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延熙說到這裡,眉頭微蹙了一下,握住方向盤的手緊了一緊,“那個女人知道的秘密太多,只有不停地爲她的上頭做事纔能有活着的價值,一旦不能用了的話,留着只會是禍害,只有死人才不會泄露他們的任何秘密。”
那麼顧流蘇也是這樣嗎?現在追殺她的人到底是不是她以前的組織呢?
她以前的組織又是哪一派呢?他明明派人去調查了那個死去的女人的過去,但是對方善後工作做的太好,居然什麼蛛絲馬跡都沒有留下。
他都查不出來,警察就更束手無策了,這件事只怕會一直被耽擱下來。
“那你這麼說……豈不是我害了她?”顧流蘇轉過頭認真地看着季延熙,聲音有些顫抖,可以看出來她現在有些難受。
她沒有殺掉那個女人,那個女人卻因爲她而死……她不管自己以前有過怎樣的過往,是壞到極致的女人也好,但是明明已經下定了決心,從現在開始要做一個好人,不再殺人亦不再傷害人,但是……但是還是有人因爲她死掉了嗎?
那種下場不都是她間接造成了嗎?如果她沒有給她那幾槍,她現在應該能活得好好的吧?
“不是你的錯。”季延熙卻冷冷地回答了她一句。
“欸?”她擡頭看他,發現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前方,眼睛裡彷彿沒有焦點,又彷彿處處都是焦點。
“就算沒有你,她之後還是會落得這樣的下場的,殺手就是這樣,來到這一條路,就應該知道遲早會有這麼一個後果,想必那個女人也是一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的,你讓她提前結束了這一切,或許是一件好事。因爲那樣的生活也不過是行屍走肉而已。”
季延熙說出這樣一番話的時候,表情極其平靜,彷彿是見怪不怪一樣。
但是聽在顧流蘇的耳朵裡,卻有着太大的震撼。想起那日那個女人的笑臉,她可愛的容顏,敲開自己的車窗,甜甜地說道:“姐姐,我的車不能開了,你能幫我去看一下嗎?”
那樣美好的小女生,她以爲她一定有一個完滿的家庭跟幸福的生活,卻不料她竟然揹負着那樣的身份。
一旦不能用了,就會被除掉,所以他們的任務容不得半分失手。
每一個任務都是在拿命做鬥爭。這樣的生活想想都覺得毛骨悚然。
可是這樣的人爲什麼要來殺她呢?
“你是不是也很疑惑,爲什麼這種人會來殺你?”季延熙的聲音再次傳入了她的心裡,她猛然擡頭,看着他的臉依舊是波瀾不驚的樣子。
顧流蘇低下頭,有些心虛地點了點頭。
“我也一樣,我也在想爲什麼會有這麼多的人想要殺你,而且還不留一絲痕跡,這樣的手段太高明,對方一定不是一般的小囉囉,顧十三,你究竟是誰?以前我看不透你,現在更加看不透!”
季延熙猛地將車停在了路邊,轉過頭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彷彿要將她看穿一樣。
顧流蘇下意識地往後倒了一點,看着他這樣的目光,突然間覺得心裡很難受。
她是誰,她究竟是誰?是啊,她一直以來都不知道她自己究竟是誰!顧流蘇?顧十三?這樣一個名字究竟代表了什麼?
“你不知道……我更不可能知道啊……”她輕聲說着,眼裡卻不知道爲什麼突然間含了淚花。
他是她丈夫啊……如果他都不知道她是誰,那麼還有誰知道呢?她活在這個世界上究竟是以怎樣的身份呢?
季延熙愣了愣,轉過頭繼續開車,淡淡地說道:“哭什麼,顧十三,你可真是越來越沒出息了,我不記得你以前掉過幾次淚。現在倒是見你一次掉一次。”
顧流蘇聽了之後,不服氣地擤了擤鼻子,將沒有流出來的眼淚嚥了回去,“誰說我哭了?”
他不置可否地冷笑了一聲,她撇撇嘴,沒再理他,但是心裡卻不知道爲什麼覺得周圍的磁場都變了,滿滿的充滿着季延熙的味道,這樣的磁場讓她心裡很舒服,彷彿某一塊空缺的地方被補足了一樣。
在亦儒哥哥家裡的時候,她是無聊的,因爲心不夠滿,總覺得缺了什麼,所以要不停地找事情做,雖然依舊無聊,但是找些事情做,總能讓自己暫時忘記心裡的那份空缺,變得充實一點。
很快地就來到了“十三季”,這裡那麼熟悉,卻又讓她覺得那樣陌生。
今天的“十三季”跟以往不同,整個房子的守衛密密麻麻地遍佈了周圍,一個個都跟季延熙一樣冰塊着臉,眼睛一眨不眨地直視着前方。
顧流蘇有些不明所以地轉頭看他。
他下車將車鑰匙給了其中一個保鏢,那人立馬就去停車了。
他帶着她走進裡面,一邊走一邊說:“你在這裡很安全,整個A市恐怕找不到比‘十三季’更加安全的地方了。白亦儒的那棟破別墅當真能守護你嗎?我能輕而易舉地進去,別人也能。”
顧流蘇突然停了下來,睜大了眼睛看着他,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是說……現在還有人想要殺我?”
“不然你真的以爲昨天醫院的那件事是意外?”季延熙簡直要被這個女人的智商給弄瘋了,他不想要跟她解釋這麼弱智的東西,告訴她什麼是對什麼是錯。
她現在連形式都看不清了嗎?果真已經不是以前的顧流蘇了啊……
“那……那我出來了亦儒哥哥豈不是很危險?”顧流蘇想到這兒立馬就緊張了起來,轉身就想要跑出去。
季延熙立馬跑了幾步攔住了她。
“你要幹什麼?”他冷冷問她,語氣裡有不耐煩,但是卻藏着幾絲關心。
“如果真的像你說的那樣,他們會去那裡找我,那麼我不在的話,亦儒哥哥就危險了,我不能讓他一個人在那裡,我得回去!”
她着急地對着他說道,好看的眉頭蹙成一團,身子不住地想要掙脫掉他緊拽住她的手,往外跑去。
“冷靜一點兒!”他大聲地朝着她吼了一句,“你回去了白亦儒就不危險了嗎?你回去能做什麼?陪着他一起死?照我看來你回去白亦儒纔會有危險,你若不在,他們不會輕舉妄動,擅自殺掉一個人,引來警察,對他們來說只是不必要的麻煩,你以爲每個人都像你這樣傻?”
顧流蘇被他突然大聲的吼叫給震住了,呆呆地看着他急切的眉眼,心裡有些難過。
對不起,我又讓你難受了嗎?她有些心疼,微蹙着眉頭,伸手牽住了他的手。
季延熙愣了一愣,平復了心裡的怒氣,轉身拉着她繼續朝着屋內走去,“放心吧,白亦儒不會有事,如果他們要對他下手,他根本不會活到今天。”
顧流蘇怔怔地被他牽着走,不知道爲什麼突然間非常非常信賴他,他說不會有事,就一定不會有事。
這一天季延熙都在“十三季”裡陪着她,她有些疑惑,這個人不是龐大的季氏集團的總裁嗎?居然有時間待在家裡陪她這種小人物?
而且……昨天也在醫院碰到了他,他究竟是有多閒啊……
顧流蘇坐在沙發上看着電視,時不時地朝着身旁握着被紅酒慢慢喝的季延熙瞥去。
從剛剛的一個小時前到現在,他們已經僵硬地坐在這裡一個小時了,居然……一句話也沒有說……
電視裡無聊的肥皂劇對顧流蘇而言一點兒都沒有吸引力,只是她不知道眼睛除了盯着電視屏幕,還能往哪兒盯了……
氣氛真的好尷尬啊,好歹也說句話呀,可是看起來這個時候心裡排山倒海的只有她顧流蘇一個……
季延熙根本看起來根本就絲毫沒有因爲她在而受到任何影響。
終於他站了起來,朝着樓上走去。
顧流蘇抓住這個機會,立馬就叫住了他,“那個……”
季延熙停了下來,轉身疑惑地看着她。
顧流蘇乾笑了幾聲,“要不……我們叫寶貝兒來這裡一起玩兒吧?”
這樣兩個人在家,不管怎麼樣都會覺得有些怪怪的啊!
季延熙冷冷說道:“寶小四今天有事,而且寶爺爺並不一定會放她出來,她不像你整日這麼沒事幹。”
說完之後,他便朝着樓上走去了。
顧流蘇嘴角抽搐了一會兒,對着他的背影不滿地翻了一個白眼。
什麼叫做“不像你整日這麼沒事幹?”要不是你突然把我接到這裡來,我現在已經在畫漫畫了好嗎?
顧流蘇在心裡唸叨道,這個人翻臉真的是比翻書還快,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麼東西。
顧流蘇不爽地嘟着嘴看着電視,一旁的李嬸在打掃房間,顧流蘇瞥見了她,立馬高興地走過去跟她打招呼。
“李嬸,這種地方就不要天天打掃了,你也怪累的,去休息吧。”
顧流蘇微笑着說道,她來“十三季”的這兩次,每次看到李嬸都在忙,不是在洗些什麼東西,就是在打掃什麼東西,總之都不停歇。
李嬸見是她,立馬恭敬地跟她打招呼,然後微笑着說道:“這裡就是要每天都打掃的,即便是季總不來我也要每天打掃的,這是規矩。”
“啊?爲什麼?”顧流蘇不解,沒有人住也要天天打掃?而且這樣的房子每天根本就不會有多少灰塵好麼。
“我纔剛來不久不知道,只知道這是規矩。不過每次夫人你過來,季總就總是會一直在家待着,平日裡他很忙,總是一大早就去公司,然後很晚纔回來。”李嬸溫和地對着顧流蘇說道。
顧流蘇聽了之後立馬就怔住了,夫人……李嬸叫她夫人……心臟開始猛烈地跳動,季延熙根本不是很閒,他是專門抽出時間陪她的,他很忙,那樣大的一個集團怎麼會不忙呢?
可是……明明可以不要這樣做的啊……
顧流蘇的眉頭微蹙了起來,咬了咬嘴脣,心裡思緒萬千。
難道季延熙真的……還喜歡她嗎?