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七看的明白玄霜的一番算計，自然也就清楚他做這麼一件事情，到底要付出什麼東西。
在這一節上，許七不再多言。點了點頭，道：“方纔玄霜先生說有迷茫……卻想問問，爲何而迷茫？”
許七微微搖頭，道：“做了這些事情，玄霜先生難道還迷茫麼？如果有迷茫，又何必做這些事情呢。”
“做這些事情的迷茫……那是沒有。”
玄霜嘆了口氣，雙眼望着前方，但卻沒個焦點，思緒不知道飄到什麼地方去了。
即便心緒飄動，玄霜口中卻也沒停下來，只是言語更散淡了一些：“不管是將乾元宗拉入這件事情裡，還是做這些佈置，我都沒什麼迷茫。”
“真仙麾下的修士……太強了。”
略頓了頓，玄霜道：“之前，我並沒有那樣的心思，對於許先生你這件事情，我也是個觀望的態度，未有決議。”
“但後來見了那個唐左……”
玄霜搖了搖頭，笑容有些苦澀：“這些決斷，就不得不做了。”
“只是一個唐左啊……一個名不見經傳，在元妙界的修行道上，根本沒有名聲，境界低微，心性極差的五陽道修士罷了。”
“但他從那個真仙那裡得到了力量之後，就能夠和我，和九毀鬼王抗衡了。”
“這樣的實力，已經不能不做決斷了……”
九毀鬼王未和唐左硬碰，只爲帶走許七。但即便如此，他和唐左也有一番交手。
沒用多少手段，唐左就破去了九毀鬼王的手段。雖然離着分出勝負還早的很，但也能看出九毀鬼王想要立刻除掉唐左，是沒什麼可能。
這就意味着，唐左的確是有和九毀鬼王抗衡的資格的——至少稍稍抗衡，那是不難。
而在面對九毀鬼王的同時，唐左對玄霜的存在，也沒什麼忌憚。稍稍交手，九毀鬼王和玄霜也沒能立刻拿下唐左。
若說唐左有同時抗衡玄霜和九毀鬼王的能力，也不算誇大了。
許七點點頭：“臨陣便有決斷，玄霜先生，真是果敢能爲，犀利手筆。”
這話說的真誠。如果玄霜是早有這番算計，到了時候就用出來，雖然也是一番大手筆，但也稱不上極有決斷。
但臨陣做出決斷，做出一番決斷，而後思考明白前後事情，知道自己要用什麼手段、負擔什麼代價，而後一步一步的踐行自己的決斷……這非得是極爲果決之輩，才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許先生過譽了，過譽了……”
玄霜有些無力的搖了搖頭，道：“做了決定，便去做事，也算不得什麼，不值得許先生如此讚譽。”
嘆了口氣，玄霜道：“事情做是做成了，但在這之後……倒是有了不少的迷茫。”
“許先生，這麼說話，你該笑我了。”
轉向許七看了看，玄霜道：“做事情的時候，憑着一股心思就做了。但做了事情，卻又有可迷茫，不知道該如何繼續做下去了。但因爲這件事情，卻將許多人都牽入其中。旁人可以不知道如何去做，引起這事情的人，還不知道這件事情該怎麼去做……嘿！”
“無謀之輩啊……”
說這話時，玄霜眼中閃過幾抹
痛苦之色。
這些事情橫在他心裡，他又如何開心顏。
“聰明人太多了，會算計的，會前瞻後顧的，會理清一切才行動的聰明人，太多了。”
許七微微搖頭，說着：“但臨場時，機會或許轉眼便消失不見。想要再找到這樣的機會，或許就永遠沒有機會了。不臨場決斷，做一番果斷的事情，就永遠失去機會了。”
“當時的情況，已經不許玄霜先生做這麼考量了。只要知道是對的，去做了，那也就足夠了。”
“至於迷茫麼……”
許七笑了笑，道：“有迷茫，不過是將事情想明白罷了。既然如此，那就一件件分說，一件件想個明白。如此一來，也就沒什麼迷茫了。”
叩了叩桌子，許七道：“玄霜先生心中到底在想什麼，有什麼迷茫，我不能盡明。但有一點我能猜到，就是如何真正解決真仙吧？”
不管是將這那真仙孫乘雲逐出人間，還是將他封死在九天仙府，甚至是將他殺了，都算是解決了這件事情。
這事情的根本，也在於此。
玄霜心中在想什麼，許七也難盡數揣摩明白。但這一點，是無論如何都會橫在他心裡的。
“的確，這也是最大的迷茫了。”
玄霜點點頭，道：“不管是爲元妙界謀算，還是爲乾元宗謀算，那位降世的真仙絕不能真正踏足人間，長久留存。不管是元妙界也好，或是許先生你所在的那個世界也罷，只要那個真仙有這樣的能力，還有這樣的意圖，到底是哪個世界都沒有區別。”
“一箇中千世界……是滿足不了那降世的真仙的。”
“所以，有這樣能力、這樣意圖的真仙，必須要抵抗。若不抵抗，那就是一場極大的災禍。”
“但……”
看看許七，玄霜微微搖頭，嘆道：“真落在了事情上，又該如何入手呢？降世的真仙，也是真仙啊……”
歸玄境界修士面前，元神宗師如同嬰孩一般，單單對決之中沒有半點能夠威脅歸玄修士的能力。即便羣起攻之，于歸玄修士而言也不過是隨便出手，就能徹底打發乾淨的簡單場面罷了。
而歸玄修士和真正真仙之間的差距，又有多大？
十個歸玄修士，夠麼？
百個歸玄修士，能填補這其中巨大的落差麼？
整個元妙界……有百位歸玄修士麼？
事情，玄霜做了，因爲他知道這件事情不能不做。但這之後的事情，不管如何去想，都無法入手。
真仙之輩和人間修士之間，有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這道鴻溝，根本不是性命、謀算、機巧一類的東西能夠填平的。
真仙那碾壓級數的實力，足以破去一切陰謀，一切算計，一切佈局。
即便是整個元妙界……真仙一怒，也足以將之來來回回碾壓數遍，擊殺一切敢於對他出手的敵人！
即便以一整個元妙界修士的性命去填補，也未必能填補上這實力間的極大差距！
這樣的超羣之力，足以無視一切人間修士對他的謀算！
這樣一件事情，又該如何去入手呢？
這事情橫在玄霜心中，不管他如何琢磨，都找不到半點解決的辦法。
雙方之間實力的差距，讓人絕望。
看了看許七，玄霜道：“許先生……今日這番言語之後，我算是同你交了底。卻不知道，許先生有什麼話要說？”
玄霜將心中的謀算、迷茫說給了許七聽，說是交底，也差不許多了。
許七看了玄霜一眼：“玄霜先生以爲我有辦法？”
“許先生本身如何，我並不知道。那方世界倒是怎樣一個局面，我也不清楚。”
玄霜看着許七，“但能引得一位真仙追殺，即便跨過一個世界……許先生，你絕非尋常。”
“若說誰能有個辦法，我想來想去，就唯有許先生你了。”
許七面帶微笑，卻不立刻言語。
“我若是知道他到底爲什麼非得一路追殺我，那就簡單了……追殺我，他可不止跨過一個世界。”
許七心中，稍稍的轉過了這個念頭。
玄霜所知道的，畢竟不是事情的全部。但那些許七隱瞞下的前因，也不影響眼下的局面，略去不說，於許七也方便。
至於孫乘雲爲何追殺自己，許七也還真是沒個頭緒。
若說和仙清派有關，那也實在無稽：仙清派如何，和那用孫乘雲的肉身降臨的真仙，實在是沒有半點干係。即便自己是要滅了仙清派的苗裔，也有仙清派的飛昇真仙來收拾頭尾。
更別說在他降臨之後，尚未甦醒之前，許七還根本沒這想法。若說和仙清派有關，那實在是沒有半點道理。
沒有頭緒，不知道原因，並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那孫乘雲要殺許七，許七也得爲自己搏命，接着也就是了。
至於緣由……難道弄不明白，就乾等着旁人來殺了麼？
將心中一時間泛起的微小心思抹去，許七看看玄霜，道：“要說辦法，也算是有一個。這辦法並不難想，即便是玄霜先生你，只要將心思稍稍轉一轉，也能想到。”
玄霜交底，許七自然也有一番話說。不管怎麼樣，好歹將事情的佈置、心思說上一說，好讓玄霜心中有個明白。日後做事，也好有個目標。
“哦？”
聽許七這麼說，玄霜微微皺眉，而後搖頭道：“許先生所言，似乎這件事情的解決之道就在眼下，但我卻被遮了眼，沒有看到似的。”
“但這事情，我思考過無數次了，能想到的辦法，全都想了一遍。若真有這樣的事情，我該是能想得到的。”
勉強向許七拱了拱手，玄霜道：“玄霜愚鈍，還望許先生賜教。”
“……呵。”
許七略略沉默，而後輕笑了一聲，搖頭道：“玄霜先生畢竟是仙道正宗的宗師高手，種種思慮，即便有天馬行空之處，卻也都是在仙道正宗的思路去想的。”
“但若將這想法稍稍轉換了……”
說到這，許七微微搖頭，將話頓了頓。
他看看玄霜，面色有些古怪：“玄霜先生，我這計劃，你當真要聽？這看不是個什麼……悅耳的計劃。”
對於自己將要說出口的事情，許七有一個掂量。
也正因如此，話到口邊，以他的心性，都不知道該不該就這麼跟面前這仙道正宗中，一心想要做點事情的宗師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