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飛舞暗中鬆了口氣,接着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然而她的心中卻說不出的失望:只要探測波一發出,簫絕情必定警覺,也就是說,功力比他還要高的北宮歡的記憶,她根本不可能讀取到。
既然如此,該怎麼辦?難道真的要等到洞房花燭夜才能知道真相?但那也就意味着她必須真的嫁給北宮歡了……
簫絕情的痛苦,比賀蘭飛舞要深重得多。因爲他並非第一次看到賀蘭飛舞這個樣子……便是在她實施攝魂術的時候!
他知道賀蘭飛舞的攝魂術有多麼厲害,一旦那人的神智被她控制,便什麼實話都說出來了!方纔賀蘭飛舞眸中那突然出現的異樣就是她實施攝魂術的前兆,也就是說,如果他方纔警覺性稍低,或者反應速度稍微慢一些,此刻他就已經中了賀蘭飛舞的攝魂術。那麼,離天下大亂也就不遠了!
而真正讓簫絕情痛苦的並不是他險些在中了攝魂術的情況下說出心中最大的秘密,而是賀蘭飛舞的懷疑!雖然不知道他究竟哪裡露出了比較明顯的破綻,但她既然對他施展攝魂術,那就表示她已經開始懷疑他另有所圖了!
雖然他的確另有所圖,但……上天作證,他從來沒有想過傷害賀蘭飛舞一絲一毫!儘管從找上她的那一刻起,他就註定要傷害這個無辜的女子……
小舞,你究竟從哪裡看出了不對勁的地方?看來我之前猜測的沒錯,我現在要做的並非和時間比快,而是和你比快……
雖然簫絕情並不曾再說什麼,賀蘭飛舞卻似乎已經感受到了他心中洶涌的暗流,不由悄悄擡起手,輕輕撫摸着昏睡穴所在的那片肌膚。
因爲懷疑簫絕情曾經點過她的昏睡穴才導致她夜裡沉睡不醒,賀蘭飛舞在入睡之前都會在那片肌膚上塗上一種特殊的藥物。那種藥物無色無味無痕,但若被人碰觸過,則那個地方的肌膚便會比其他地方略微泛黃。
今早起牀之後,她趁着換衣服的時候發現了那指甲蓋大小的黃色痕跡,是以纔會有意無意地注意着簫絕情的動靜。很明顯,昨夜簫絕情又點了她的昏睡穴,那麼等她沉睡之後,他究竟做了什麼?
眨眼之間,一天的時間又呼呼而過,簫絕情所謂“別的辦法”還是皮毛不見影兒。賀蘭飛舞再也不願繼續等下去,乾脆快刀斬亂麻,衝到簫絕情面前說道:“東陽王,拖延並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如今擺在你面前的只有兩條路,第一,給我一紙休書。第二,我們立刻離開陌上宮迴天香國,剩下的寶物也不用去找了!你自己選吧!”
風颺有些着急:“九小姐,你……”
簫絕情一擡手阻止了他,看着賀蘭飛舞平靜的臉:“給你一紙休書,你便要去嫁給北宮歡?”
“是。”賀蘭飛舞點頭,“我說過了,那是唯一可以拿到九尾白玉貂之血的法子!”
簫絕情搖頭:“我不能……”
“那好。”賀蘭飛舞冷笑,“咱們立刻收拾行裝,迴天香國!”
說完,她居然真的轉身就走。
風颺急了,一個箭步竄過去攔在了她的面前:“九小姐,你不要衝動,有話慢慢說……”
“慢慢說?”賀蘭飛舞冷冷地揚了揚眉,“我可以慢慢說,但你最好祈禱皇上體內的劇毒不會這麼快就要了他的命!虧皇上還把希望寄託在你們身上,可你們……”
簫絕情身軀一晃,不得不扶住桌角才勉強站穩:“小舞,你莫逼我……”
賀蘭飛舞回頭看他一眼,居然點了點頭:“好,我不逼你,那我們迴天香國吧。”
簫絕情的身軀晃得更加厲害,半晌之後居然狠狠地咬了咬牙,眸中漸漸涌上一層令人心驚膽顫的癲狂,而且透着隱隱的紫色光芒!點了點頭,他突然語出驚人:“好,那就回天香國,走!”
“王爺?”風颺傻了眼,立刻扔下賀蘭飛舞撲過去攔住了他,“王爺!千萬莫要衝動!會壞了大事!王爺……”
“讓開!”簫絕情刷的一掌攻向風颺,掌風凌厲,“既然達不到目的,留在此處何用?走!”
他這一掌足以開山裂石,功力本就不如他的風颺自然不敢與其正面對抗,不得不閃身躲開,口中還急聲大叫:“王爺!冷靜!冷靜!小心傷了九小姐……”
這句話起到了令人意想不到的效果。一掌擊出,簫絕情臉上的癲狂越發濃烈,第二掌立刻就要跟上!然而“九小姐”三個字卻宛如三道驚雷,劈中了他心底深處最脆弱的那根神經,令他的意識瞬間迴歸!
凌厲的掌風陡然消失,簫絕情急促地喘息了幾口,接着深深地看了賀蘭飛舞一眼,這才身形一展瞬間消失了!
風颺這才鬆了一口氣:萬一簫絕情馬力全開,在場衆人沒有一個能夠抵擋得住!回頭看着賀蘭飛舞,他頗有埋怨之意:“九小姐,您何必如此逼迫王爺?他不願你嫁給北宮歡,不也是爲了你好嗎?”
“我知道。”賀蘭飛舞扭開頭,“但若是如此僵持下去,萬一皇上劇毒發作怎麼辦?我們之前所做的一切還有什麼意義?”
風颺無言以對,半晌之後只是嘆了口氣:“罷了,其實九小姐心中的痛苦僅次於王爺吧?你們……唉!我先去看看王爺,這裡畢竟不是東陽王府……”
房中僅剩下了兩人,司展塵才滿臉擔憂地走了過來:“小舞,你還好?”
“好。”賀蘭飛舞苦笑,“師父,我剛纔逼得他有些緊了。”
司展塵不置可否,只是眉頭早已緊緊皺在一起,想說什麼卻又遲疑着。賀蘭飛舞轉頭看他一眼:“要說什麼?東陽王方纔的樣子不對勁?”
“你也看出來了是不是?”司展塵沉吟着,“小舞,你方纔逼他寫休書之時,他臉上突然浮現出一層明顯的癲狂,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的眼睛……”
“泛着隱隱的紫光”,賀蘭飛舞替他接上,神情凝重,“師父,你可知道這說明了什麼?”
“不知道”,司展塵毫不猶豫地搖頭,“不過我知道,簫絕情一定有秘密,而且這個秘密必定異常驚人,令你我都絕對想象不到!
”
“我們都絕對想象不到的秘密……”賀蘭飛舞沉吟着,“會是什麼?”
司展塵忍不住苦笑:“我們若是知道,還叫‘想象不到’?”
是啊!那究竟是一個怎樣的秘密呢?
二人又沉默了片刻,司展塵才接着說道:“小舞,如果簫絕情給你一紙休書,你真的會嫁給北宮歡,以換取九尾白玉貂的血嗎?”
“是。”賀蘭飛舞點頭,目光微微地閃爍着,“你也知道,我與北宮歡素不相識,他要娶我絕不是因爲情愛,我只有嫁給他,纔有機會弄清楚他這樣做的真正目的!”
司展塵點頭稱是,接着卻又有些擔憂:“但如果你弄清楚了他真正的目的,也必須跟他做夫妻呢?你果真願意?”
賀蘭飛舞顯然早已考慮過這個問題,是以苦笑一聲說道:“若天意果真如此,我還有什麼話說?好歹北宮歡身爲名動天下的陌上宮主,至少完全配得起我,反倒是我配不上他了。”
“這就是簫絕情不肯答應的原因”,司展塵笑了笑,倒是十分理解簫絕情的痛苦,“他顯然是不想看到你以犧牲自己爲代價來換取九尾白玉貂的血,否則即便皇上所中劇毒能解,他又如何能夠安心?”
賀蘭飛舞皺眉:“但北宮歡有言在先,這是唯一的法子啊!難道就這麼算了,看着皇上毒發身死?”
司展塵登時無言以對,如今賀蘭飛舞根本已經陷入了兩難的境地,無論答不答應,此事都絕對不可能圓滿。
沉默之中,賀蘭飛舞突然喃喃自語了一句:“如果我能知道北宮歡要娶我爲妻的真正目的就好了……”
而司展塵更感興趣的,無疑是簫絕情的秘密。他眼中那隱隱的紫光究竟代表了什麼?他方纔那突然涌上的癲狂又是怎麼回事?他究竟有着怎樣的秘密……
簫絕情這一離開,居然直到黃昏將至之時才返回。而且他回到住處的時候已經喝得爛醉如泥,幾乎是被風颺扛回來的。
從未見過簫絕情喝醉酒的樣子,賀蘭飛舞驚異地挑了挑雙眉:“東陽王還會喝醉酒?他不是千杯不醉嗎?”
口中說着,她上前幫風颺一起將簫絕情送進了內室,並扶他躺在了牀上。嘆了口氣,風颺欲言又止:“這不是……心中太過煩悶,纔會……醉得那麼快嗎?”
因爲醉酒,簫絕情雙頰緋紅,脣上更是宛如點了胭脂,紅豔欲滴。這個樣子的他不但不會令人覺得狼狽,反而多了一種奇異而妖冶的獨特魅力,令賀蘭飛舞不自覺地心中一動,忙深吸一口氣收回心神:“風颺,你去歇着吧,我來照顧東陽王……”
“不用了!”風颺很快地拒絕,接着卻又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呃……我是說……你與王爺畢竟並非真正的夫妻,他又喝醉了酒……那個……諸多不便……”
賀蘭飛舞看他一眼,繼而淡淡一笑:“是怕他酒後吐真言,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吧?也罷,你的顧慮有道理,既如此,今夜就辛苦你了,我去你房間睡一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