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六百九十一章 美好

歸少卿在意天闕看到大荒炙天獸與混寂,那是天元宇宙的生物,這裡怎麼會有?

眼前,灰色氣流飄過,陸隱擡手想觸碰,卻又停下,他看向四周,黑暗無邊無際,有種搖骰子六點進入黑暗空間的感覺,但又不同。

意識生命直接出現在絕壁下,自己爲什麼不是?因爲自己不是意識宇宙生命?

想着,陸隱指尖,因果螺旋盤踞,揮手,因果螺旋朝着灰色氣流而去,他要看看這裡究竟存在什麼樣的因果,有記憶,就有因果,這因果屬於誰。

因果螺旋眨眼穿透灰色氣流,將灰色氣流打散,然後朝着四面八方而去。

陸隱身纏因果,不斷釋放。

忽然的,眼前再度變換,他出現在一片陌生星空下,看到一個年輕人,那個年輕人樣貌俊朗,目光明亮,氣質獨特,孤傲紅塵,在這黑暗星空下顯得那麼明亮,那麼讓人高不可攀。

明明只是個年輕人。

看到那個年輕人的時候,陸隱,或者說意天闕的記憶,也看到了年輕人手中的因果。

他手中,因果跳躍,很是歡快。

陸隱不知道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這個人很年輕,應該與他差不多大,同樣掌握了因果一道,臉上的笑容充滿了放鬆,好像天地間沒什麼可以讓他煩惱的,因果在他指尖跳躍,陸隱似乎能聽到某種笑聲。

不知道爲什麼,陸隱在這一刻產生了複雜的情緒,嫉妒嗎?可能吧,不是嫉妒這個年輕人掌握因果,而是嫉妒那份笑容,看盡人世間一切美好的笑容,那份乾淨,純潔,是他無法具備的。

那種笑容綻放出比光芒更刺眼的明亮。

足以刺痛所有修煉者。

人世間最珍貴的不是強大的功法戰技,也不是領悟什麼足以踏入永生的力量,而是美好,世間的美好一直都在,黑暗籠罩宇宙,卻覆蓋不了那份美好,那份美好,真的讓人嫉妒。

曾經,陸小玄也有那份美好,他笑容暢快,吃的酣暢,有最親的家族,最好的兄弟,最愛的女人,最強的修煉天賦,人世間的美好他都佔有了,直到這一刻,陸隱才發現,自己想回到過去那份單純美好的日子,與這個年輕人一樣,讓因果都充滿笑聲。

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陸小玄是陸小玄,陸隱是陸隱,陸小玄的美好只是回憶,陸隱,纔是現實。

人生來是陸小玄,無憂無慮,過下去是陸隱,磨鍊於現實,追求的還是陸小玄,自由自在。

這份美好,永生都不換。

當下的陸隱,也不會換,換了,誰來守護他的親人朋友,誰來守護天元宇宙,誰來守護,人類。

總要有人犧牲的。

這個年輕人得到的,建立在犧牲之上,他看盡世間美好,年紀輕輕就領悟因果一道,真讓人羨慕啊。

歲月流轉,陸隱似乎一直在看着那個年輕人,看着他也經歷過苦難,經歷過彷徨,經歷過生死相隔,那份笑容終究還是失去了,那份讓

人嫉妒的笑容成了永恆的記憶,卻永遠不會再出現。

到底是自己在看着他,還是這方宇宙在看着他。

他看着那個年輕人變得滄桑,眼中的笑意很久沒再出現,也看着那個年輕人將因果修煉的越發精深,給了陸隱啓蒙,這個人現在在哪陸隱不知道,但很確定一點,此人誕生的歲月遠遠早於他,現在此人如果還存在,對於因果一道的掌控不是自己可以想象的。

不知道多少年後,陸隱彷彿經歷了那些年,也好似沒有,他越來越分不清現實與虛幻。

這一日,他聽到那個年輕人,不,現在應該是中年人,以因果鋪天蓋地打出:“因果大天象。”

無盡因果釋放星穹,陸隱震撼,這份因果遠比他多得多,相比他的因果天道,這因果大天象可以輕易覆蓋,碾壓。

就在這時,因果大天象出現意外,中年人吐血,仰望星穹:“誰,誰在阻礙我?”

聲音,自陸隱這邊發出,卻又不是他:“可惜了,可惜。”

“你是誰?什麼可惜?”中年人捂住胸口,面色蒼白,仰望星穹,可以看出,他此刻很震撼,彷彿不應該有人能窺探他,甚至破壞這因果大天象。

“你的路,走歪了,可惜,本以爲可以透過那份美好誕生一個同伴,可惜,可惜。”

“誰?”中年人出手,震天撼地,打出了驚世一擊。

陸隱看的清楚,這一擊超越他認知的所有強者,此人有多強的修爲難以揣度。

奈何視角再次變換,那個中年人消失了,他又看到一個人,還是個年輕人,不過相比之前那個人的笑容,這個年輕人目光深邃,在他身上,陸隱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這個年輕人同樣領悟了因果一道,但相比陸隱,差得遠。

在此人身上,陸隱看到的不是美好,而是幽暗,這個年輕人眼中有着太多事隱藏,他想到了自己,自己在別人眼中是不是也這樣?

這一次,這份記憶並沒有長時間觀察,而是指點。

並非指點因果一道,而是指點這個年輕人的格局,胸懷,以及對宇宙美好的嚮往,似乎在這份記憶看來,美好纔是通往未來的路。

這份指點讓年輕人嗤之以鼻,也讓陸隱不屑。

這份記憶究竟是單純還是無知?人生於世間,除了剛開始懵懂的幾年可以隨心所欲,但凡產生認知,要做的事就不可能隨自己心意,美好只是片刻,永恆的美好永遠是幻想,人總要看清現實。

其實生下來本身就已經是最美好的了。

爭鬥,廝殺,分離,殘酷的過往足以將一個人徹底改變,若真不想改變,就當瘋子吧。

記憶聲音的指點徹底失敗:“可惜了,你本可以擁有美好的未來,成爲我的同伴,讓我不再那麼孤獨,可惜,可惜。”

眼下,原本的年輕人也變得滄桑,他跪拜於星空,發出哀求:“我做不到,做不到您認爲的美好,改變不了自己,求求您再給我機會,我想拜您爲師,

我天賦很高,一定能成功,求求您了。”

記憶聲音沒有回答,任憑這個滄桑的年輕人哀求,一天,十天,一百天,還是百年,千年,都無動於衷。

“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滄桑的年輕人大喊,指天怒吼:“你能改變我的命運嗎?你想讓我感受美好,擁有最純粹的心,憑什麼?那些敵人怎麼辦?仇恨怎麼辦?你能改變人性貪婪嗎?你什麼都做不到,卻要求我改變,你在耍我,我不會屈服的,你…”

記憶變換,陸隱看到了星空下,一羣巨獸奔騰,不斷破壞星辰。

因爲自己是人類,所以先看到的記憶與人類有關嗎?陸隱猜測,現在看到巨獸,是否意味着與因果有關的記憶,人類已經沒有了?

莫非這記憶如同蜃域的歲月長河一樣,以什麼力量就能看到什麼過往?

如果真是這樣,這裡會不會是另類的歲月長河?可那聲音怎麼回事?宇宙本身就有意識?不是不可能,因爲這裡是意識宇宙,也有可能,屬於某個生物。

如果是後者,意天闕類似歲月長河,那麼,歲月長河會不會也是某個生物的--記憶。

這麼想着,他看到有星空巨獸領悟因果,記憶聲音似乎很想找到同伴,開始了指點,然而他的指點依然失敗了,人性貪婪,巨獸,同樣有巨獸的貪婪與本能,即便生物可以永生,卻很難改變本能。

一個人若踏入永生,就再也沒有情感?未必,或許踏入永生,情感更多,誰也不知道。

記憶聲音的一次次失敗,如同歲月不斷流轉,讓陸隱都疲憊了,他沒想到在宇宙過往誕生過那麼多領悟因果一道的,雖然相比所有修煉生物,這個數量幾乎等於無,但每一次經歷都是漫長的歲月,讓他身心俱疲,也讓這個記憶聲音疲憊了。

記憶再度變換,這次,陸隱看到了一株草,清脆碧綠,在水花濺落下熠熠生輝,很是可愛,讓他想到了小樹苗,那麼單純。

貌似記憶聲音放棄了生物,轉而選擇植物,認爲植物沒有太多牽絆,會很美好。

然而植物也失敗了,沒有情感,嚮往美好,恰恰也失去了對不美好的認知,因果,有因纔有果,沒有那些黑暗,如何體現光明。

一次次的期待,一次次的失敗,陸隱渡過了無窮歲月,最終回到了意天闕的空間,眼前,灰色剛剛流轉而過,因果螺旋打向四周,再也沒用。

似乎與因果有關的記憶完全沒了。

陸隱吐出口氣,如果自己猜測是真,那麼,他釋放意識。

儘管陸隱在經歷記憶中渡過了無窮歲月,然而外界時間卻只是一剎那。

與此同時,霜刀衝入了茅屋。

緊接着,滅無皇也衝入茅屋。

他不知道這茅屋內有什麼,隨時準備好逃。

衝入茅屋後,他出現在黑暗空間中,與陸隱一樣,但他既沒有看到陸隱,也沒看到御桑天和霜刀。

身後,一大片灰色氣流掃過,他張嘴,滅無皇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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