聲“嗯”!
李大拿覺得王倫這是在敬酒不吃吃罰酒。
可李大拿畢竟有些城府,加上現在是有事找王倫,不好直接和王倫鬧翻,便強壓下心中的怒氣,嘿嘿笑道:“王倫老弟啊,你估計還不認識我,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李大拿,管張慶發叫舅舅,呵呵。”
“哦,是慶發叔的外甥啊,失敬失敬。”王倫打了個哈哈,隨即說道:“不知道大拿兄弟找我有什麼事?”
李大拿又被氣了一下。
他三十多歲的人了,比王倫要大了一圈,王倫卻只是隨隨便便稱呼他一聲“兄弟”了事,這讓他覺得輩分一下子降低了不少。
當下,李大拿又憋着怒火,擠出一張笑臉道:“王倫老弟,我也就直說了啊,我舅舅呢非常願意爲印山村服務,想競選這一次的村長,不過以前我舅舅可能在一些方面的工作做得稍稍不到位,王倫老弟你是印山村的名人,所以我想讓你幫着給我舅舅指點指點,支持一下他,呵呵,這是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還請王倫老弟收下。”
李大拿邊說,邊從上衣裡面口袋中掏出了一個牛皮信封,硬要塞給王倫。
看那牛皮信封鼓起來的厚度,王倫憑着經驗,也能估計出裡面裝着兩千塊錢左右,也明白李大拿這是在出錢請自己辦事呢。
可王倫不着痕跡地退了退,沒有要接這錢的意思。
李大拿心中不高興,臉上卻仍然掛着笑容,上前一步,繼續要將錢塞給王倫。
王倫還坐在摩托車上,便乾脆發動了摩托車,扭過頭對李大拿笑道:“大拿兄弟,收錢辦事可不是我的風格,我還是以前和你舅舅說過的那句話,誰德才兼備,村民自然會選誰當村長。”
這一次,王倫說話可沒那麼委婉了,畢竟,張慶發找來李大拿“賄賂”自己,讓他不爽,他也沒必要太顧及張慶發的面子了。
他這人就這樣,別人給他面子,尊重他,他自然也會這樣對待別人,但李大拿和張慶發想要用錢來砸趴自己,使自己乖乖替他們辦事,這就是在不尊重他。
聽到王倫的話,張慶發臉色有些難看,他明白這一次外甥李大拿搞定了王倫還好說,如果搞不定,肯定會惹得王倫不高興,到時候事情只會更糟糕,別說染指村長,就是村支書的位子都會保不住。
於是,張慶發趕緊朝李大拿瞥了一眼,示意李大拿沉住氣,加大籌碼。
李大拿的笑容已經有些僵硬了,心中更是早已經在罵王倫了。
“靠,說得冠冕堂皇,不就是嫌錢少麼?哼,我再加點錢,不信砸不倒你!”
李大拿於是又從上衣裡面的口袋中,拿出了一個牛皮信封,這個信封比剛纔的那一個還要鼓一些,一共放着三千塊錢,再加上第一個信封裝着的兩千塊錢,李大拿將五千塊錢一起推到了王倫的面前。
“王倫老弟,這五千塊錢是我和我舅舅的一點小小心意,你拿去儘管花。”
只要王倫收下錢,李大拿就知道王倫是答應下來了,他相信自己出整整五千塊,王倫沒有理由不動心。
雖然舅舅說王倫似乎不怎麼缺錢,但他不相信,五千塊放在印山村的任何一家一戶,都不是小數目,王倫家又不是開銀行的,也沒人當官,沒人做生意,不可能很有錢,現在就有機會能夠輕輕鬆鬆得到五千塊,他不信王倫不會動心。
可事情再次出乎李的拿的意料。
王倫甚至都沒瞧牛皮信封第二眼,一點也沒有動心的樣子:“大拿兄弟,你送錢給我,這事
就有些變味了,錢你還是拿回去,村民該選誰就會選誰,找我可沒用。”
李大拿的臉,一下脹成了豬肝色。
王倫態度的強硬,讓他覺得尷尬的同時,也讓他措手不及,甚至讓他產生了這樣一種懷疑:難道王倫真的不缺錢,所以壓根看不上這五千塊?
李大拿認爲這應該不可能。
王倫身份地位並不高,肯定沒多少錢,也不會嫌錢多。
所以李大拿認爲是自己給的錢太少了,還沒到打動王倫的地步。
李大拿不由心中暗罵王倫貪婪,本來他最多最多是準備五千塊,就篤定能夠輕鬆砸倒王倫,讓王倫乖乖爲自己辦事的,現在看來,還得加籌碼。
“哼,還要讓老子出血,好你個王倫,等這一次事情過後,送給你的錢,我一定會想辦法讓你再吐出來,我李大拿的錢,你沒資格輕鬆拿到手!”李大拿心中惡狠狠想到。
當然,這個想法是基於王倫同意爲他辦事的情況下,現在王倫還沒同意,所以他還得繼續出錢。
“嘿嘿,王倫老弟太謙虛了,現在你就是村裡的大名人,說話比誰都管用,我舅舅想要進步,還真不能離開王倫老弟你的幫忙。”李大拿客客氣氣說着,不着痕跡地將兩個信封收了回去,變戲法一樣,拿出了一個鼓鼓囊囊的大信封。
這個信封裡面足足裝着一萬塊,是他準備請那名副鎮長辦事而特意準備的,眼下,也只有便宜王倫這小子了!
不過他相信面對一萬塊的誘惑,王倫再沒有理由不動心了吧?
“王倫老弟,還請收下啊,呵呵。”李大拿將這個大信封推到了王倫面前,他相信王倫能夠看出信封裡面裝着的是多少錢。
王倫看了一眼,還真沒想到李大拿會拿出一萬塊錢出來“孝敬”自己,但這非但沒能讓他動心,反而引起了他更大的警惕。
原因無他,李大拿是個商人,所謂在商言商,像李大拿這麼精明的人,肯定不會做無本的買賣,今天李大拿給自己一萬塊,說不定等明天張慶發當上村長後,李大拿就會聯合張慶發,想方設法從印山村的集體利益中,挖走遠遠超過一萬塊的利益!
因此,他就更沒有理由答應李大拿,讓張慶發當上村長了。
於是,王倫又加大了油門。
李大拿慌忙拉住了王倫的手臂,嘿嘿乾笑道:“王倫老弟,給兄弟我一個面子吧,這事又不是讓你殺人放火,就只是幫個小忙而已。”
王倫乾脆熄了火,扭過頭看着李大拿說道:“這個不合適。”
眼見王倫又拒絕了自己,絲毫沒有收下這一萬塊錢的心思,李大拿內心對王倫更加怨恨,可爲了以後的利益,李大拿還是忍住了怨氣,心不甘情不願地將另外兩個牛皮信封也掏出來。
李大拿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道:“王倫老弟,我也沒有讓你難辦的意思,這裡是一萬五千塊錢,全給你,你就幫我舅舅一次吧。”
見李大拿終於還是將所有的錢都拿出來了,王倫不由覺得一陣好笑,其實就算一開始李大拿就直接拿出一萬五千塊,不對,就算是一開始拿出三萬塊,他也不會答應。
是的,答應讓張慶發當上村長,對於他而言,確實是很容易就能辦到的事情,他只需要隨便操作一下,幾萬塊就能輕鬆到手,可是這錢來得不乾淨!
他不能昧着良心賺這筆錢!
尤其是不能在這種時候,靠出賣村民們的切身利益,來賺這筆錢!
誰都喜歡錢這話不假,包括他也喜歡,可是做人得有底線,什麼錢不能拿、什麼錢賺不得,他還是很清楚的!
於是,王倫朝李大拿說道:“抱歉,這不是錢的事。”
然後,王倫又朝一旁的張慶發笑笑:“慶發叔,我覺得做人還是要講道德、守底線的好,你說呢?”說完,王倫發動了嘉陵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