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升起,老頭子精神抖擻的走出船艙,唐易則打着哈欠跟了出來,看起來兩人的年紀應該反過來纔對,也不知道唐易昨天晚上一晚上都折騰什麼了,反正就像是熬了通宵一樣。
老頭子向着桅杆那邊看了一眼,幽靈一動不動,身子都僵硬了,只是手裡拿把幽靈槍仍然死死抱着,就是死了他也要跟這把槍一起死。
一個年輕人的生命真的還不如一把30年的老槍重要麼?
幽靈的眼睛緊閉,看起來已經沒有了任何生息。
老頭子沒有任何惻隱之心,“唐易,解下來扔海里吧。”
老頭子這話說的就好像處理一堆沒用的垃圾一般,唐易擡手摸摸下巴,“老頭子,是你跟幽靈打賭,他死了也得你來處理,只管殺不管埋這種事是江湖大忌!”
老頭子有些生氣,倚老賣老起來,“小小年紀油嘴滑舌,老子讓你去你就得去,懂麼?”
唐易不慌不忙,“我既不是你的徒弟也不是你孫子,跟你也沒有任何利益關係,憑什麼憑你的?”
老頭子雙目圓睜,“最後問你一遍,你到底去還是不去?”
唐易挺起胸脯,“就是不去,你能咋地?有種過來咬死我!”
老頭子稍微愣了愣,“小子,你是生氣我弄死那小子麼?我跟你打賭願賭服輸,他跟我打賭也得願賭服輸。那小子死了,你是他老闆,那小子說起來也是因爲你而死,你當然要送他最後一程。”
“別看着我,老頭子心軟,見不得年輕人死,趕快處理了。”
老頭子說完竟然閉上了雙眼,眼不見心不煩,反正他就是隻管殺不管埋。唐易還是站在那紋絲不動,“江湖規矩賭勝者必須負責親手埋葬賭輸者,這個規矩傳了幾千年到你這裡就變了?老頭子,你別跟我耍無賴了,反正你不動手就讓那小子的屍體一直掛在你的桅杆上,然後很快警察就來了,倒時候你能說得清?”
“警察會認定你故意殺人然後還暴屍,認定你是個變態老頭,直接把你抓進監獄吃牢飯。”
“別跟我說你的破船上就是江湖,江湖打賭江湖殺人可不是你這種做法。”
兩個人在清晨帶着一絲絲溫暖的陽光中,在桅杆下面正面剛上了,誰也不肯去給幽靈收屍,每個人都堅持自己的道理,認爲自己說的就是對的。
結果突然從桅杆上傳來一聲虛弱的怒罵,幾乎輕不可聞,“呼……兩個雜碎……快……放幽靈大爺下來……”
老頭子一愣,看了眼唐易又轉頭看了眼桅杆上倒掛着的幽靈,“唐易,那小子沒死?”
唐易撇撇嘴,“早死透了,你年紀大了,幻聽,別廢話了,你去把那小子扔海里我負責烤魚烤玉米煮粥,咱們分工合作,這總行了吧。”
老頭子竟然不再固執,竟然心悅誠服的點點頭,“也好你說的也有道理,這人年紀大了一定要按時吃早飯,不然對身體不好……”
邊說邊搓搓手向着桅杆的方向走去,桅杆上的幽靈再次鬱悶而苦悶的發出求救,“快……快放我下來……”
然後身體急劇的抖動幾下,就再也不動了,老頭子走到跟前探查呼吸和脈搏,點點頭,“嗯,剛纔沒死透,現在死透了,一樣一樣,扔海里再說……”
……
午後的陽光照射的人睜不開眼睛,天氣竟然奇蹟般的好了起來,雖然仍然是零下,可是太陽太好,因此這樣的天氣大家都會迫不及待的從房間裡走出來,享受難得的冬日暖陽。
幽靈知道自己死了,徹底死透了,他旅行了賭約堅持了七天七夜,他本該活下來,本該變成懷裡那把幽靈槍的新主人,可是這一切都因爲那一老一小的冷漠和不負責任而灰飛煙滅。
他死了……
嗯?地獄裡也有陽光麼?
有陽光的還叫地獄麼?
他突然問道一股烤肉的香氣,嗯?還沒死?他趕緊努力的睜開眼睛,然後他眼前就出現那一老一小兩個冷漠的人,正對坐在烤爐旁邊,烤爐裡的木炭噼裡啪啦作響,兩人吃喝的正高興。
身上還喝起了白酒,老頭子珍藏的白酒,五糧春。
他想掙扎着坐起來,但是他根本感覺不到自己身體的存在,彷彿他存活的只有自己的意識而已。
“這小子睜眼了,看着也挺可憐的,給吃條烤魚吧,唉……”坐在幽靈這邊的唐易突然善心大發,結果對面的老頭子醉醺醺罵道,“吃個屁,哪裡還有烤魚?不都讓你吃光了,只剩下幾條魚骨頭了!”
唐易頓了頓,略微思考了一下,然後很認真的拿起一根魚骨頭放到幽靈嘴邊,“你現在身體虛,骨頭都是軟的,吃啥補啥,所以先吃點魚骨頭也挺好,乖啊。”
那聲音無比溫柔,就像一個聖人一般。
幽靈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竟然騰的坐了起來,連他自己都被驚到了,然後不顧一切的一把搶過唐易手裡的牛肉串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白酒?
白酒當然也要搶過來,一口白酒一口牛肉串。
等着啊,等着,該死的k,該死的糟老頭,你們倆都給幽靈大爺等着,等幽靈大爺吃飽了肚子恢復了力氣,一定親手用那把幽靈槍送你們上西天。
彆着急,彆着急啊,等着!
唐易卻並沒有任何害怕和在乎的意思,而是繼續跟對面的老頭子風輕雲淡的討論,“喂,老頭子,你現在眼睛不行了手法也不行了麼?你不說死的透透的麼?現在是什麼?現在是詐屍麼?不行,這小子搶了我的牛肉串,把你的那串給我!”
幽靈差點沒一口牛肉噎死,到了現在,他們居然還在因爲一串牛肉串吵架,居然完全不把他的生死放在心裡。那時候他真的堅持不住了,最後一絲絲清醒,他甚至感覺自己的靈魂已經開始離開自己的身體了。
那種時候他們見死不救,現在他大難不死這倆變態居然一點愧疚之心都沒有?
難道他連一串牛肉串都不如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